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刖临死前给青鸢和凰鸾讲过一个故事,很不巧的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我,虽然文刖没有和青鸢凰鸾明说出故事中另外一个人是谁,也没挑明了说故事的主角就是我,而且这个故事只讲了一半文刖就被我杀了。但我从来不是个笨蛋,这一点你们应该不会怀疑。所以,哪怕青鸢和凰鸾只给我讲了半个故事,我还是从中猜到了个大概。”
他郑重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师父,阿爷,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达溪长儒和张仲坚的脸色已经白的好像房顶上的雪一样。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闲微笑道:“文刖曾说,这世间知道我身世的人不超过五个,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太自信了些。依我看绝对不止五个人,很多人或许都知道,但知道的人出于某些缘故,谁都不愿意说出来。”
“到了现在……”
李闲再次一揖到地:“难道你们还不肯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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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扯淡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扯淡吗!
小院子地上的落雪已经被扫了个干干净净,露出被水洗过一样的青石板,上面还有一层残冰,所以当阳光照在青石板上的时候偶尔会反射出七彩颜色。.院子里有一棵梅树,没有开花,所以显得有些孤苦伶仃。
梅树一边就是石桌,石桌周围有三个躺椅。
是躺椅,而不是石凳,胡凳,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测出,在午后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吃了午饭之后往往会有三个懒人躺在躺椅里晒太阳。懒人往往都会享受生活,所以石桌上不是放着酒菜就是干果香茶。
只是今天这小院子里有些诡异,三个懒人都没有在躺椅躺着,每天都会争论无聊话题的两个年纪加在一起超过一百岁的人站在梅树边上,脸色有些难看,都垂着头,盯着梅树下的冻土怔怔出神。而那个年纪小的懒人今天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虽然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苦。
张仲坚转头看了看达溪长儒,却发现达溪长儒也在看自己。
两个人其实心里都想过,早晚会有李闲问这件事的一天,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张仲坚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看向李闲,有些惨白无力的解释道:“其实那个时候不说,也是怕你受不了。”
“也就是说……你们都知道?”
李闲问。
张仲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安之,其实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说的。”
“我知道”
李闲点了点头:“无论是谁,知道自己竟然是因为那样一个缘故而被抛弃,只怕心里都不会好过。因为这件事,或许还会变得偏激,不再相信亲情感情,到最后难免入了魔变得六亲不认。”
“不是”
达溪长儒道:“哪里有那么多考虑,只是怕你受不了。”
李闲问:“自小到大,你们可曾发现我有什么事是受不了的?别说因为那么一件龌龊肮脏的事,我说句难听但实在的话,便是师父和阿爷死了,我也不会难过的死去活来。若是你们死于他杀,我会想尽办法为你们报仇。若是你们正常死去,我又为什么要悲伤欲绝?你们知道,我向来是个冷静的人。”
李闲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们可曾发现我有什么失去理智的举动?是悲愤自哀的嚎啕大哭,还是愤怒骂爹骂娘骂老天?又或是激动的手足无措蹦蹦跳跳,还是呆楞痴傻的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没有……”
张仲坚和达溪长儒同时说了两个字,然后摇头苦笑。
“所以……”
李闲顿了一下说道:“我不信你们说的,是因为怕我受不了才会不告诉我。你们不可能这样不了解我,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反而会觉得有些伤心。”
“唉……”
达溪长儒叹了口气道:“其实也很简单,最初不肯告诉你,确实是因为怕你受不了,后来担心的事又变了,怕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一怒去杀了那人,即便不去杀了那人,我想你也会想尽办法去报复。归根结底,还是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我和你阿爷都不想你在成长中走上弯路,报仇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很无聊无趣。”
“我们一直在想。”
张仲坚说道:“你若是能一直这么平稳发展下去,早晚会有成就大事的那天。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拦着你。可现在还不行,你的实力还是不够,哪怕有一点凶险,我们也不允许你去做。”
李闲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够。”
他看着张仲坚说道:“从小到大,凶险的事好像我没有什么没经历过的。对于一个六岁就被你逼着杀人的孩子来说,凶险这个词完全算不得什么。四岁握弓,五岁握刀,六岁杀人,十岁的时候已经杀人不眨眼。哪次杀人的时候不是凶险?”
他又看向达溪长儒说道:“十一岁跟你出塞北,你让我每天抽刀,劈柴,可有哪一天我没有完成你布置的任务?即便已经累的不诚仁形,即便胳膊疼的几乎断掉,我可曾少出过一刀?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我有很好的自制能力,这一点你们想反驳也反驳不了。所以你们刚才说的理由,还是不够啊。”
“有时候知道一件事……知道的太清楚,反而会痛苦。”
达溪长儒叹道。
李闲点了点头道:“这一点不可否认,比如现在,知道自己亲生老子是谁,我却没有一点开心快活。若是换做了别人,只怕不是哭就是笑,不是痴傻就是疯癫,有几人能如我这样冷静,所以请你们相信我……你们骗不了我。”
……
……
李闲在躺椅上坐下来,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稍稍减轻,或许是说了很久之前就想说的话,所以还是有些许的畅然痛快。他不看达溪长儒和张仲坚的脸色,往后一仰躺在椅子上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
纯洁剔透,一丝云都没有。
他的视线就定格在天空某处,可是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陷入沉默中,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往在李闲面前他们都是每每必表现自己是长辈的人,尤其是在教训李闲的时候尤其得瑟。可是今天位置似乎互换了一下,躺在椅子上仰望苍穹的李闲倒像是家长,而达溪长儒和张仲坚则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达溪长儒脸色忽然再次一变。如果说之前他的脸色是白的有些难看,那么现在他的脸色甚至已经透出了一种青色。那是恐惧,是不安,这个带着两千骑兵和突厥四十万狼骑血战几天几夜都不曾有过恐惧不安的大将军,这一刻却真的吓坏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忽然大声对李闲喊了一句。
“我们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帮助你,绝不是出于那人的授意,他还没有那个资格,能让我和张仲坚还有那么多人一直守着你!陇右李家就算称得上名门,可当初我身为大总管,地位还在他之上,怎么可能奉了他的命令行事?张仲坚是绿林大豪,你比我了解他,他自然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便能命令的了的。”
他大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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