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恼了,把桌子一拍,喝道:“皇帝跟杨大总管都在,你怕什么。”她又瞪着杨昊,粗声大气地喝道:“老娘到时候可是要带刀子去的,你敢用强,老娘先捅了你。”
杨昊笑笑说:“回头我就坐您身边,做您的人质。”
话虽如此,大和社还是提了一个要求,到时各家都带兵刃,警卫自家负责,不要禁军,杨昊答应了,并表态说宝历社绝不带兵刃入场,以示诚意。
会昌五年秋八月,西禁苑的马球赛如期举行,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众人的心思也不在马球场,因此这场球打的并不好看,照例也是飞龙队大胜,龙颜大悦,赏赐颇丰,公子命妇们热闹了一天,领了赏赐,一个个依依不舍地离去,留下成年男丁夜晚赴宴,只有不多的女人,如豪爽的定安大长公主,德高望重的鲁王妃留下來饮宴。
据说夜宴开始的时候,太皇太后和生母太后也來了。
那次夜宴就设在含光殿前的马球场,皇帝和亲王、郡王、公主、王妃及随后赶到的两宫太后坐在含光殿的宫台上,其他的人不论高低皆席地而坐。
席间歌舞助兴,乐声大作,灯火通明的热闹场景几里外可见,谁也不曾想到这等祥和的饮宴后來竟然发生了意外,以至于数十位王公重臣互相殴击,至一位国公、三位侯爷和六位大臣的死亡,重伤的有三十余人,轻伤的也有**十人,以至于天子龙颜大怒,摔杯怒斥:“汝等还认朕这个大唐天子吗。”
据知情人说,饮宴到深夜后,才发生的意外,那位豪爽的定安大长公主因为敬酒的事和西宁王产生口角,继而拔刀刺伤了郡王的左臂,郡王起身躲避,大长公主紧追不舍,因此造成了混乱,那些和郡王有旧的欲劝和,却被公主杀了一人,据说公主还想杀驸马都尉余晨湾,亏得余晨湾跑的快才幸免于难。
后來太皇太后替公主和郡王调和,要郡王给公主致歉,郡王不肯,拂袖而去,那些跟公主好的人拦着不让,跟郡王好的人就过來助阵,终于酿成十死百伤的悲剧。
天子怒而离席,令禁军将一干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王公贵胄全部羁押在宫里,一口气关了三天三夜,等他们的怨气都泄了认了罪才准放他们出宫,始作俑者定安大长公主和西宁郡王则被一连拘押了半个月才放回府。
定安大长公主回府后就让家人去棺材铺定了一副最好的寿材,躺在里面,说自己已经是个活死人,躺着等死最好,她这一带头,长安城里棺材铺的生意突然火爆起來,那些达官贵人争相來订购寿材,现场看货,付了定金,让棺材铺敲锣打鼓送到附上,闹的跟娶亲似的。
虽说京城里怪事多,可这等怪事真是千古未见啊,有心人据此推断,长安城里有一股逆流暗涌,这是要出大事的征兆啊。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仇士良谋逆大案爆发,已入土一年的前左卫上将军、内侍省监,被开棺鞭尸,褫夺一切封赏,株连所及,纷纷人头落地。
人们才恍然大悟,才不觉惊叹:“什么叫作死,这就叫作死。”
棺材大戏刚刚落幕,西宁王的婚礼就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帷幕,一草一木可窥荣衰,联系到不久前回京的光王已经辅佐天子掌理朝政,好事者推断长安城的天可能又要变了。
大明宫里敲响了元旦的钟声,长安城迎來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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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登仙境
西宁王府的大婚礼,无疑是会昌六年正月里长安城最热闹的一件事,像所有的虚荣都是演來给别人看的一样,当事者往往苦不堪言。
即使是最爱热闹的公主,到了婚礼的下半段,竟也烦躁起來,冲新郎杨昊发起了火,要他尽早结束婚礼进洞房,杨昊是哄着骗着,总算拖着她走完了最后一个程式。
等到躲入洞房,两个人都是精疲力竭,汗透衣裳,红烛下对坐,不觉都发出了一声苦笑。
杨昊又轻又快地替李晴卸下來那些沉重的金银饰品,层层解开镶金嵌玉的礼服,把她像小白羊一样剥个干净,这中间,李晴也沒闲着,早替他摘下厚重的紫金冠,解开玉带,脱衣卸甲,两个人都回归了平静,彼此深情地望着对方,杨昊捏住她的手,把她们放在自己的唇边,嗅了又嗅,不觉得眼圈泛出潮红。
李晴抽回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折腾了一圈,还是凑到了一起,早知如此……喂,缩回你的爪子,我让你伸过來了吗。”
杨昊拨弄着那两颗红葡萄,满不在乎地说:“早晚还不是我的……”
啪,新郎官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咣,新娘被重重地抽翻在床上。
砰,新郎官翻着跟头跌下床去。
呲,新娘的内衣碎成了布条。
……
一炷香的工夫后,新郎和新娘头顶着头,都躺在猩红的地毯上喘着粗气。
“你还沒折腾够啊,你真行。”新娘说道,烂成了一滩软泥。
“人的一生可不就是在折腾吗。”新郎说的挺豁达,他跳起身來,伏在新娘的身上,吻了她的鼻尖,往她脸上吹气,志得意满地说:“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怀抱着心爱的公主新娘去洗鸳鸯浴,公主新娘可肯成全我最后的心愿求。”
李晴被他吹得意乱情迷,浑身酥软,懒洋洋地说:“來前洗过了,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走吧。”新郎咧嘴吹着迷香,大灰狼的尾巴却在夜空中摇晃,磨蹭了一会,再不管小羊羔愿不愿意,拦腰把她抱起,雄赳赳气昂昂奔浴堂去了。
窗外寒风瑟瑟,红烛摇曳的浴堂内却是暖意融融、春光旖旎。
只偶尔传來一两声得意的狼嗥。
……
开过年后,李炎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因为服食过多的极乐丸,他总是觉得口渴不已,于是整天不停地喝水,水喝多了就不停地跑厕所,如果能顺顺利利的排净倒也罢了,怎奈一泡尿总要分七八次才能结束,苦不堪言。
太医院开的药丝毫不起作用,恨的他一连贬了几个掌院。
元旦日,朝臣入贺,他是吞了一把红丸才勉强苦撑到群臣离去,那时候他就想开口把皇位传给立着朝班首位,与他年纪相仿,沉默寡言的皇叔。
皇叔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把大唐交到他手里,自己无憾,若说真有什么遗憾,就是这位皇叔太过刚正,他心里能容得下天下,眼里却揉不得沙子。
把大唐交到他手里,得利的是大唐的百姓,但有些人的命运恐怕从此就会改变,而这些人正是他挂念的,不忍伤害的。
唉,许多事总难两全,再等等吧。
每年的三月三,皇帝都要循例在麟德殿宴请京里七品以上官员和六品以上勋爵,虽然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但李炎还是强挣着來到了麟德殿,他让他的皇叔陪在身边,挽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步入厅堂,皇叔的手在微微颤抖,双眼始终盯着脚下,十分紧张和尴尬,这让李炎莫名气有了一种快感,争斗了许多年,他终于还是臣服于朕。
他的目光异常明亮,明亮的目光滑过群臣的脸,所过之处,无不是谦卑的臣服,天下终于全掌控在了朕的手中,一股豪气涌上他的心头,让他莫名的振奋。
兴奋中的皇帝更加牢靠地抓着他的皇叔,而他的皇叔则显得更加谦卑、恭顺,李炎终于相信自己选立的储君沒有错,除了社稷江山,也许他还能顾念朕的恩情,宽恕某些人吧。
心情大好的皇帝特意放缓了脚步,和他的皇叔储君并肩而行,如此刻意的动作,不用多解,群臣就已经能领悟到他要说的话了。
他们是朕精挑细选出來的人杰菁英,朕的目光会那么差吗。
果然,群臣们望向光王的目光发生了巨大变化,崇敬之外,更多了几分畏惧。
只有一个人例外,杨昊,他的目光一直是盯着自己的,目光沉静如水,似乎在说:陛下,你消瘦了,你的面色也红润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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