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轻巧,可到哪找刺马营的影子呢?总不能满大街去问吧?”
“等吧,有缘自会上门来,无缘等断肝肠也无因果。”羊弘扬笃信佛教,但从不肯将工夫用在佛经上,引证时常出错漏。
阳山没有脾气了,羊弘扬的话虽然消极,却也是实情,偌大的长安城又去哪找刺马营呢。
杨昊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想法,今日之事只不过是场意外,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李晴身边的一个侍从,至始至终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算有人要清算这笔账那也轮不到自己头上。好歹熬过这一个月,立即到丰州赴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事情过去了三天,一派风平浪静。第三天午后,左金吾大将军韩约突然来到刺马院,他是奉旨前来慰问院中学生的,随行还带来了秋衣、时令水果和一些书籍,这些慰问以前也常有,不过多半是朝中的文官或内侍,让一位大将军前来,倒是比较少见。
宣读完圣旨,发放了慰问品,院主邵秦和吴铭等人便陪着韩约在院里巡视一番,当面嘘寒问暖。末了。韩约提出要单独见几个学生,查问一下院中的实情,并解释这是李昂的意思,他本人只是奉旨办事,希望院方不要对他个人产生什么误会。邵秦当下就让人把学生的花名册取来,任韩约随机点取。
韩约点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杨昊。杨昊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他隐约觉得韩约此行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一定与三天前东市的那件事有关。
韩约要了一处单独的小院,由金吾卫把守大门,三名被点到名的学生都侯在门房。第一个学生已经进去了,杨昊文科乙等班的一个学生在等待,那个学生很紧张,嘴里面一直嘀嘀咕咕的默念着什么,一副如临大考的样子。杨昊举目四顾,只见正面墙上挂着一副条幅“辅弼圣主,中兴大唐”,墨迹如新像是刚刚贴上去的,杨昊心中正在疑惑,门房在门口轻声叫道:“杨昊,该你啦。”
杨昊整整衣衫,悄悄问门房:“大将军都问了些什么?”门房嘿然一笑,没有答话,引着杨昊走到正房石阶上,临开门前,忽然嘀咕了一句:“辅弼圣主,中兴大唐。”正是杨昊在门房里看到的那八字横幅。门开了,屋里只有三个人:韩约、左金吾卫长史年濠和一个书记,杨昊进门时,那个书记便起身退了出来。
“啊,此处无人就不要拘礼啦。坐吧。”杨昊正要参拜被韩约拦住了。
三品大员面前还有自己的座位,这让杨昊对这位白面微须,身材肥胖的大将军有了一份好感。
“罗春轩一事你处置的很妥当。你是功臣之后,又曾立有大功,只要大事方面不糊涂,小节嘛……哈哈,年轻人嘛,啊,都不免了会犯些小错……我们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嘛……”韩约跟杨昊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年濠,显得对年濠极为尊重。
杨昊听了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韩约说话时的这副口吻,完全像是跟一个下属,准确地说是一个曾经犯过错误的下属,说的。可自己今天才第一次见他,端午节前“自己”隶属右军,跟金吾卫也不搭边,再说那时韩约还是太仆寺卿,武文同朝不同班,呆霸王跟他应该也没什么瓜葛吧。
韩约说完这些话就开始喝茶,喝的呼噜呼噜,茶水随着下巴往下直滴。杨昊暗道:“这大将军也太不讲究。”让他略感惊奇地是年濠的眼中竟露出了一副鄙夷的神色,能干的下属不服草包上司那是常有的事,但是当面写在脸上的可不多,联想到刚才韩约说话时总是看着年濠的脸,杨昊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有些意思。
韩约喝茶的工夫,年濠开始询问其三天前在东市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问的清清楚楚,毫无含混之处,杨昊没问这是否是圣旨的一部分,年濠问什么他就如实回答了,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当时赵传德也在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一清二楚,自己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是你撺掇公主殿下以死相要挟,逼走铁甲军的。”年濠冷飕飕地盯着杨昊的脸,也是最凶险的一个问题,只要杨昊承认,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定他个死罪。
“是,卑职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杨昊如实回答。
“为什么铁了心要救罗春轩?你跟他有交情吗?”年濠的目光和缓了些,但依旧冷气逼人。
“卑职不是救他,卑职是帮公主救杨开,公主可能喜欢上了杨开。”
年濠笑了,韩约也笑了,他伸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拍在杨昊的肩上:“好样的,上面没看错你!”韩约这一拍显得绵软无力,丝毫没有大将军的气势。但带给杨昊内心的震撼却丝毫不轻,他也提到了上面,这个上面难道就是……刺马营!
“这件事你处置的很不错,上面对此很满意。”年濠的话让杨昊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听这种云里雾里的话,因此尽管满腹疑惑,面色却平静如初。
“欢迎回到刺马营。”年濠向杨昊伸出了枯瘦的手。
杨昊毫不迟疑地也握住了年濠的手,这一切虽然来的有些突兀,单并非无迹可寻,何况现在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自己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一旦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可靠,可能就再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
“哈哈,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去什么丰州了。”韩约的胖手拍在了二人的手上,猛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杨昊的心凉了半截,不去丰州难道要留在长安?难道自己始终躲不过“甘露之变”这一劫吗?
韩约没有注意到杨昊的眼神有变化,他继续往下说:“十天后,你去大明宫当值。官职嘛,金刀卫典军校尉,祁墨的副手,你们不是好兄弟吗?这回又可以在一起为陛下效力啦。”韩约眼里放着光,胖脸上满是春风。
年濠取出一块金质令牌,正面阳刻一块椭圆形盾牌,盾牌上阴文篆刻着“刺马”两个字,背面则是两刀交叉的纹饰,下缀的流苏为浅红色。
年濠弯腰将令牌挂在杨昊的腰带上,忽然问:“刺马的使命是什么?”
杨昊忽然想起了条幅上的字:“辅弼圣主,中兴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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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摩纱首座
十六宅,颍王府,明乐堂。
颍王李炎最宠爱的乐伎王拂儿,身穿紧身胡纱裙正在舞台上急速旋转,她的这套动作叫做“胡歌十八旋”,是由西域传入中原来的,舞蹈着身穿紧身薄透的胡纱裙,拖着长长的彩袖,用一只脚尖着地,身体急速旋转,同时双手做出天女撒花的动作。
这套舞兼具胡舞的刚劲洒脱和汉族舞的轻柔曼丽,姿势十分优美,若再配上富丽堂皇的舞裙和背景的袅袅青烟,远远望去真如仙女下凡一般,妙不可言。
正因如此,“胡歌十八旋”在长安曲舍勾栏中十分盛行,但由于这套动作难度太大,普通的舞姬一口气只能旋转十三四下,即便是那些当红的金牌舞姬,十八转下来,也不免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王拂儿却可以连转五十四圈而脸不红气不喘,这也正是安王李溶对她着迷之处。李炎的府邸在十六宅的西北角与李溶的府邸隔街相望。李炎喜好游乐,李溶也喜欢游乐,在这一点上,兄弟二人可称为同好。
“皇,皇兄,拂儿姑娘今年有十九岁了吧。”李溶端着玉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李炎面前。他对女人的年龄一向很感兴趣,尤其对让自己心驰神往的绝色佳人。
“喝酒,喝酒。”李炎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今天是王拂儿的十八岁生辰,李炎特意为她备下了酒宴来庆贺,李溶不请自来,反客为主不说,还非逼着寿星当场献舞。这让李炎心里颇为不快,脸一直阴沉着。
善解人意王拂儿没有让他有丝毫为难,她跳了一支舒缓、轻快的踩青舞。博得李溶大声喝彩,不得已又跳了一支胡舞。李溶仍觉得兴犹未尽,竟提议让她跳“胡歌十八旋”。李炎的脸顿时挂了下来。
他“蹭”地站起身来,正要发作。王拂儿赶紧劝住了他。好在李溶的酒量并不大,几杯酒下肚,已经是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李炎的这番不友好,他丝毫没有发觉。
王拂儿开始表演“胡歌十八旋”,旋完十八圈后停了下来。
“怎么不跳啦?还没到十八圈呢,我一直帮你数着呢。”李溶嘻嘻的笑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向王拂儿走去。
“安王醉了,快扶你主子回去歇着。”李炎阴着脸终于下了逐客令。
安王府管家班马也觉得李溶此举实在有些不妥,于是急忙上前扶住李溶劝道:“殿下,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你今年究竟多大啦,你告诉我,我立即就走。”李溶拼命挣扎,但在人高马大的班马面前,他的努力显得很徒劳。
李炎冷哼一声,拉着不知所措的王拂儿,走进了后堂。
“你不告诉我,也,也不要紧,我迟早会知道的。”李溶冲着王拂儿轻妙曼丽的身姿放肆地大叫道。
“殿下何苦因为奴婢而坏了手足之谊呢?”王拂儿跟着李炎走进内堂,眼看李炎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她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捧到李炎面前,温言相劝。
“手足之谊?”李炎气哼哼地拨开王拂儿的茶,“他何尝眼里有手足之谊了?不管怎么样,他那样对你就不行。”
他的心头火越烧越旺,红着脸责问王拂儿,“你说,你为何那么迁就他?我几次三番给你使眼色叫你不要理睬他,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舞蹈?”
王拂儿莞尔一笑,并不跟他计较。李炎的脾气她太了解了,平素在人前还像个样子,一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就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常为一点小事怄上半天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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