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省?我们已经请求过一遍了,可是,行省根本就不搭理我们。”李齐说道。

    在给朝廷写奏折之前,李齐就已经给淮南江北行省左丞偰哲笃请求出兵相助,可是,得到的结果只是四个字:自行解决。

    对整个行省来说,威胁最大的乃是安丰路濠州的郭子兴部,尤其其部下又出了一员叫做朱元璋的猛将,攻打横涧山,而且现在正在猛攻定远,一旦定远陷落,四周的淮安路,扬州路,泸州路,都会陷入危险之中,行省的主要注意力,当然都放在了安丰路的红巾军身上,从四周各个路府里面都调集兵马,否则,自己高邮府,岂会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如今折损了大半,如何抵挡?

    “大人,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三大盐场都已经被乱匪占领,整个兴化东部皆为乱匪,如果放任乱匪发展,攻下了兴化,再攻下了我们高邮府,顺着高邮湖,乱匪就会直接攻入行省首府扬州了,我估计,大人要是把这番考虑加进去,行省应该会给我们施加援手的。”知事说道。

    高邮府的西面就是高邮湖,而高邮湖的南端,已经流入了扬州路里面的扬州城,而扬州城,那可是如今整个行省的首府所在,那些官老爷们,涉及到他们的老婆孩子,也该着急了吧?

    知事就是这个意思,假如高邮陷落了,扬州城就危险了,为了保护行省首府,行省的那些朝廷大员,也该帮帮自己吧?

    “好,那就由你执笔,给行省再发一份紧急公文。”李齐终于下定了决心。其实,他并不愿意这样做,否则,那不就说明自己无能吗?自己是高邮府的知府,现在,却眼睁睁地等着乱匪来进攻?

    “大人,哈丹巴特尔来了。”一个小吏进来禀报道。

    “快,快让他进来,不,还是我去迎接。”李齐说道。

    纳速剌丁死了,朝廷委派兴化的达鲁花赤哈丹巴特尔为高邮府的达鲁花赤,无功而或擢升,这也算是托了纳速剌丁的福了。整个高邮府,目前最高兴的,恐怕就属他了,接到朝廷的公文,他立刻就赶到高邮府来了。而且,兴化要是陷落了,他这个达鲁花赤,会负主要责任,打又打不过,逃,又不能逃,他也像是坐到了热炕头上,焦躁不安。现在,被上调到高邮府里,离乱匪还远着呢,暂时不会有危险。

    但是,和纳速剌丁比起来,哈丹巴特尔愧对了他蒙古族的血液,安逸的生活,早就让他丧失了血战沙场的勇气,他更喜欢的,是找几个标致的汉族女子,尽享床第之欢。

    “李大人,失敬,失敬。”哈丹巴特尔已经进了中堂。

    “达鲁花赤大人来了,本来应该到衙门口迎接的,未能远迎,还望大人海涵。”李齐说道。

    同为正四品的大员,但是,作为知府的李齐,反而要比达鲁花赤低一等,无他,只因人家是蒙古人。

    “李大人就不要说客气话了,我们同朝为官,都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哈丹巴特尔说道:“不知对于当前的局势,李大人有何良策?”

    听着这个蒙古人的话,仿佛在责怪自己处置不力似的,李齐强压心头的不快:“达鲁花赤大人,我们高邮府两次出兵围剿,皆是功败垂成,连纳速剌丁大人都战死沙场,上报朝廷,朝廷又不肯派兵马,只有我们高邮府自己的这点兵马,要想剿灭乱匪,恐怕很难,所以,我想让守军坚守各个城池,尤其是兴化,一定要守住,否则,朝廷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本来是自己下令,让兴化死守,结果,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大人物,李齐心里,很是不痛快。而且,这个人,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死守不是办法。”哈丹巴特尔说道。

    废话,我也知道死守不是办法,可是,又能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

    “不知达鲁花赤大人有何高见?”李齐问道。

    “李大人,不如我们招安吧。”哈丹巴特尔说道。

    招安?李齐正准备喝茶,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这叫做办法?

    “李大人,盗匪横行,所谓何事?无非是为了功名利禄,我们将他们招安,然后,封盗匪首领为兴化县尹,他们一定会感激涕零,为我们所用的。”哈丹巴特尔说道。

    还兴化县尹?你还真敢给!这不是相当于把整个兴化全部给了反贼吗?失去了兴化这座城池,高邮府就全部暴露在反贼的视野中了,这位新来的达鲁花赤,还真是蠢不可及啊。听说他和纳速剌丁曾经同在一个百人队里,纳速剌丁早就成了千夫长,哈丹巴特尔却一直都是个小兵,后来才在兴化当了达鲁花赤。这家伙,没有领军打仗的真本事,连个芙蓉寨都搞不定,看来,自己得多注意点。

    心头虽然这么想,李齐可不敢直接表达出来:“要想招安,得朝廷同意才行,那我就以大人的名义给朝廷上一封奏折,陈述大人的主张,不知可否?”

    你自己想的馊主意,这黑锅当然得你来背了,要是朝廷怪罪,自己就能推得干干净净。李齐不知道的是,朝廷其实正有招安的主意。招安的目的,自然是借刀杀人,让起义军们自相残杀。

    “当然没问题,刚接任了高邮府的达鲁花赤职务,当然要有所作为了。”哈丹巴特尔说道。

    “大人可能是刚到高邮府吧?不知可否有住处?”李齐问道,人家刚上任,也得热情表示一下。

    “有,当然有了,骑了一天的马,有些疲惫,先回去休息啦!”哈丹巴特尔说道。

    “那就恭送大人了。”李齐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哈丹巴特尔扯着大嗓门说完了,向外走去,他已经派人去找今天是否有结婚的汉人了,这新娘子的初夜权,自然是得自己占有。既然来了高邮府,那可得享受一番。

    李齐望着哈丹巴特尔远去的背影,冷笑了两声。

    “起草送给行省的公文。”他和知事说道。

    “是,大人。”知事刚才一直站在后面,自然也是看不起那个自以为是的蒙古人,可是,没办法,谁让人家血统高贵呢。

    写好了公文,李齐看了一遍,盖上自己的官印,派驿卒火速送往扬州。

    扬州,行省衙门。

    已经步入冬季,在江南,虽然没有塞北那样的狂风凛冽,可是,也是寒意很深,有钱人家都会在家中燃起炭盆,借以取暖,任外面风吹着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没有潮湿,没有寒冷。

    房檐下面的两个大红灯笼,已经被吹得东倒西歪,房檐的牌匾上,那烫金的大字仿佛有些经受不住寒风,瑟瑟发抖。

    “大人,对于高邮府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处置?”一个人问道。此人做书生打扮,两眼闪烁着皎洁的光芒,正是参知政事赵链。

    此刻,他刚刚拿到了高邮发来的文书,粗粗看了一遍,便赶紧请示还在衙门中的左丞偰哲笃,高邮毕竟紧挨着扬州,要是高邮真的有什么事,扬州也就危险了。

    偰哲笃此刻正受着两个小丫鬟的揉捏锤踏,舒服得不愿意动弹,看到是自己的心腹赵链,才扭过头来,问道:“高邮府怎么啦?”

    “前几天,高邮府发来请援,说兴化已经被反贼占领了大半部分,连盐场都被占了,两淮盐运司也向我们提交过报告,让我们尽快夺回盐场,以免影响朝廷的税赋。”赵链解释道。

    两淮盐运司,也被朝廷设在了扬州,管理着沿海的各大盐场,是个肥缺中的肥缺。现在,盐场被乱民们给占领了,两淮盐运使急红了眼,一直给行省施压。

    “后来,我们怎么处理的?”偰哲笃一边享受着按摩的舒服,一边问道。

    “后来我们也没有怎么处理,右丞大人说,如今安丰路战事吃紧,怀远,濠州,定远,到处都是红巾军,我们行省的主要力量,都被抽调过去对付那里的红巾了,暂时没有力量,顾及高邮府的这场小搔乱。”赵链说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偰哲笃说道。

    “可是,高邮府离我们太近了,而且,从高邮湖,顺流而下,直接就能到了我们扬州。”

    偰哲笃身子动了一下,的确,如果高邮府不敌,那些乱民们顺流而下,扬州的确就会面临很大威胁。不过,就那些乱民,有这么大本事吗?

    “驻守在高邮的纳速剌丁,两次剿匪都失败了,而且,自己还丧生在了得胜湖,纳速剌丁可是一员猛将,这说明,这些乱民的战斗力,非常强。”赵链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威胁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偰哲笃也不能不闻不问了,本来想再拖一拖那些盐运司的大人们的,这下,看来自己得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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