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纳言大人府里。”

    王薄吩咐了一声,随即闭上眼休息。

    马车在洺州城里平坦的青石板路上碾过,轱辘轧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吱吱呀呀的好像催眠曲一样。洺州城里的百姓们如往常一样生活着,丝毫都没有因为燕云军大兵压境而受到影响。

    货郎走街串巷嗓音清亮的吆喝声,青楼女子倚着窗子对路人的轻浮调笑声,客栈酗计站在门口对新客老客的奉承声,酒肆掌柜的和醉鬼之间的讨价还价声,街上黄口小儿成群结队跑过的嬉闹声,构成了市井百态。

    而赶车的王孝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人轮换交替着一路盯着他们的马车。

    王薄特意吩咐让王孝将马车赶到裴矩府的后门,为的是怕引人注意。毕竟裴矩才举荐他为兵马副帅,自己立刻就跑到裴矩府里若是被人知道难免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裴矩府里的官家听说是安国公王薄到了,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到前院书房里禀报。裴矩倒也做的礼数十足,亲自到后门将王薄迎了进去。

    “今日一早的时候就有喜鹊登枝,我就说府里要来贵人了。”

    裴矩笑呵呵的说道。

    王薄与裴矩并肩而行,抱了抱拳道:“专程来感谢裴大人的举荐之情,满朝文武,新知旧识,也就只有裴大人你还惦念着我这闲散之人。”

    “哪里话……”

    裴矩笑了笑道:“我估算着安国公也是要来的,所以一直在家中等候。还想着,若是安国公你不来,我就只好亲自往府上走一趟,给安国公贺喜了。”

    听到这句话,王薄的眼神猛的一变:“裴大人莫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

    ……

    坐在裴府的书房里,王薄有些惴惴不安的看了裴矩一眼:“既然裴大人举荐我为将南下,想来必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咱们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再说你我在魏郡的时候便是老朋友,有什么事还是别这么兜圈子的好,我心里不安。”

    他看着裴矩说道:“你知道我是个山野粗人,没那么剔透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裴大人你的心意。”

    “也没有什么。”

    裴矩欲言又止的摆了摆手,低头饮了一口茶没有再说什么。

    他越是这样,王薄偏偏越是不安。他站起来,快步走到裴矩身前极认真的说道:“裴大人,当初在魏郡的时候虽然我对你算不得客气,但好歹也算帮过你是吧。如今你贵为当朝首辅,百官之首,我却不过是个被陛下忘记了的闲散之人,可你既然有了打算,总不能这样吊着我的胃口吧。”

    “若不是在魏郡时候你帮我一次,这次我如何会举荐你?”

    裴矩笑了笑,指着面前的椅子说道:“稍安勿躁……我只是觉着,这件事若是说出来,你心里或许会有些不舒服。”

    “你不说我更不舒服!”

    王薄瞪了裴矩一眼,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是个军伍出身的粗人,不如你聪明,有什么事你直接说难道不行?”

    “既然如此……”

    裴矩沉吟了一下说道:“王将军,你可曾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过?”

    这句话一出口,王薄的脸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既然话已经挑开了,我也不必再绕什么弯子。”

    裴矩笑了笑道:“当今天下大势,想必就算你深居府中不出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大夏……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大夏了。如今主上猜忌,军中诸多名将不是死于敌人之手,便是被陛下逼死。若是苏定方,殷秋,石赞等人尚且还在的话,哪里会被外敌逼的如此手忙脚乱而无可用之将?”

    王薄一怔,却没有答话。

    “你我虽然受陛下信任,但也不得不为自己以后的前程考虑。”

    裴矩微笑着说道。

    “你是燕王李闲的人!”

    王薄猛的站起来,指着裴矩的鼻子低声喝问了一句。

    裴矩连忙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要害死我么!难道你以为我府里都是自己的亲信?”

    他走过去将王薄按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我与燕王李闲从无交集,怎么可能是他的人。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局势,不得不为自己考虑罢了。我之所以在陛下面前举荐你,是因为你我乃是旧识。不虚套的说,虽然你我算不得知交,但好歹算是一路人……”

    他顿了一下说道:“大唐如今如日中天,以我看来一统天下是早早晚晚的事。大夏腹背受敌,北边的罗艺和博陵郡的崔家都归顺了大唐,唐军又已经接连攻克了十几个郡县,距离洺州城也不到千里。”

    “实话对你说,举荐你,也是为我自己考虑。”

    裴矩严肃的说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大夏灭亡……你的出路何在?”

    王薄愣住,眼神一阵飘忽:“可我与燕王李闲早有过节,如何能取信于他?况且这次南下,我不过是个副帅罢了。兵权还在王伏宝手里,王伏宝对陛下忠心不二……此事难办!”

    “糊涂!”

    裴矩道:“你怎么不想想,是你和燕王之间那细枝末节的小旋节重要,还是河北数十郡上万里江山重要?”

    “可万一……万一大夏胜了怎么办?”

    王薄忍不住问道。

    裴矩道:“这就看你如何拿捏,若是前方战局有变,大夏能将唐军击溃的话,这件事就当我没和你说过,你我依然是陛下的忠臣。今日的事,你我都烂在肚子里。可若是挡不住唐军呢?”

    裴矩叹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王薄深深的戏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也好,我到了清彰之后再做打算就是了。若是形势不利,我便杀了王伏宝引唐军北上!”

    裴矩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挑出一抹笑意。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欠光明,窦建德对他算得上推心置腹背叛他总是有些心里别扭。可一个即将崩塌的帝国和他的家族利益比起来,他自然还是选择后者。说到信任,这天下间还有谁比杨广对他的信任更深?

    当初他为大隋黄门侍郎的时候,朝中诸事皆决于他。杨广甚至连奏折都不看,一并交给他处置。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他还不是假传了杨广的旨意将那八百给事营的至锐精兵调到水师大船上,然后下令叛军凿沉了大船将那八百天下无双的士兵尽数淹死在大江之中!

    可以说,若不是他调开了给事营,只怕宇文化及还没有胆量冲击宫城,缢死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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