“那还有假,手里有皇帝敕令,长安城來的。”

    王澜一听这话,慌的一把推开老婆就望里跑,何氏在后面追:“帽子,帽子,见钦差,能不戴帽子吗,嗨,都是让这印把子给闹的。”何氏咕咕哝哝追进内院,见自己当家的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听宣呢,

    何氏怕汉子啐她,慌忙退了出來,合掌告天:“老天爷,咱们家总算熬出头了。”

    在攻陷夏州的第四天,刘盘的大军便将庆州围了起來,王艺果然老奸巨猾,他看刘盘远道而來,趁其立脚未稳立即出击,在城东、城北各打了一个胜仗,斩首四百余级,等到扬威军主力來寻他,他则哧溜一下躲进了庆州城里,任你百般辱骂,他只当耳旁风,

    刘盘所部不足五万,半数为力夫,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两万人,这其中有九成以上是骑兵,若论野战,王艺远远不是敌手,但要是攻城战,自己就占不了便宜,王艺正是看中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凭坚城与他对峙,他城里有的是粮草,有的是兵甲,他也不怕刘盘绕过灵州攻打重字关,且不论他能不能打下來,就算打下來,他也守不住,

    余澄再不是东西,也不敢坐视自己灭亡,庆州城陷的那一天就是他余澄倒台日,

    王老将军坐怀不乱,刘盘也怡然自得,他已经在城中装满了炸药,引信就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点把火,立即就能炸他个天翻地覆,他是在等人,等郑华泰的绥德军,等孟明和余炎炉的主力南下,灵州这块骨头太硬,靠自己这副牙口即便啃下來也一定会消化不良,

    郑华泰的两万大军正日夜南下,预计七日后能到,孟明和余炎炉的马步混成军比以步兵为主的绥德军要快,那也至少要五天才能到,这几天自己不能闲着,得陪老狐狸玩玩,免得这家伙疑心生暗鬼,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刘盘每日分三次,早、中、晚,从东西南北四面攻城,他的攻城器械十分有限,多数时候靠最原始的蚁附法攻城,损兵折将,十分惨烈,这就给了王艺一个错觉:來敌如此急迫,可见后无援军,内无粮草,他给诸将打气,只要咱们再坚持十天,敌军会不战而退,

    五天过去了,孟明的一万马步军先赶到,余炎炉的八千马军也于二日清晨赶到,郑华泰也传來消息,大军一日后到达,比原定的时间快了一天,

    刘盘喜滋滋地对羊弘扬说:“不等他了,咱们动手。”

    羊弘扬想了想沒有说话,只要郑华泰能在一天后到达,那就误不了什么事,哪怕迟个半天也无大碍,郑华泰是老成持重的老将军,他说的话,自己不该多疑,

    按计划,余炎炉的八千马军立即绕城去夺重字关,无论如何,哪怕全军阵亡,也必须守住一天一夜,只要这一天一夜,王艺的三万大军就会灰飞烟灭,到时余澄就成了孤家寡人,就会不战而亡,

    余炎炉信心满满地去了,重字关南侧地形虽然不及北面险要,但八千骑兵对付余澄不足两万的步卒坚守一天一夜还是有把握的,

    余炎炉担心的是重字关会不会像刘盘讲的那么一声令下就变换旗帜,万一到了关下,武曹反悔,或用计不成,自己可就被动了,余炎炉小心翼翼地靠近重字关,一眼望去,心中的结立刻解开了:重字关已经落在武曹和李秀元的手里,他感慨道:都说内寺坊只会在家里整人,对外远不及左公馆,看起來也不尽然,至少张伯中就不是个吃闲饭的,那些以为左公馆、内寺坊只会刺探**,充当耳目,不是傻子就是笨蛋,他们哪里知道这其中还另有玄机呢,

    _____
------------

44.十日破三州(下)

    武曹、顾神火、李秀元接余炎炉入关,即便将兵权拱手想让,奉余炎炉为主将,余炎炉好言抚慰了顾神火,对三人道:“庆州城破就在今晚,王艺败军必然向这來,到时诸位务必扎紧口袋,只要坚守两天一夜,便是大功一件。”

    武曹道:“重字关北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守两天一夜不难,怕只怕南面,若余澄倾城而來,未必能守的住。”

    余炎炉道:“无妨,我此來带的都是骑兵,我准备列营关下,他若來,不待他靠近关隘,我便冲他个七零八落,几个残兵败将,还能攻城破关吗。”

    三人大喜,当下分配了顾神火率所部八百人守北关,武曹、李秀元所部居中策应,烈火营屯驻关南,防御南方來敌,

    刘盘一声令下,庆州城就镀了个金边,从高处活像戴了一个大火圈,孟明攻西城、刘丰攻北门,一时杀声大作,王艺久在边关,这等阵势早已见怪不怪,在城头督战至深夜,见攻城之敌陆续退去休整,老将军遂起身來,伸个拦腰,对身边诸将说:“刘盘小儿用的是疲敌之计,咱们不上当,留两成人马守在城头,其余的回去歇着,养足了精神才能跟这帮小子耗下去嘛。”

    他提着钢刀,沿着城墙巡视了一番,便回到中军,卸下盔甲,正拿热水泡脚,冷不丁听到外面鼓声大作,眉头一皱,暗骂道:“这帮兔崽子,半夜也不让消停,敲敲敲,敲破你娘的棺材板,老子也不出去。”

    老爷子稳坐中军帐,其子王澜却蓬头垢面地跑了进來,边跑边喊:“爹,爹,爹,鞑子攻城了,攻势凶猛,怕是要守不住了。”

    王艺喝道:“放屁,再敢胡言乱语我砍你脑袋。”

    王澜一缩脑袋,不敢吭声了,却暗中向身边一个校尉努了努嘴,那校尉禀报道:“大帅,标下刚刚巡城路过巡城营,见营里加强了戒备,似有异动,标下请示,是否派人去探个明白。”王澜附和道:“要去,要去,李休得部离北门最近,北门有失,城就保不住了。”

    这话说的王艺心里一紧,前两天李休得曾劝过他出城归降杨昊,他说杨昊是朝廷钦命的总统漠北河西振武节制五军兵马大元帅,此番南下是奉旨讨伐阉党,身为大唐臣子,岂能抗命保阉,‘

    李休得是王艺的义子,也是王艺看着长大的,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王艺听了他这番话,不仅沒有责怪,反而赞他有忠君之心,他对李休得说:“你有一腔忠义是好的,但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谁是忠,谁是奸,谁來定,你说忠于天子是忠,他杨昊说自己忠于天子,仇士良也说自己忠于天子,看起來都是忠臣嘛,两个忠臣打起來,天子尚沒说话,你着急什么。”

    李休得道:“阉党荼毒天下,世人皆知,打阉党的自然是忠臣。”

    王艺笑道:“岂不闻狗咬狗一嘴毛,坏人和坏人也能打起來嘛,贼和贼因为分赃不均,不也常常火拼嘛,你能说那打贼的就是好人,杨昊本是公卿之后,因为甘露的事儿受了牵累,一怒之下逃到边地,割据称王,被文公剿灭后,竟然跑到漠北,入了契丹籍,变成了个契丹人,你说这样一个人他能是个忠臣吗,他那个总统、节制九成九是他自己封的,他说手里有讨伐阉党的密旨,你看到啦,他要跟仇士良斗,自有他的目的,咱们看着就是,所谓成王败寇,等他胜了再说吧。”

    李休得听了这话方诺诺而退,

    王艺此刻嘀咕:我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这小子也不是糊涂蛋,怎么就听不进去呢,难道是杨昊许了他什么好处,嗨,这个糊涂蛋,他许你再大的好处,能有老子给你的多吗,

    王澜见父亲皱眉不语,催促道:“李休得若反了,城就沒了,爹,不可不慎啊。”

    王艺喝道:“胡说,大敌当前,加强戒备有何不妥,怎么就成了不轨之心,再敢妖言惑众,我定不饶你。”

    王澜被他这一骂,怏怏地说道:“左右孩儿也帮衬不了什么,爹,容儿子去见见祖母,兵荒马乱的别吓着老人家。”王艺的母亲刘氏这年七十七,住在城西一处偏僻宅子里,王艺奉亲至孝,闻听这话,脸色稍缓,就哼了一声,喝道:“要去就去,啰嗦什么。”

    王澜骑马來到城西一座偏僻的宅子门前,敲了三下门环,一个三角眼的小厮探出头來,问道:“三爷,老爷子答应了吗。”

    王澜道:“沒答应,不管他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该说的都说了,仁至义尽了。”

    他随小厮來到内院,房厅柱子上捆着一个身穿甲胄的年轻校尉,年轻人的嘴被一团烂布塞住,眼也被蒙上,王澜撤下他的眼罩,年轻人见了王澜恨的双眼冒火,若不是被绳子捆着早窜上來啃他几口了,

    几个小厮护主心切,早拳脚俱下,打的校尉眼泪直流,

    王澜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位功勋卓著的将军,哦,还不是将军,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当上将军的。”看那年轻人稍稍消停一些,王澜拽出他嘴里的烂布,年轻人呼呼地喘了两口气,喝道:“你这个蠢蛋,你要干什么啊。”

    这个年轻校尉就是李休得,昨晚奉命巡城时被王澜拦住,强拉着他去喝酒,李休得本不愿去,耐不得他拖住不放,当着下属的面也不好太驳王澜的面子,就随他进了一家酒楼,几杯酒下肚,不知不觉就头昏眼花,昏死过去,等醒來就发现自己手脚被捆,嘴被塞住,眼被蒙住,他战战兢兢过了大半夜,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要遭报应了呢,

    谁曾想抓自己的竟然是王大傻子,

    王澜笑道:“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我知道你是老爷子的好义子,可你别忘了,我是他的亲生儿子,老爷子年纪大了,脑瓜子有些不好使,眼见得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也不知道去取,荣华富贵不取倒也罢了,可要是闹个谋逆大罪,株连九族,那就是悔之晚矣啊,大哥、二哥不在了,我是家里的独苗啊,别人不操心,我不能不为王家着想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所以呢,我打算和老弟一起兵谏,劝老爷子打开城门,迎接杨大帅进城,咱们合兵一处,杀奔长安,屠尽阉贼。”

    李休得怒道:“愚蠢至极,愚蠢至极,凭你的糨糊脑袋,能想什么事,你还想做忠臣,我看你弄不好要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你赶快把我放了,我只当这件事沒发生过,你是我义父的独子我能把你怎么样。”

    王澜冷笑道:“兄弟,我好心好意,你全当驴肝肺啊,那就别怪兄弟无情了。”

    李休得冷笑道:“你要杀便杀,老子眨下眼,不算是好汉。”

    “杀你。”王澜怪笑道,“那是太便宜了你,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跟老头子说了,说你打开北门投敌去了,你说老爷子怎么说,‘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要杀他全家’,嘿嘿,他老人家要杀你全家咧,我这边跟老爷子说了,那边又去告诉你的那些结义弟兄,你猜我怎么说的,我说啊:你们大哥劝老爷子投诚,老爷子不乐意,一刀把你们大哥宰了,你猜他们什么反应,嘿,一个个都跳了起來,群情激奋啊,我又跟他们说:老爷子糊涂了,我也沒办法,劝不住啊,哥几个,我跟休得不是一个爹妈,可胜过亲兄弟啊,哥不忍你们受戮,嘿,你说我这个词说的多好,受戮,比说被杀好听多了。”

    李休得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來了,他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來了,

    王澜对几个无赖说:“你们看,他乐的笑了,嘿,大哥这手段怎么样。”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26950 26951 26952 26953 26954 26955 26956 26957 26958 26959 26960 26961 26962 26963 26964 26965 26966 26967 26968 26969 26970 26971 26972 26973 26974 26975 26976 26977 26978 26979 26980 26981 26982 26983 26984 26985 26986 26987 26988 26989 26990 26991 26992 26993 26994 26995 26996 26997 26998 26999 27000 27001 27002 27003 27004 27005 27006 27007 27008 27009 27010 27011 27012 27013 27014 27015 27016 27017 27018 27019 27020 27021 27022 27023 27024 27025 27026 27027 27028 27029 27030 27031 27032 27033 27034 27035 27036 27037 27038 27039 27040 27041 27042 27043 27044 27045 27046 27047 27048 27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