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本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他知道一切的解释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从窦建德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决绝的杀意。他颤抖着站起来,还掸了掸长袍上的尘土,花白的头发从他的两鬓垂下来,就好像挂在枯木上的残雪一样让人觉着苍凉。

    “窦建德”

    他忽然笑了笑,看着窦建德的眼睛说道:“你这个人绝不会有称霸天下的那一天,你已经不是刚刚起兵反抗暴隋时候的窦建德了,现在的你是个自私,贪婪,刚愎,疑心,一无是处的莽夫,坐着春秋大梦的白痴而已。为了除掉王伏宝,你让我坚持主张将其拿下入狱。而现在你要用到王伏宝了,所以我就必须该死了对不对?我很高兴死在你前面,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被人猪一样捆了剁成肉泥喂狗,会很恶心。”

    他放肆的大笑起来,转身指着孔德绍的鼻子说道:“你我不容,我早就想过,你我之间绝无缓和的时候,不是我杀了你,便是你杀了我。”

    “我倒是从没这么想过,我一直在想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会怎么死。”

    孔德绍昂着下颌说道:“你辱骂主上,我现在恨不得撕了你的皮。”

    宋正本冷笑道:“你还装什么?我只是骂了你想骂而不敢骂的话而已,你也不用如此骄傲得意,你的下场绝对比我要凄凉悲惨的多,我会在阴曹地府里看着你,看看你是荣华富贵终老,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杀了他!”

    被宋正本骂得面无血色,窦建德吩咐了一句甩手走了出去。

    宋正本看着窦建德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道:“这样还没有丧失理智让人乱刀剁了我,夏王还有的救。孔德绍,你这个人是个奸佞小人,但也有些才能,如果你不是只会溜须拍马,尽心辅佐的话夏王还有机会逐鹿天下。”

    “不劳你操心。”

    孔德绍指了指桌案上的毒酒微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把酒温一下,再换几个热菜?”

    “谢了”

    “你要看着我死?”

    他问孔德绍。

    孔德绍点了点头道:“这是最让我期待的一件事,幸好让我做到了。”

    宋正本点了点头,然后语气平淡的问道:“我能不能等天亮了再死?你我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当然,毒酒要留给我最后喝,你我敌对仇视了这么久,倒是从没有好好聊过,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肚量。”

    “无所谓……”

    孔德绍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腿微笑道:“我不急,已经到了这会儿我还急什么?我满足你的要求,总不能让你临死前的遗愿也完成不了。其实我这个人心很善,尤其是对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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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收网回家(四)

    第五百二十四章收网回家(四)

    “你要看着我死?”

    宋正本语气有些不甘的问孔德绍。

    孔德绍点了点头道:“这是最让我期待的一件事,幸好让我做到了。”

    宋正本点了点头,然后语气平淡的问道:“我能不能等天亮了再死?你我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当然,毒酒要留给我最后喝,你我敌对仇视了这么久,倒是从没有好好聊过,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肚量。”

    “无所谓……”

    孔德绍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腿微笑道:“我不急,已经到了这会儿我还急什么?我满足你的要求,总不能让你临死前的遗愿也完成不了。其实我这个人心很善,尤其是对死人。”

    “多谢!”

    “别客气,你慢慢死。”

    说是要把酒聊天,但是很显然两个人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沉默,此时距离天亮也没多久,只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似乎都觉着索然无味所以只是喝酒,再无交谈。也不知道孔德绍是不是善心发作,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才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向夏王交差。”

    经过这一个多时辰的沉淀,他的情绪显然平复了不少。

    宋正本将视线从窗外的太阳上收回来,揉了揉已经看不清东西的眼睛看着孔德绍一字一句的说道:“多谢你让我再看看太阳的光芒,不过你的好心可不一定有好报。我之前说的绝不是气话,孔德绍,你的下场绝不会比我好。夏王疑我通敌,你手里拿着的便是证据,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这证据是王云燕给你的。王云燕是谁?他会凭白帮你编谎话陷害我?我也是昨夜才想明白,王云燕是燕云寨的人。王云燕,燕云王,难道你不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么?”

    他哈哈大笑道:“夏王不是白痴,你我才是。”

    孔德绍脸色大变,如吃了一只死老鼠般难看。他猛的站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因为走的急了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这一下显得极狼狈,他的官帽都被摔得歪在一边。

    “晚了,就算你想解释也晚了。这会儿城门已经开了,王云燕说不定早就出了城。昨夜我派鬼牙去杀他,到现在鬼牙还没有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没死,鬼牙死了。而现在他逃出了城,那么你也快死了。”

    宋正本猖狂大笑道:“我在阴曹地府等你,别让我等的心急。”

    “宋正本!”

    孔德绍站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怒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还说你不是通敌?你竟然拖着我,就为了放王云燕逃走,你他妈的根本就是个奸细!”

    “不不不”

    宋正本端起毒酒对孔德绍示意了一下,彬彬有礼道:“我救他,只是想害死你而已,就这么简单,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今日一别,他日地府再见,如果黄泉路边的风景实在迷人惹我流连的话,说不定我走不到奈何桥你就能追上我。”

    “我-操-你-祖宗!”

    文人孔德绍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浮生如梦”

    宋正本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感叹着说了四个字,然后一仰脖将毒酒喝了下去,在椅子上缓缓坐下来,他闭上眼,面露微笑。

    在临死前,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小县吏的时候,城破之日窦建德亲手为他解开了绳索,然后拉着他的手说孤不是乱民反贼,孤是为了解救天下百姓倒悬之苦才起兵抗隋。君王为大船,百姓为江河,而你这样的好官就是维持江河不倾泻泛滥的堤坝,若是得你相助,我有信心让江河永平,堤坝永固!

    就因为这番话,他选择跟了窦建德一块造反。

    他一直觉着,自己就是大夏那道永远不让江河泛滥的堤坝。今天他忽然生出感慨,自己哪里是什么堤坝,不过是窦建德选中的一条好狗而已,而王伏宝,苏定方他们则是窦建德手里的硬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窦建德会如此迫不及待……兔未死,狗已烹。鸟不尽,弓已崩。

    浮生如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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