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柄没有闲心再袭击后面,即使烧了鞑子的粮草又如何?人家不心疼,没反应!他带队奔跑追赶前面的大部队,抽了无数马鞭,才赶上了怯不花的主力部队。
在疾驰的马上,想要射击前面的骑兵,对于大本营第二队的官兵来说,还是高难度动作,他们远远地射击,效果欠佳,偶尔有鞑子掉下马来,别的鞑子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还是纵马奔驰,根本不搭理史文柄的茬!
这就好比一个蚊子,在一个细皮嫩肉的人脑袋上面飞来飞去,想要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气得想抓狂。可是,如果皮糙肉厚,根本就不搭理这只蚊子,想叮,就叮吧!蚊子再厉害,也叮不死人。
史文柄就是这只蚊子,而怯不花,昨天是细皮嫩肉,舍不得流一点血,今天是皮糙肉厚,放开了,想叮你就叮吧,不怕。
史文柄逐渐焦虑起来,自己的人数太少,如果有一千人,他也敢和鞑子正面对抗,一比十,也有绝对的把握将鞑子全部干掉,可是,现在只有一百人,这个袭扰战术一旦无效,硬碰硬的话,即使还是一比十,也只能干掉鞑子一千人,拼消耗,拼不起啊!
没有别的办法,史文柄带队跟在鞑子骑兵后面,看着鞑子越过了泰州界,进入了兴化,离盐场,越来越近了。
怯不花望了一眼远远跟在后面,却不敢冲上来的那小股部队,心中舒展开来,对付这种袭扰,就得用这个办法!
但是,疾行的马匹,并不能持久,在北方,每个骑兵都会有两匹马,可以不间断地行军,甚至可以在奔跑的马匹上换马,简直就像是杂技。
而在这江南水乡,到处都是水路,用马的机会比较少,水军比骑兵更适应。比如说,再向前行,是一条河流,这一万人的骑兵,都得从一条只能容纳两骑并行的木桥。
刚才疾驰的马匹停了下来,一万人过这条木桥,立刻显得拥挤起来。
史文柄长舒了一口气,在这里,还可以狙击一下鞑子,他望着如潮水般的涌向那个木桥的骑兵,再次施展了昨天的战术。但是,他感觉自己像是飞蛾扑火,根本阻止不住鞑子的骑兵,一旦他们全部渡过了河流,就能直接奔向盐场,给盐场的守卫部队带来灭绝姓的打击。
在这里全部将自己的这个百人队拼光?他不能这么做,这是大哥满编的第二个百人火铳队,每个士兵都是非常宝贵的。
炸掉木桥?现在依托的就是天阙铳射程的优势,要想靠近到投掷手榴弹的距离,那么,所有的人马,都就暴露在鞑子的弓箭射程里,那漫天的箭雨飞来,这百十来个弟兄,恐怕没几个能够生还。
“砰,砰”的火铳声,不时在远远响起,鞑子骑兵中,不时有士兵中弹下马,但是,其余的士兵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他们只是在尽快地从桥上通过,准备将这两天压抑的怒火,全部发泄到即将要进攻的盐场身上。
正在这时,远远地驰来几匹马,马已经跑得口吐白沫,可是,马上的人,仍然在毫不犹豫地抽着马鞭,根本不体恤马的体力。
“怯不花将军,怯不花将军!请停止行军,速速回援泰州!”马上的人看到了正在过河的骑兵,立刻远远地喊了起来。
史文柄看到这几个不速之客,眼神终于亮了起来:“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我们迅速回撤!”
等到驶近了,怯不花终于看清楚,飞驰而来的人,正是行省的参知政事赵链,他已经没有了往曰的风采,眼神中满是失意,头发也散乱不堪。
“赵大人,为何如此惊慌?”怯不花问道,语调有些调侃。
“怯不花将军,泰州城已经被反贼攻破了,趁着反贼新立未稳,请你火速带队回援。”赵链说道。
什么?泰州城被反贼攻破了?怯不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泰州高大的城池,就是濠州的红巾来了,也不足为惧。“哪里的反贼?”
“就是兴化的反贼,张士诚。”赵链说道:“请怯不花将军迅速下令回援吧!”
怯不花有些不甘心,自己已经到了盐场的门口了,过了河流,快马半个时辰,就能到达盐场了,可是,盐场的反贼,居然跑去袭击泰州城,还把泰州城给打下来了,自己将盐场打下来,将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又有什么作用?泰州已经失守了。
“我部都是骑兵,对方已经攻进了泰州,我再去夺回来,恐怕难度不小,比打盐场要困难多了。”怯不花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才得尽快啊,现在北城门已经塌了,骑兵可以直接冲进去,要是过两天,被反贼修复了城墙,再进攻,恐怕就不容易了。”赵链说道。
北城门已经塌了?怯不花眼中一喜:“命令,后队变前队,火速回援!”
刚刚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现在,又得挤回来,他们都已经知道,泰州城已经被反贼攻破了,现在,他们得回去将泰州城再夺回来,想到自己刚刚抢来的女人便宜了这群反贼,骑兵们就恨不得飞速回到泰州城,将反贼们赶出去。
史文柄快马加鞭,终于,率先返回了泰州城。
北城门坍塌的城门洞还没有来得及修复,张阳只是命令士兵迅速在这里布下了绊马索和刺钉,如果鞑子的骑兵真的冲到了这里,那么,泰州城肯定还会失守。他将大本营的所有火铳手,全部安排上了城门两边,现在,又有史文柄带队回来,他的把握,就非常大了。
在杀人港,就有狙击鞑子骑兵的成功经验,这次,自然是故技重施。
“华甫兄,你等着看吧,在你眼中强大的鞑子骑兵,会在你的眼中不堪一击的消失。”张阳和身边的李华甫说道,李华甫的胳膊还被捆着,一会儿打起来,谁知道他会不会自寻死路,趁机会逃跑啊。
“检查武器,装填满弹药,一会儿,以速射取胜。”张阳命令道。
士兵们早就已经装填满弹药了,铳管也已经清理干净,一会儿是痛宰鞑子骑兵的好机会,他们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黑压压的一队骑兵,望不到尽头,他们气势恢宏地冲了上来。
李华甫闭上了眼睛,一会儿,骑兵就要攻上来了,城墙已经坍塌,骑兵们会堂而皇之地进来,然后将身边这些反贼砍成肉泥。
冲在最前面的,是鞑子的三个护卫粮草的百人队,他们接到命令,放弃了粮草,匆忙赶来,想尽快夺回泰州城,而那些已经渡河的骑兵,就要慢上半拍,还在后面源源不断地赶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马刀,面孔如此狰狞。
“射击!”张阳大声命令道。
“砰,砰砰。”二百多杆火铳,同时发出了怒火,带着对鞑子的仇恨,奔向了飞驰而来的骑兵。
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立刻一惊,这两天,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伴随着同伴的落马。而现在,听到的声音如此密集,简直就是地狱的呼唤!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立刻从马上掉了下来,被随后而来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火铳手们早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他们从容不迫地拨动上面的拉杆,装填弹药,瞄准,射击,再重复刚才的动作,他们平静得仿佛单细胞的生物。
李华甫却是一惊,刚才还是气势汹汹的骑兵,到了眼前,怎么变得如此脆弱?
成排成排的骑兵倒下,仿佛是收割的庄稼。
但是,骑兵们毫不退却,他们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这两天一直偷偷在背后搞暗算的小人,和眼前的人是一伙的,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冲上去,干掉他们!
后排的士兵,已经开始弯弓搭箭。
“嗖,嗖嗖。”箭如雨下,还没有到达射程,大部分的箭矢,都掉到了护城河里,也有少部分,落到了城头上。
虽然紧贴着垛墙,也有士兵中箭,他们不吭一声,仍然在举着天阙铳,射击,射击!干掉鞑子!
骑兵们不顾伤亡,他们发了狂,不管马蹄下面踩了多少尸体,仍旧迎着弹雨,渐渐逼近了城头。地面已经变得酥软,鲜血浸透了地面几寸。
“准备,投掷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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