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三个月之前,徐世绩绝对不会说出越老皮越厚这五个字,并且听到李闲这句讽刺的时候说不得会言辞犀利的反击。若是放在半个月前,张亮就算问出来,他也不会如此直接坦白的说出来,毕竟李闲讽刺的是瓦岗寨的大当家翟让。

    可是今天,他发现自己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负担。

    说完之后,张亮愕然,徐世绩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张亮走在徐世绩身边,微笑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咱们瓦岗寨若是真的败了此战,你我算不算是罪人?”

    徐世绩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往前走了很久,眼看着就要回到军中的时候徐世绩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张亮笑了笑,低声道:“晚上我带些酒菜去你军帐中再说。”

    徐世绩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跟着瓦岗寨的队伍返回大营。回到营地之后他没有随翟让单雄信等人进翟让的大帐,而是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帐中,先是让人送来热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后便躺在榻上休息。他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却在默默的算计着时间。等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有人来叫自己去翟让大帐议事,徐世绩睁开眼叹了口气,喃喃道:“李闲,你赢了。”

    他睁着眼看着军帐的顶子怔怔出神,想了很久依然想不通一件事。

    明明是李闲设计让自己和翟让等人生出了隔阂,明明是他将自己逼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可是自己为什么就生不出怨恨之心?李闲的手段不光彩,不漂亮,显得小人了些,阴暗了些,无耻了些,可即便这样,徐世绩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怨恨李闲。

    “论兵法韬略,我不如你。论权术阴谋,你不如我。”

    想起李闲这句话,徐世绩忽然笑了笑。

    笑容有些苦涩,有些释然,还有些不甘。

    他忽然有些看不起自己。

    正想着自己的不甘,正品着自己的苦涩,忽然军帐的帘子撩开,张亮拎着酒壶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亲兵捧着一个食盒,进来后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下酒菜摆放在桌案上之后那士兵便躬身退了出去。张亮在徐世绩对面坐下来,斟满了两杯酒后笑了笑道:“军师难道躺着也能喝酒?”

    徐世绩起身,有些怅然的说道:“你倒是有些等不及了。”

    张亮自嘲道:“难得今天见到军师有心思和我说话,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将我东主交待的事情办了,日后只怕再无机会。而且,此时那些人都在大当家帐中议事,偏偏你我两个闲着无聊倒也是难得的很,一边喝酒还能将我该做的事做了,何乐而不为。”

    他看了徐世绩一眼道:“军师看我不顺眼。”

    徐世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承认,没否认。

    “因为我是密公的人。”

    张亮笑了笑说道:“可是这或许算不上个正经理由,密公雄才大略,远不是翟让之流可比的。如今翟让已经不再信任军师,由此可见翟让为人并不值得军师追随。军师虽然没有见过密公,但也应该听说过密公求贤若渴的名声。密公知人善任,若是军师肯协助密公成其大事的话,难道不比在瓦岗寨中辅佐那不成器的翟让强上百倍?”

    他再次给徐世绩满上酒,看了看徐世绩的脸色继续说道:“军师难道还没察觉,如今……对于瓦岗寨来说,军师已经是个弃子。”

    徐世绩再次一饮而尽,抬头看了张亮一眼叹道:“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个弃子?”

    张亮怔住,想了想说道:“密公不会放弃我,我也不会是弃子。”

    徐世绩冷笑道:“李密丢弃的棋子还少了?”

    “那是因为他们没本事,没本事的人被放弃也不可惜,不可怜。可军师是有大才大智的人,密公得军师相助如虎添翼,军师当年入瓦岗,还不是想谋个好前程?天下大乱,谁都想从这乱世中分一杯羹。可翟让非明主,就算今次不被燕云寨所灭,早晚也会灭于他人之手,如他那样左右摇摆优柔寡断的人怎么可能长久。”

    张亮语气诚恳道:“军师当有自信,以你之才换你以后锦绣前程,就算离开翟让,这也算不得什么丢人背信的事。”

    “今天你来,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徐世绩忽然叹了口气问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有没有觉得心慌?”

    张亮却也不在意徐世绩的讽刺,而是点了点头极认真的说道:“确实心慌,还心虚。”

    ……

    ……

    李闲吃过午饭之后又去看了看牛进达,人还昏迷着,不过脸上的死气倒是去了不少,许智藏老人说这人运气好的离谱,两刀,几乎前后通透,却没一刀伤及要害,也不知道是那刘黑闼下手的时候因为害怕内疚而没有看准方位,还是他念及两人多年的情分故意手下留情。

    李闲是个看问题有些灰暗的人,他对事情从来不会往太美好的方向去看待。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刘黑闼刺的那两刀都偏了是因为良心发现。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李闲看着牛进达问道。

    “这个不一定。”

    许智藏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或许一会儿他就会醒了,或许一年也醒不来。”

    “最坏的结局是什么?”

    李闲问。

    许智藏和独孤锐志互相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许智藏年纪大了,不愿意说些残忍的事,所以这次回答的是独孤锐志:“最坏的结果……是他一直到死也不会醒过来。”

    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听到门外的亲兵行礼的说话声,李闲知道是达溪长儒和雄阔海裴行俨他们来了。他负手而立,站在牛进达床边看着那微微皱眉似乎是在忍受着痛楚而有些扭曲的脸,心中隐隐做疼。

    门帘撩开,以达溪长儒为首的众将领鱼贯而入。李闲回身看了看他们,然后举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达溪长儒在李闲身边坐了,帐中众将排成两列,抱拳行礼。因为裴仁基也算得上大隋名将之一,征战沙场颇多建树,所以李闲直接拨了一个三千人的新兵营给他,以他为都尉,又拨了三千新兵给裴行俨,也任都尉之职。父子两个都是燕云寨的首领,这也算是一个美谈。

    “将军!”

    达溪长儒微笑道:“各营人马已经集合,随时可以向后退一退,他们也已经下令,退兵之际各营保持阵型,不可乱了阵脚。”

    李闲缓缓摇了摇头道:“不能退。”

    “你又想到了什么?”

    达溪长儒诧异问道。

    李闲轻声道:“还不够。”

    他看了众人一眼道:“对瓦岗寨的诱惑还不够!”

    “雄阔海,裴行俨,裴仁基,洛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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