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黑暗中,李正感觉到了大脑在慢慢清醒,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脑子还有点痛,光亮之中,只见一股股的“清泉”,正在流向他的脑袋上,有点热气,还有点搔味儿。
不是水,是尿!李正不由怒从中来,“你们干什么!不怕掉脑袋吗?”
“哈哈!”周围的士兵撸着小鸟,转着圈圈,“县尹大人,我们害怕,怕得要死!”
李正这才看清楚,四周的守城士兵早就不见了,现在围在他周围的,是那群乱民!他忽然浑身哆嗦,再也没有力气了,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他还能有好下场吗?他已经没有了往曰那高高在上的感觉,兴化东面那么多富户都被乱民们杀了,他恐怕也不会有善果。
李正被捆了个结实,头上全是水,冷风一吹,他感觉到无边的寒冷,深入心髓,他踉踉跄跄地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却没有往曰的趾高气昂。
“啪!”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一颗臭鸡蛋,打在了李正的脑袋上。
路边的一座低矮的房子里,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用拐棍指点着李正,满眼都是痛恨的目光。
“杀掉李正!杀掉李正!”兴化城里的大户早都跑光了,留下的,都是平民百姓,他们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起义军,每人五亩田地,这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如今,那个鱼肉百姓的县尹又被抓住了,他们都痛恨这个土霸王,跟在了起义军的后面,向县衙走去。
张阳率着大本营,快马进了衙门,就听到外面的呼唤。
“大哥,我们将县尹李正抓住了。”吕珍喊道。
五花大绑的李正被带了上来,群众们堵在了衙门口,等着看如何处理这个贪官。
“主公,此事不能拖,得将李正明正刑典,得取民心。”施耐庵说道。
“的确如此。”张阳看着下面下跪的李正,在这种情况下,处理不当,就会在群众中造成负面影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张阳坐在案台上,明镜高悬,惊堂木一拍:“李正,你可知罪?”
李正一惊,那可是自己的位置,现在自己成了被告:“大人,小的知罪,小的知罪,请大人开恩啊!”
“你有何罪?”张阳问道。
李正心里不知问候了张阳的女姓亲属多少次了,我有什么罪?有罪的是你,你犯的可是诛灭九族的反叛大罪!反而问我有什么罪?
“小的不该反抗大人的大军,忤逆大人的兵峰。小的真是不知啊!请大人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再也不敢了。”李正说道。
“李正,你错了,作为朝廷命官,你率军抵抗,这本无过失,但是,在你当官的这么多年里,鱼肉百姓,只想着升官发财,整个兴化县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还强加赋税,黄河大水,朝廷拨下给兴化县的治理水道的银两,全部被你贪污,还强行征发农夫服徭役,官逼民反,这个道理你懂吗?”
“懂,懂,小的下次不敢了。”李正磕着头,颤抖着说道。
“还有下次吗?”张阳说道:“你听一下群众的呼声吧!”
“杀掉李正!”
“杀掉李正!”外面的百姓高举着手,齐声说道。
李正的脸都白了,当初高高在上,在兴化县,他就是土皇帝,作威作福,什么时候,会想到有这一天?报应来得好快啊!
“大人,饶命啊!李正将头都磕破了。
“李正,你是个聪明人,你想,我会放过你吗?”张阳突然厉声说道:“来人,将他拖出去,砍头,将脑袋挂在西城门上!”
“张士诚,你率众作乱,朝廷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李正被两个人拖着倒走出去,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突然,外面的群众跪倒在了地上:“感谢大人为民除害!”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受着李正的荼毒,如今,终于看到恶首伏诛,他们大快人心。对于元朝的统治,百姓们本来就没有多少认同感,再加上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没有人感觉到造反是不应该的,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现在,跟着张士诚,有田地,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三年免除赋税,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他们都欢欢喜喜地接受着这个变化。
“大家都起来,”张阳说道:“鞑子无道,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我们只想活下去,只是鞑子不给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如今我张士诚起兵,不图荣华富贵,只图让百姓们过上安定的生活,每人五亩土地,免除三年赋税,这是我张士诚不变的承诺!”
“谢谢大人!”百姓们感激地喊道。
不知谁第一个喊道:“大人万岁!”
所有的人都跟着喊道:“大人万岁!”
张阳看着激动的人群,内心也是澎湃,这就是人心,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陈友谅为什么会兵败?因为他歹毒歼诈,不得人心,连徐寿辉都被他杀了,这种人,只能是乱世枭雄。
“大家都回去吧,每人五亩的土地,马上就会分到大家的手中。”张阳说道。
待人群都散去,张阳望着自己的几员大将,陷入片刻沉思。
拿下了兴化城,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毕竟连泰州这样的大城都有了,小小的兴化,根本就不在话下,张阳担心的是,自己一步步地发展,打地盘,收人口,肯定会引起朝廷的警觉,朝廷会怎么反扑?会有多猛烈?都是未知数,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有两个月的时间,消化整合泰州和兴化的资源,分土地,获得百姓的拥护。更重要的是,有两个月的时间缓冲,天阙铳就能大量装备部队,到时候,自己就有了足够的能力,分疆裂土,根本不怕鞑子不可一世的骑兵部队了。
“大哥,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拿下高邮府啊?”卞元亨问道。上次攻打泰州,他主攻北城门,立下了首功,这次攻打兴化,更是一马当先。他急切地想知道下一步攻打高邮,是否还能承当主攻的重任。
“此刻,我们还不宜攻打高邮。”施耐庵说道。
“为何?”卞元亨和吕珍一同问道。
打盐场,打泰州,打兴化,一路已经下来了,下一个目标,就是高邮,怎么就不打了?
“漕运。”施耐庵摇着扇子,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漕运,的确如此,高邮府的守卫不如泰州,但是,高邮府和泰州比起来,却有一个重要的地方,漕运的主干道,是从高邮府通过的。
在这个时代,走陆路是一件相当费力的事情,南方自古就是鱼米之乡,而北方则缺粮。南方的粮食想运到北方来,如果走陆路的话,时间长,损耗多。运一石米到大都,损耗至少会有两石米。
所以,就有了运河,虽然在开凿运河的时候,成本比较高,但是,运河开凿成功之后,效益是巨大的,南方到处都是水路,水网遍地,依着河流的走向,由南向北,有一条运河直通大都。
而高邮府,恰巧在这条运河上,要是夺下了高邮府,那就等于掐住了运河,元朝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将会有一场大仗,现在的这点兵力,对付泰州,高邮这些地区的鞑子绰绰有余,但是,要是对付倾国而来的鞑子,那恐怕就会有危险了。
这个漕运,大家平时并不太注重,因为作为江南人,熟悉这里的每一条河流,他们又没有运输过货物到大都,所以,并不怎么看重漕运,现在,施耐庵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反应过来,打盐场,朝廷忍了,打泰州,朝廷还没来得及反应,打兴化,手到擒来,要是打了高邮,这可就彻底将鞑子打疼了,可就捅了马蜂窝了,高邮不是军事重镇,可是,比军事重镇还重要。
“施先生言之有理,”张阳说道,“目前为止,我们并不适宜接着攻打高邮,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提高我们的战斗力,巩固这些攻下来的地方,认真履行我们的政策。得到百姓的拥护。”
“那我们就不打了吗?”吕珍问道。
“只是现在不打而已,等两个月,我们的天阙铳大批量装备部队,我们还用害怕吗?”张阳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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