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臣选人标准有三条:第一是忠心,第二是清白,第三是能干。

    忠心,不用多解释,判事厅里的每一个都只能忠心于仇士良和他吴臣。

    清白,是指出身经历清晰可见,任何一段经历都要经得起推敲,不可模糊不清,至于你干过什么,倒是次要的。从吴臣的内心来讲,他更喜欢那些出身行伍的人,清白如水,直来直去。

    能干,是对业务层面的要求,密探肩负的任务各不相同,所需能力自然也不一样。混官场的要懂得官场的七荤八素;混军营的要能胡扯瞎掰,要会赌钱喝酒玩女人;扎文人堆里的要能吟诗作画,说话要有一股酸味;混宫廷的,要求更高,除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还要懂得察言观色,学会明火暗刀。

    总之只要有可用之处,吴臣一概收入麾下。

    “你们平日的本事都哪去了?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还指望你们能干什么?郭勤靠那些没卵子的,可以耳目通天;光王靠那些没把子的,却能无孔不入。再看看你们,须眉男儿,七尺之躯……还留那卵子做什么么?”

    吴臣骂的口干舌燥,正要喝口茶,却见仇士良背着双手一脸春风地走了进来。吴臣赶紧打发了两个小校,表情有些尴尬。

    仇士良呵呵一笑,“玉量啊,不要这么心急。这种事,看着不起眼,里面的学问可不小,慢慢来嘛。”玉量是吴臣的表字,仇士良私下里一直都这么叫他。

    “匡美,火烧眉毛了,我能不急吗?”匡美是仇士良的表字,左军中除了吴臣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当面这样称呼他。

    “呵呵呵,急有什么用呢。”仇士良坐到了吴臣的公案前,顺手拿起一本公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吴臣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俞澄和张海并肩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怎么样,人抓到了没有。”其实从二人的面部表情,吴臣已经知道了答案。

    “末将杀了罗立言派出的三十名逻卒,眼看就要将罗春轩拿住,可是……”俞澄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偷偷看了眼公案后的仇士良,仇士良仍低头在看公文,似乎并没听到他的话。

    “不要吞吞吐吐,快说!”吴臣有些恼怒。

    “末将该死,人没抓到。宜春公主突然闯了出来,她以死相逼,末将不敢造次。”

    “宜春公主?”吴臣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他低头沉思的时候。仇士良却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问道:“她怎么个以死相逼啊?”

    “公主手拿匕首抵在喉咙上,张海以为她只是恐吓,就诈了她一下,没想到她真的下手割伤了自己。末将……就没敢再逼。”俞澄说完低下了头。

    “逼伤公主那是要灭九族的。”吴臣气的脸通红,喝骂道:“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人俯首认罪,

    “都起来吧。”仇士良平静地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避避风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仇士良说的轻松自如,二人却战战兢兢,他们吃不准这“避风头”三字究竟是何含义:是真心维护,还是支出去杀人灭口?

    “别胡思乱想啦,你们忠心用事,出了事,中尉大人是不会撒手不管的。去旌德镇找司空舞,他会安置你们的。”

    俞澄、张海闻言,禁不住热泪满面,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匡美,这么做值得吗?”

    派俞澄、张海去抓罗春轩,是仇士良坚持的。起初吴臣得到密探,新任京兆尹罗立言之子罗春轩酒后狂言,说自己向皇帝献计在某某日诛灭阉党。吴臣立即命判事厅中的几名干办秘密前去捕拿。

    但仇士良坚持要俞澄和张海率领一百二十名铁甲军浩浩荡荡前去抓人。临行前还特别嘱咐二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如今动静闹得确实很大,不光当街杀了三十名京兆逻卒,还逼伤了一位当朝公主,吴臣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玉量,你知道这个宜春公主是谁吗?”仇士良微笑着看着吴臣,“他是光王的长女?”

    “光王?”吴臣吃了一惊,“匡美,你是说光王也卷了进来?”

    “不,不,不,”仇士良摆摆手,“宜春公主李晴是光王十二岁时和一个宫女生的,光王心里很害怕,他一度想把这个私生女给溺死,可是没有成功,宜春让郭太后给救了下来,并一直带在身边。郭太后不喜欢光王那是世人皆知的事,宜春跟着她长大,你以为她还会是光王的人吗?她不过是个贪玩任性的小丫头罢了,这件事多半是被她无意间撞上的。”

    吴臣点点头,对仇士良的这个分析他十分认同。

    “这就是我敢保俞澄和张海的原因,我断定那边不会追究此事。玉量,这些天你要紧盯那边的一举一动,有事随时报我。”

    “是!”吴臣欣喜若狂,他突然明白了仇士良为何要派俞澄和张海当街去抓人,这是打草惊蛇之计。如今“草”已经打了,就看这“蛇”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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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雨花与玉符

    雨花阁建在大明宫西北角一座花木苍翠的高台之上,西北望可见巍峨壮美的三清宫,西南可俯瞰风景如画的太液池。这里是李昂为自己最宠爱的杨妃专门修建的别院,也是他歇宿最多的寝宫之一。

    销金帐中,李昂正气喘吁吁地趴在杨妃身上行云播雨。自从扳倒了王守澄,李昂就觉得自己浑身精力充沛,做起这种事来,越发显得得心应手。杨妃那双明澈如水的双眸里再也没有了幽怨渴望的眼神了。

    李昂从兄长敬宗那里继承大统已有七年,这七年,自己似乎没有一天顺心过。外有藩镇骄横难制;内有王守澄处处掣肘;朝臣们拉党结派,相互倾轧;四邻异族虎视狼顾。就是后宫里也是勾心斗角,妃嫔们为着高高空悬的后位,不知闹出了多少风波。

    李昂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退让,年仅二十六岁的他,内心却已提前苍老衰败了。他把这些原因统统归结为皇权旁落,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曾拥立自己登上皇位的王守澄。此人貌似忠贞恭顺,实则包藏祸心,对自己阳奉阴违,处处掣肘。

    王守澄成了压在李昂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让他食饭不香,安寝不眠,后宫三千佳丽也全无了颜色。好在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杨昭容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慰藉,但每次看到她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神,李昂的心里就涌起一阵愧疚,床第之间无雄风,空有万里江山又有何用?每每李昂都小心地、尽心地、拼了老命地去应付。每次杨妃都会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但李昂心里总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王守澄倒了,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没了,大唐的天空突然就亮了。李昂觉得自己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昨晚事毕后,杨妃含羞递给自己一张纸条,说什么“郎君痴猛,妾身不堪,祈假三日”,李昂明知她是在恭维自己,但这个恭维他很受用,真是一个可人心的女人。

    杨妃媚眼如醉,她用两条葱嫩的玉臂攀附着李昂厚实的背,温软如玉的**在李昂的身下忘情地扭动着,樱桃红小嘴里哼出醉人的呢喃浅吟。“天上人间,惟你无双。”这是李昂对这个陪伴了自己四年的女人发自内心的赞美,后宫佳丽三千在她面前全如木偶泥塑般寡淡无色。唯一的缺憾就是杨妃虽久承雨露却一直未能开花结果,她的肚皮一如初来时的紧绷平坦,丝毫没有隆起的迹象。

    “唔――”

    李昂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疲惫地趴在了杨妃汗津津的玉体上。杨妃扬起芊芊玉手,比划了一下,甜蜜地笑道:“五百六十三次,比上次又多了三十五次。陛下越发龙精虎猛了。”

    李昂亲了一口娇美动人的宠妃,喘着粗气说道:“这些天,朕总觉得吃不足,每次都恨不得把你嚼碎吞进肚子里才甘心。”

    “陛下还是囫囵吞了臣妾吧,臣妾实在怕疼。”杨妃俏皮地说。

    “朕这就把你生吞活剥了。”李昂张嘴含住了杨妃胸前的两颗红葡萄,杨妃夸张地连声尖叫起来。李昂哈哈一笑,起身跳下了床。

    “臣妾不让你走,”杨妃赤条条地跟下床搂住了李昂的腰。

    “别闹了,朕还有要事要办,你乖乖的先睡吧。”李昂抚摸着杨妃柔嫩的脸蛋,心里忽然有些不舍,“朕答应你,办完事就回来。”杨妃温顺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沿着白玉石阶走下雨花阁时,随侍太监李好古凑上前指了指李昂的左脸颊,小心地提醒道:“陛下,唇红。”李昂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杨妃留下的红唇印,他推开了李好古递过来的手绢,自己动手用衣袖擦了去。

    延英殿中,李训正在弯着腰仔细查看廊柱的质料和工艺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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