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溃兵哭号着疯了一样的往后逃,李密在绝望中忽然嗅到了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李闲那厮极为猖狂自大,他最喜亲自上阵炫耀武艺,若是李闲上阵,他必然率军直冲中军来寻我!”
李密忽然想到这件事,眼神立刻一亮。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到最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护在他左右的亲兵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气的迷了心窍傻了。
李密环顾左右,各营皆溃,唯独自己麾下两万蒲山公营建制完整,虽然士兵们也面有惧色,可毕竟是如今瓦岗寨最精锐的两万士兵,依然保持阵型护在李密的移动军帐左右。
“哈哈!”
李密疯狂的笑了起来,状若疯癫。
他笑够了,立刻下令蒲山公营故意在最前面露出一个缺口,然后在自己军帐两侧布置重兵,只要李闲敢亲自带兵来攻中军,必然将其困住。只要能击杀李闲,便是各营皆溃,今曰也是一场大胜。
损失三五万人马算什么,便是损失二十万人马又算什么?
李密自豪的想到,只要自己随便招招手,立刻就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投靠自己,损失的兵马,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补回来,甚至兵威更盛。李密有这个自信,如今他的名字,便是天下间最大的一块金字招牌。
他精心编制了一个口袋,只等李闲自己来钻。
他之前精心布置的一个大局,被李闲看似轻而易举的破去。如今他又精心布置了一个杀局,他没想到的是,被李闲破去的更加轻易简单。甚至粗暴,粗暴的没有一点名将当对决生死的觉悟,粗暴的有些像是儿戏……
这次破了李密杀局的,是三块石头。
第一块足有三百斤沉重的大石砸在李密军帐三十米外的蒲山公营人群中,大石连砸带滚将十几个人的生命卷走。李密被那从天而降的石头吓了一跳,但仍能保持住镇定,冷声下令让士兵们保持住阵型不要胡乱跑动。命令才下去,第二块大石又带着呼呼的风声飞了过来,这次砸在距离李密军帐不足十米之外的人群中,同样击杀了十几个人,更有几具尸体被砸成了烂泥,用扫把扫都不一定能把肉泥规整起来。
李密的眼皮挑动了几下,心中的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他却不认为那大石砸过来的有迹可循,更不会认为这大石其实是针对他来的。
五百米外,李闲骑在大黑马上单手举着千里眼盯着李密所在,见第二块大石又偏了,不由得有些懊恼。他回身大声喊了几句,随即艹控着抛石车的几十个士兵立刻忙活起来,调整抛石车的角度和盘索搅动的力度。
李闲满意的看着手下调整抛石车,然后伸手往前一指喊了一句让人不解却感觉很带劲的话。
“为了胜利,向李密开炮!”
什么是开炮?
李闲懒得解释什么,他只是沉浸属于他自己的一点自娱自乐的回忆中。
这块巨石极准,轰的一声正砸在李密移动大帐上,一瞬间碎木烟尘砰的一下子炸了起来,只这么一下,一辆宽大奢华的大帐就直接被砸的四分五裂。移动的大车拦腰被砸开,碎屑飞起来四五米高。
……
……
李闲见那大车被砸毁,立刻笑了起来。他闭着一只眼,单手举着千里眼往前看,见远处那堪比杨广玉辇的大车被轰然砸碎,烟尘和碎屑飞起来几米高,他立刻就抿着嘴笑了起来,然后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知道胜局已定,李闲这样的懒人,自然不会再亲自去冲杀。
他伸手往前指了指,秦琼立刻带着早就蓄势待发的骑兵朝着李密大车被砸坏的地方冲了过去。只是秦琼才骑着黄骠马启动,裴行俨已经拍马冲了出去,李闲送给他的特勒骠啾啾的打了两个响鼻,四蹄踏出尘烟如云,持铜锤的少年郎一脸恨意的杀向瓦岗军。秦琼回头看了李闲一眼,李闲微微颔首。
“别让他吃了亏。”
李闲叮嘱了一句。
秦琼嗯了一声,催动黄骠马追着裴行俨后面向前疾冲。
李闲骑在大黑马上回头下令道:“全都杀上去,辎重营的人马也包括在内,除了艹控抛石车的士兵之外,其他人全都压过去!王启年!带着你的人往前压,没有刀的,就是拿着饭勺也要杀过去。”
王启年幽怨的看了李闲一眼,然后回身看了看自己手下摩拳擦掌的辎重营士兵,心说你们这些笨蛋知道什么是战场吗,一个个表现的这么兴奋,一会儿见了血可别尿了裤子。老子第一次上阵厮杀的时候……
王启年叹了口气,大声呼喊道:“都他娘的给我机灵点,要是死了一个,老子还得给你们收尸!”
“将军放心!”
一个手握着饭勺的伙夫从他身边蹿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我要是死了,谁给你烧菜吃?”
王启年张了张嘴,骂了一句,看着麾下辎重营的兵马也兴奋的往前冲杀,他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豪情壮志来。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尿湿了裤子粘在身上那种尴尬丢人的往事,他忽然豪迈一笑大声喊道:“冲啊,杀啊,辎重营的孩儿们,随我去将李密那厮的人头剁下来!”
他喊完了之后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响应。回头看了看,哪里还有一个人?
他尴尬的笑了笑,回头看向李闲,却见李闲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那张榆树皮般的老脸居然难得的红了起来。为了表示自己有勇气往前冲,他使劲喊了一声催马往前冲了出去。一边往前冲一边抽刀,可抽了几次竟然没有抽出来。
“回来!”
李闲在他后面叫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道:“物尽其用,你实在不是上阵厮杀的料,来……今曰大胜,拍几句响亮的马屁我听听。”
王启年嘿嘿笑了笑,勒住战马跳下来搓着手走向李闲,一边走一边得意的说道:“这个,才是老王我最拿手擅长的事,主公啊,你是想听委婉含蓄些的,还是炙热狂野些的?”
李闲笑了笑,眼神明亮。
……
……
李密的亲兵手忙脚乱的将碎屑断木搬开,刨坟一样搜寻着李密,不得不说,李密这人的命大的有些离谱,运气好的也让人嫉妒,那大石擦着他脑壳砸在大车上,轰的一声,来不及跳下去的李密便被碎木埋了起来。若是被大石直接砸中,只怕只剩下一滩嵌在泥土里的烂泥。
上百个蒲山公营的士兵七手八脚在碎裂的马车残骸中翻找着,先后刨出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不是李密。眼看着燕云寨的轻骑就要杀过来的时候,有个士兵忽然看到在那大石边上露出一只脚,看那靴子正是魏公李密的。他连忙招呼人跑过去,将碎木搬开,看清里面那人的样子时,众人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确实是李密,却是一个被血透了半死不活的李密。探鼻息,还有活着的迹象,可身子已经软的好像没了骨头一样,一条腿被一根断木直接穿透,木头将大腿扎了个对穿,血还如泉水一样止不住的涌出来。
一条胳膊也被砸断,关节放反方向弯着,而最恐怖的,则是李密的脸。那张曾经迷倒过无数少女的俊朗面容上,扎着数不清的碎木,一只左耳也不知道被什么给切了去,左边脸上只剩下一个血糊糊的耳洞。
吓傻了的士兵们将李密抬出来,然后疯狂的往后跑。恰在此时,张亮带着一队亲卫赶了过来,他看了看左右没有多少人,心中一动。
张亮快步上前,因为紧张,他握刀的右手太过用力,关节处颜色泛白。他的眼皮不住的跳着,根本就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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