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不怕死的,施耐庵站在城头,根本不等敌人靠近,就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几个进攻的方阵,排得密密麻麻,这是标准的步军阵型,但是,对于装备天阙铳的守军来说,简直就是活靶子。

    虽然天上的亮光只能持续一小会儿,但是,只要向着大概的地方瞄准,基本上都能射倒一个倒霉蛋。

    散花炮也开始射击,这边的散花炮要少一点,只有五十门左右,但是,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散花炮所到之处,就是一片死亡的召唤。

    很快,进攻的队伍,就变得稀疏了。

    达识贴睦迩很懂得带兵打仗之道,眼看已经攻击无望,为了避免伤亡,立刻下令退兵。这五万人,是他辛苦招来的,还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一万水兵已经丢了,剩下的这些人,可不能无端地丧失在这里。

    达识贴睦迩进攻得快,撤退得也快,一看打不赢,立刻就准备退兵,等到与右丞商议之后,再进行攻击。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比他还快。

    卞元亨负责高邮湖上的防守,他的水军大营,也在高邮府的北面。白天的时候,蒸汽机大船在水面上巡逻,到了晚上,只要能看得清,也四处巡逻,直到后半夜,伸手不见五指了,才返回大营。

    锅炉熄了火,巡逻的士兵上了岸。

    谁知,没过半个时辰,高邮府那边就传来了火铳声,卞元亨一个心惊,立刻命令轮船准备出动。

    但是,锅炉早就熄灭了,点火,加热,再驱动蒸汽机转动,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什么东西都不是万能的,蒸汽机船也有它的缺点,帆船有风就立刻能走,蒸汽机启动,得需要一个过程。

    卞元亨情急之下,带着两个千人队,从陆路向南,前去支援高邮府。

    走到一半,就听到北面的城门也传来火铳声,卞元亨就知道,肯定是鞑子开始攻城了,立刻命令,加速前进。

    在漆黑的夜里走路,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对这条路的记忆,还好,路不远。

    不断有士兵掉队,卞元亨也没有管,他只想快速地支援高邮府。在这种晚上,要是没有防备,鞑子很可能会得逞的。如果鞑子攻破了城,哪怕是全部战死,他也得想法把大哥给救出来。

    水军也该配点战马,大哥真是小气,这事,以后一定要和大哥提,卞元亨心想。

    谁知,又走了一段路,火铳声稀落了下来,再后来,没有声音了。

    卞元亨心中一想,如果要是鞑子攻进了城,那绝对不会没有动静,现在,火铳声没有了,肯定是鞑子被打跑了。

    紧接着,就听到前面的远处,传来了溃军的声音。

    “快跑,跑慢了,会被火铳干掉的。”

    “火铳算个鸟,那个大炮才叫吓人。”

    听声音,立刻就要接触上了,记忆中,旁边有一个小土坡,卞元亨来不及隐蔽,立刻下令:“散开,上东面的土坡,准备战斗。”

    立刻,他们一边解下背上的天阙铳,一边向土坡上冲去。

    刚转过头,就听到声音非常近了,卞元亨大声喊道:“想着有声音的地方,给我射击!”

    “砰,砰砰,”火铳声顷刻间响起。

    达识贴睦迩的运气算是背到了极点,撤退中,恐慌的情绪传来,他没有约束好军队,结果,有秩序的撤退变成了混乱,他本想向东撤退,与右丞的军队汇合,结果,在最前面的士兵的带领下,一直向北撤退,止不住。达识贴睦迩只好跟在后面,打算天亮之后,再整顿军队。

    不料,没有撤退多远,碰到了赶来支援的卞元亨,又挨了一棒子。

    如果达识贴睦迩仔细分析的话,可以发现,火铳并不激烈,这只是一小股军队,而且,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只要冲上去,进行肉搏,就可以反败为胜。

    只是,就算是达识贴睦迩想冲锋,手下的士兵也不想,他们都已经被恐惧占领,看着前面的路被挡住,最前面的人纷纷倒下,他们立刻转了九十度,向东面逃去。

    经此夜,达识贴睦迩的军队,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对于如何逃跑,却积攒下了丰富的经验。

    虽然受到了两次打击,因为撤退及时,达识贴睦迩的军队,只损失了几千人,还有一部分是跑散了,当了逃兵的。

    卞元亨也没有追击,黑暗之中,他怕陷入埋伏圈,还是去高邮府看一下心安。此刻,天已经快亮了。

    张阳带着卫队,巡视到东门,士兵都已经懒洋洋地呆着了,两边都打得那么激烈,只有他们没事,有些无聊,他们盼望着,赶紧有鞑子过来,也让他们大显身手一下。

    转到北门,已经是寅时,东方的天际,已经发白。

    “主公,你到了?”施耐庵看到张阳过来,问道。

    “嗯,这边好像消灭的敌人不是很多?”张阳极目远望,看到地上躺倒的尸体并没有多少,也就一千多具。

    “是啊,这些敌人,非常狡猾,我们一开火,他们就退了,黑夜之中,我也没有派人出去追。但是敌人跑了之后,还听到北面有人在狙击他们,也是使用火铳,应该是我们的人。”施耐庵说道。

    张阳点点头,黑暗之中,只要将敌人打退了,就是胜利,自己那边将鞑子放得太近了,消灭了大批鞑子的同时,也造成了己方的伤亡,有些得不偿失,鞑子的命不值钱,自己的士兵,可是很值钱的。

    那北面开火的人是谁?难道是水军?

    “留下五百人守卫,剩下的,回去休息。”张阳说道。

    施耐庵正想下令,却突然发现,北方的远处,好像过来大批的士兵。

    “准备战斗。”顿时,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等到敌人靠近了,守军才发现,来的是自己人:北面的水军队伍,领头的,正是卞元亨。

    这家伙,他来干吗?

    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卞元亨的士兵进了城。

    卞元亨上了城楼,看到张阳和施耐庵都在,高兴地说道:“大哥,半夜听到这边有情况,把我急坏了,没法乘船,我立刻率军走陆路过来支援,半路上,还跟敌人干了一仗。”

    张阳看着卞元亨,因为赶路,脑门在冒汗,脸上却是喜悦的表情。本来想教训几句,也没有说出口。

    将领的职责,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自己的职责,自己的本分,如果四周的其他的将领,听到这里有情况,全部赶过来,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可是,主将有危险,手下前来救援,足见起忠心耿耿,古语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既然是一员大将,也可以有自己一定的行动权力。

    “先下去休息吧,一个时辰之后,回你的水军营寨去。”张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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