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让道:“稍安勿躁,我倒是要看看,那李闲怎么解释这件事。”

    “懋功”

    翟让看着徐世绩说道:“军务上的事还是你来指挥的好,不要显得咱们怕了他燕云寨。”

    徐世绩点了点头道:“遵命。”

    他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出了大帐,先是下令将围堵雷泽四门的兵力全部撤回来,然后列成严整威严的阵势,就在雷泽城外的空地上严阵以待。两边游骑来回飞驰,不时有斥候回来报告消息。

    只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只见前面官道上烟尘蔽日,轰隆隆的马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如闷雷之声从天边缓缓的压了下来,随着那闷雷之声越来越近,瓦岗寨的士兵们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凝重之色。尤其是单雄信等人,更是互相打量了几眼眼神中都有些震惊。那骑兵从远处而来的声音太大,单雄信等人便是听声音也知道来的骑兵绝对不在少数。

    “莫非懋功和咬金说的是实情?”

    单雄信低声对翟让说道。

    翟让缓缓点了点头道:“绿林道上本来就有传闻,那燕云寨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我本以为不过是个谣言罢了,咱们瓦岗寨的骑兵数量已经不少,难道还有哪支绿林道上的队伍比咱们瓦岗寨骑兵还多?懋功回来说燕云寨精骑不下六千人,我开始也以为他不过是不想与燕云寨交手才和咬金两个人想出来的谎言,想不到啊……”

    正说着,前面几百米外尘烟散去,只见数不清的骑兵潮水一般缓缓的压了过来,就如同一层厚厚的乌云贴着地平面飘了过来一样,给人一种心灵上的压迫感。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那潮水一般漫卷而来的骑兵放缓速度之后便开始收拢阵型,等骑兵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列成整整齐齐的六个方阵。

    门旗开出,十几员大将从阵中骑马缓缓而出,一杆极高的大旗在军阵中立了起来,隔着很远,那巨大的李字依然能看的清清楚楚。

    再之后,从骑兵后面整整齐齐的上来黑压压的步兵,一眼看不到边际。

    翟让看着那军容严整的燕云寨人马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看向徐世绩,却见徐世绩此时也是面色凝重,甚至眼神中还有一种隐隐担忧的意味。

    “懋功”

    翟让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了。”

    他看着徐世绩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不该给李闲时间。”

    ……

    ……

    翟让在看到燕云寨人马之前依然保持着自信,在他看来,绿林道上的队伍就算兵力远多过瓦岗寨的,如济北王薄,河北窦建德皆,但麾下士兵却远不如瓦岗寨人马精锐。徐世绩练兵的本事翟让是十分清楚,这几年中瓦岗寨人马未曾一败便是他自信的来源。

    可是今日的翟让却发现自信是要付出代价的,当看到燕云寨人马的时候他心中没了之前面对任何敌人的那种必胜的自信。取而代之的则是担忧,深深的担忧。

    懋功原来一句谎话都没有说!

    翟让心中有些后悔的想到,密公明明说过啊,他从齐郡过东平郡而来的时候,见识过燕云寨的人马,充其量也就是略为齐整些罢了。而且李密临走的时候很笃定的告诉翟让,徐世绩若是回来之后说燕云寨人马如何雄壮威武之类的话,便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徐世绩或许收了李闲什么好处。

    翟让本来是不信的,可是徐世绩回来之后果然如李密推测的那样,不但劝阻自己不要继续攻打雷泽,而且一再说燕云寨人马如何如何精锐,这让翟让心里多多少少便开始起了疑心。疑心这种东西只要出现哪怕一开始仅仅是一丝一毫,可越是去想便会越来越浓烈。

    如今亲眼见了燕云寨的人马之后,翟让才知道原来徐世绩说的皆是实情。

    “懋功,你看今日应当如何应对?“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翟让的脸上哪里还能见到当日说让李闲亲自登门道歉时候的霸气?

    “大哥无需担心,燕云寨的人马远来劳顿不可能直接发动攻势,大哥你看,他们列出来的也是防御阵型,由此可见李闲还没有开战的心思,他燕云寨的人马虽然精锐,可真要拼死一战,他也承受不起那个损失,所以大哥稍安勿躁,待我先去会一会那李闲再说。”

    徐世绩道。

    翟让刚要答应,忽然感觉有人悄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他回头看了看,却见单雄信对自己不漏痕迹的摇了摇头。翟让不知道单雄信什么意思,却听单雄信说道:“大哥,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后队看看羽箭有没有运上来吗?”

    翟让嗯了一声道:“对啊,倒是忘了这件事。”

    他转身对徐世绩说道:“懋功,你且在阵前指挥,我去后队看看。”

    “大哥,我陪你一块去。”

    单雄信立刻说道,翟让点了点头,两个人催马离开阵前往后面缓缓而去。待离开徐世绩远了,翟让低声问道:“你拉我做什么?”

    单雄信叹道:“大哥莫非忘了密公临走前的交代?”

    翟让一怔,看着单雄信问道:“密公交代的哪句?”

    单雄信低声道:“密公临行前说过,懋功兄弟说不得收了那李闲什么好处,不然为何回来后一再阻拦咱们进攻雷泽?若不是他拦着,如今雷泽城已经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大哥你想想,懋功回来之后是不是真如密公所言那般变得有些畏首畏尾?如今李闲燕云寨人马前来,大哥如何还能让懋功前去和李闲交涉?”

    他看着翟让说道:“大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咱们还是将懋功如兄弟一般看待,可军务上的大事,大哥还是自己多拿主意的好。”

    翟让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人,先前听徐世绩所说觉得有道理,此刻又听单雄信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想来想去,他自己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大哥亲自去见那李闲,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

    “我亲自去见?”

    翟让想了想点头道:“那好,我就去见见他。我与那李闲的义父虬髯客张仲坚还曾经有过几分交情,按辈分李闲还是我的晚辈,见了我,他还得行晚辈之礼呢!”

    ……

    ……

    回到阵前之后,翟让对徐世绩说道:“懋功,军务上的事你最擅长所以理当坐镇指挥全局,我打算亲自去见见那李闲,倒是要听听他如何解释扣下你和咬金之事,若是他解释不通的话,那便在战场上讲道理好了。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替你出了。”

    徐世绩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抱拳道:“大哥小心,不如让程大哥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单雄信连忙说道:“无妨,我亲自率领骑兵一同前去,有我保护大哥,难道懋功你还不放心?”

    徐世绩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对翟让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单二哥了。”

    单雄信哈哈大笑道:“你且看好,若是那李闲不懂规矩,你二哥我一槊挑了他就是。”

    徐世绩微笑道:“愿二哥马到功成。”

    翟让和单雄信两个人点了点头,随即带了五百骑兵出阵直奔燕云寨那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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