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向朝廷发了公文,说这里有红巾军活动之后,李齐就一直处于忐忑不安之中,治下大乱,盐场也被人打下来了,这可是很严重的失职。可是,连纳速剌丁都战死了,自己还能怎么做?现在,兴化城都岌岌可危,该得向朝廷请援了,否则,乱匪越来越壮大,就彻底无法收场了。
“是公文下来了?不是圣旨吗?”李齐的心里稍稍安定一下,他最怕的,就是上报朝廷之后,皇上大怒,差一个太监,带着一份圣旨,来一句“圣旨到”,自己的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只是中书省发来的一个公文,并不是圣旨。”知事说道。
李齐稍稍宽心,“拿来我看看,公文内容是什么?”
只是中书省的一个公文,那在朝廷眼中,自己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不是过于无法忍受,事情仍然有回旋的余地。
李齐打开公文,火漆完好,显然,知事拿到公文之后,没有拆开,直接就给自己送来了。
“高邮州府,东接兴化,西连阔湖,南望扬州,北连宝应。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三大盐场,皆为朝廷之重地。而今贼酉忽现,丁溪,白驹,刘庄皆落敌手,更有千户纳速剌丁不幸战死,此即高邮府及淮南江北行省之无能者也!今朝廷已将各处盗贼剿灭一空,四处生平,缘何独高邮再起兵戈?擢升兴化达鲁花赤哈丹巴特尔为高邮达鲁花赤,统帅官军。行省务必予以配合,三月之内,平息战乱,否则,三尺军法为汝等而设!”
扯淡!纯粹是扯淡!李齐很有一种将公文撕碎的冲动,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整个高邮府,只有一千军队,加上各处驻守的探马赤军,新附军,再加上盐丁,所有的力量加起来,也不过二千人,如何抵挡得住暴动的盐民?而且,连善战的纳速剌丁都战死了,又派上一个根本不会打仗的哈丹巴特尔,这个人,连个芙蓉寨都打不下来,还搞什么三个月内,平息动乱?三个月?恐怕用不了三个月,连高邮府都不保了!不给兵,不给饷,就让自己解决?废话,我要是能解决,自己早就压下来了,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上报?这比杀了自己还恶心!
本来皇上的意思是就是要下面自己解决,这点小事,还不用劳烦朝廷,北方刘福通闹得那么厉害,下面的地主武装,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就给搞定了,高邮这点小动静,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皇上也同意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将这些乱匪招安,再派他们与其他红巾军打仗,这样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到了中书省,故意将招安抹掉了,这也是太师脱脱的主意,先给下面施加压力,尽力让下面将乱匪消灭掉,实在不行,再下旨招安也不迟。
李齐很郁闷。
“知府大人,朝廷怎么说?”知事问道。
“自己看吧。”李齐将公文扔给了知事。
知事细细看了一遍,心头也是一阵恶寒。“大人,不如我们向行省乞援吧!”
“行省?我们已经请求过一遍了,可是,行省根本就不搭理我们。”李齐说道。
在给朝廷写奏折之前,李齐就已经给淮南江北行省左丞偰哲笃请求出兵相助,可是,得到的结果只是四个字:自行解决。
对整个行省来说,威胁最大的乃是安丰路濠州的郭子兴部,尤其其部下又出了一员叫做朱元璋的猛将,攻打横涧山,而且现在正在猛攻定远,一旦定远陷落,四周的淮安路,扬州路,泸州路,都会陷入危险之中,行省的主要注意力,当然都放在了安丰路的红巾军身上,从四周各个路府里面都调集兵马,否则,自己高邮府,岂会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如今折损了大半,如何抵挡?
“大人,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三大盐场都已经被乱匪占领,整个兴化东部皆为乱匪,如果放任乱匪发展,攻下了兴化,再攻下了我们高邮府,顺着高邮湖,乱匪就会直接攻入行省首府扬州了,我估计,大人要是把这番考虑加进去,行省应该会给我们施加援手的。”知事说道。
高邮府的西面就是高邮湖,而高邮湖的南端,已经流入了扬州路里面的扬州城,而扬州城,那可是如今整个行省的首府所在,那些官老爷们,涉及到他们的老婆孩子,也该着急了吧?
知事就是这个意思,假如高邮陷落了,扬州城就危险了,为了保护行省首府,行省的那些朝廷大员,也该帮帮自己吧?
“好,那就由你执笔,给行省再发一份紧急公文。”李齐终于下定了决心。其实,他并不愿意这样做,否则,那不就说明自己无能吗?自己是高邮府的知府,现在,却眼睁睁地等着乱匪来进攻?
“大人,哈丹巴特尔来了。”一个小吏进来禀报道。
“快,快让他进来,不,还是我去迎接。”李齐说道。
纳速剌丁死了,朝廷委派兴化的达鲁花赤哈丹巴特尔为高邮府的达鲁花赤,无功而或擢升,这也算是托了纳速剌丁的福了。整个高邮府,目前最高兴的,恐怕就属他了,接到朝廷的公文,他立刻就赶到高邮府来了。而且,兴化要是陷落了,他这个达鲁花赤,会负主要责任,打又打不过,逃,又不能逃,他也像是坐到了热炕头上,焦躁不安。现在,被上调到高邮府里,离乱匪还远着呢,暂时不会有危险。
但是,和纳速剌丁比起来,哈丹巴特尔愧对了他蒙古族的血液,安逸的生活,早就让他丧失了血战沙场的勇气,他更喜欢的,是找几个标致的汉族女子,尽享床第之欢。
“李大人,失敬,失敬。”哈丹巴特尔已经进了中堂。
“达鲁花赤大人来了,本来应该到衙门口迎接的,未能远迎,还望大人海涵。”李齐说道。
同为正四品的大员,但是,作为知府的李齐,反而要比达鲁花赤低一等,无他,只因人家是蒙古人。
“李大人就不要说客气话了,我们同朝为官,都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哈丹巴特尔说道:“不知对于当前的局势,李大人有何良策?”
听着这个蒙古人的话,仿佛在责怪自己处置不力似的,李齐强压心头的不快:“达鲁花赤大人,我们高邮府两次出兵围剿,皆是功败垂成,连纳速剌丁大人都战死沙场,上报朝廷,朝廷又不肯派兵马,只有我们高邮府自己的这点兵马,要想剿灭乱匪,恐怕很难,所以,我想让守军坚守各个城池,尤其是兴化,一定要守住,否则,朝廷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本来是自己下令,让兴化死守,结果,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大人物,李齐心里,很是不痛快。而且,这个人,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死守不是办法。”哈丹巴特尔说道。
废话,我也知道死守不是办法,可是,又能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
“不知达鲁花赤大人有何高见?”李齐问道。
“李大人,不如我们招安吧。”哈丹巴特尔说道。
招安?李齐正准备喝茶,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这叫做办法?
“李大人,盗匪横行,所谓何事?无非是为了功名利禄,我们将他们招安,然后,封盗匪首领为兴化县尹,他们一定会感激涕零,为我们所用的。”哈丹巴特尔说道。
还兴化县尹?你还真敢给!这不是相当于把整个兴化全部给了反贼吗?失去了兴化这座城池,高邮府就全部暴露在反贼的视野中了,这位新来的达鲁花赤,还真是蠢不可及啊。听说他和纳速剌丁曾经同在一个百人队里,纳速剌丁早就成了千夫长,哈丹巴特尔却一直都是个小兵,后来才在兴化当了达鲁花赤。这家伙,没有领军打仗的真本事,连个芙蓉寨都搞不定,看来,自己得多注意点。
心头虽然这么想,李齐可不敢直接表达出来:“要想招安,得朝廷同意才行,那我就以大人的名义给朝廷上一封奏折,陈述大人的主张,不知可否?”
你自己想的馊主意,这黑锅当然得你来背了,要是朝廷怪罪,自己就能推得干干净净。李齐不知道的是,朝廷其实正有招安的主意。招安的目的,自然是借刀杀人,让起义军们自相残杀。
“当然没问题,刚接任了高邮府的达鲁花赤职务,当然要有所作为了。”哈丹巴特尔说道。
“大人可能是刚到高邮府吧?不知可否有住处?”李齐问道,人家刚上任,也得热情表示一下。
“有,当然有了,骑了一天的马,有些疲惫,先回去休息啦!”哈丹巴特尔说道。
“那就恭送大人了。”李齐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哈丹巴特尔扯着大嗓门说完了,向外走去,他已经派人去找今天是否有结婚的汉人了,这新娘子的初夜权,自然是得自己占有。既然来了高邮府,那可得享受一番。
李齐望着哈丹巴特尔远去的背影,冷笑了两声。
“起草送给行省的公文。”他和知事说道。
“是,大人。”知事刚才一直站在后面,自然也是看不起那个自以为是的蒙古人,可是,没办法,谁让人家血统高贵呢。
写好了公文,李齐看了一遍,盖上自己的官印,派驿卒火速送往扬州。
扬州,行省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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