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燕云寨的时候就知道李闲的武艺如何,当初在沂水畔,他和叶怀袖等人联手也挡不住文刖的刀。但李闲可以,当时的李闲就算不是文刖的对手,想要逃走也不是太难的事。但文刖的武艺已经到了巅峰,再无进步的余地。可李闲不同,他的进步之快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在沂水河畔,当时的李闲最多能保证三十招之内不输,然后在这三十招的时间内想好退路逃走。在黄河渡船上,李闲其实已经有能力和文刖一战,但为了稳妥,他带上了战场上步战无敌的雄阔海,戴上了就连罗士信对其槊法都赞不绝口的裴行俨。合三人之力杀文刖,其实毫无悬念可言。
时隔几年,刘黑闼能想象的到李闲如今会有多恐怖。他甚至确信,即便文刖复生,和现在的李闲的一对一厮杀也没有几分胜算。
所以,即便他手里有钢叉,即便他的身形魁梧高大,即便他比李闲要高出半个头,看起来比李闲强壮一倍,可他心里还是有着无尽的恐惧和不安。他没有一点把握战胜李闲,胆气上输了,心理上也输了,武艺上还输了,所以他的败就变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看起来,李闲杀刘黑闼轻易简单之极。甚至比起纵马狂追六百里的过程来说,这结局轻松无趣的让人有些不相信。甚至就连牛进达都觉得,刘黑闼是不是死的太简单了?太轻易了?轻易简单到自己的仇人明明死了,可心里却毫无激动可言。
刘黑闼知道自己不是李闲的对手,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的如此快。
他在临死前还有很多不解不甘。
因为他知道李闲的黑刀太过锋利可怕,所以他不敢用自己的钢叉去硬碰硬李闲的黑刀。正因为如此,他又输了一分。李闲无所顾忌,刀法大开大合丝毫没有守势,四刀就将刘黑闼逼得手忙脚乱,甚至还磕飞了刘黑闼的钢叉。
在钢叉脱手的那一刻,刘黑闼知道自己要完了。
所以他问:“这样做,值得吗?”
……
……
刘黑闼的钢叉被李闲磕飞了之后,他的胸口上也被顺势而过的黑刀豁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他身上坚固的铁甲在黑刀划过的时候竟然变得纸一样脆弱不堪,就连他特意固定在胸甲上护心镜都被一劈两半。这一刀明明是可以致命的,力度再大一分就能将他的心脏也剖开,不过很显然李闲不打算加大这一分的力气。
“无所谓值得不值得,但求心安。”
这一刀之后,李闲回答道。
刘黑闼疼的身子佝偻了下去,但依然听清楚了李闲的回答。
一个枭雄,说一句但求心安。
这让刘黑闼觉得很滑稽可笑,他甚至因此而恼火。他觉得李闲说这句话是在侮辱他,侮辱他的智慧和判断力。李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看似冲动轻狂,实则是个心智如妖的人。全天下的人都因为冲动而死了,他或许也不会死。
所以他知道李闲这样冒险追杀自己肯定是有大图谋,所以他不信李闲说的那句但求心安。在他看来,没有比这句话更扯淡的话了。
“心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撕下来一条衣衫勒在伤口上,避免有内脏会流出来,战场上见多了这种事,他可不想亲眼看到自己肠子流出来挂在肚子上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即便是罗艺说我都信,偏偏你说我不信!”
刘黑闼一拳砸向李闲面门,李闲不躲不闪,黑刀迎着拳头劈过去,轻而易举的将半截手臂卸了下来,血喷涌,断臂掉在了地上。
这是李闲斩的第二刀。
刘黑闼的脸色白的好像雪一样,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看了看自己的断臂,咬着牙冷笑道:“唯利是图的燕王殿下,难道也会求心安?你觉得……我会信么?”
“我没打算让你信。”
李闲的第三刀将刘黑闼的另外一条手臂斩落,第四刀在他脸上划出来一道狰狞的口子。
李闲一步步进逼,刘黑闼踉跄着一步步后退。
“我要杀你,你便要死。你死了,信不信还有什么区别?也正因为你就要死了,我又何必费劲费心的跟你解释?跟一个死人解释一件很玄妙的事,想想就是一件无趣的事,要多无趣有多无趣,和死人说秘密,还不如去和一头牛说。”
他虽然这样说,但看起来他并不急着杀刘黑闼。
第五刀,第六刀,第七刀斩落的都比较轻,只是在刘黑闼身上划出几道口子而已。
刘黑闼依然还在后退,依然还在躲闪,依然还在问。
“若真的是一个极大的秘密,说给死人知道才不会泄露出去!”
“你想听?”
李闲微笑着出刀:“那么在最后一刀前,我会告诉你答案。虽然和一个死人说秘密是极无趣的事,不过我倒是不介意自己再无趣一点。”
“我要斩你二十一刀!”
刘黑闼又想问为什么是二十一刀,但这次没用他去问李闲直接说了出来。显然,这个答案让刘黑闼有些失望。因为这答案没有什么悬念,李闲说出来之后就连刘黑闼自己都不觉得无法接受。
“你刺了牛进达两刀,我便替他十倍的还给你。”
……
……
在李闲说完这句话之后刘黑闼释然,此时已经失血过多而头脑昏沉的他甚至忽略了数字上的错误,两刀的十倍是二十刀,绝不是二十一刀。既然是替牛进达斩二十刀,那么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而李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迷惑甚至变得疯狂。
“我替牛进达斩你二十刀,最后一刀是替罗士信斩的。当然你不知道你欠了他什么,我知道就足够了。”
“不够!”
身中第二十刀的刘黑闼疯了一样的吼了一句。
“告诉我理由!”
他问。
李闲笑了笑说:“还不到时候。”
第二十一刀割断了刘黑闼的咽喉,所以极度不甘极度疯狂的刘黑闼却再也问不出来。他的嗓子里涌出一股浓稠的血,喉管里发出几声如毒蛇吐信一样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他的眼神渐渐迷乱,很快就失去了光彩。可这个时候他却还没死,或许是想知道答案的念头让他令人惊讶的多活了片刻。
李闲将黑刀戳在一边,缓缓的在刘黑闼身边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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