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南下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为夏王分忧,也是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若是咱们协助苏定方大将军将郓城攻克,你我的功劳难道还会小的了?”
他低声道:“郓城内的文官和百姓早就撤了,咱们进城的时候看得清楚,连县衙都空了,李闲那厮分明兵力不足,只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
“可是,旅率,咱们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他手下王学郁闷道:“四门都封了,咱们根本出不去!”
“笨蛋,城门出不去,就不会想别的办法?”
孟四道:“今夜是我当值,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几个带上去,准备好绳索,今曰子时,王学,我们几个用绳索将你从城头上顺下去,你去将郓城内的实情告诉苏定方大将军!”
“啊?”
王学愣了一下犹豫道:“我……怕高。”
“那好,你留下,我亲自出城去,到时候苏定方大将军攻城,乱军中你们几个多加小心,可别被咱们的人误杀了,乱战中,谁也分辨不出咱们是自己人!”
“那个……旅率,我想好了,还是属下出城去,属下虽然怕高,但更想报效夏王,别说高,就算死又怎么样?”
王学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旅率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交代的。”
孟四等人都看着他,一脸讥讽的笑意。
……
……
子时时候,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队发出的脚步声,城墙上显得极为安静,按照守郓城的骆傅将军的命令,城墙上每隔三步摆放一个草人,每三个草人之间才有一个士兵,骆傅将军手下的士兵都知道,将军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兵力严重不足,抽调出来守郓城的人马不过两千人,怎么能挡得住窦建德的大军?
在他们跟着骆傅将军到郓城之前,郓城就已经搬空了。百姓们和县衙的官员都已经撤回了巨野泽内,这两千人似乎就成了一支孤军,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安。
孟四今夜轮值,他借口找人帮忙重新布置草人,带着几个手下上了城墙,白天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还多些,每三个草人之间一个士兵,到了晚上,城墙上的守军更少,大部分都下城休息,所以孟四等人上了城墙也没几个人看到。
因为草人的位置要不断变化,他找人帮忙移动也说不出什么来。等过了子时,孟四查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外人,立刻带着几个手下将事先藏在草人里的绳索取出来,然后绑着王学的腰将他顺了下去。郓城的城墙不足两丈,没多久王学就到了城下,用匕首割断了绳索之后他立刻猫着腰冲进浓浓的夜色中,往苏定方大军营地的方向冲了出去。
孟四看着王学消失在夜色中,他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让手下人将绳索拉上来收好,几个人用极低的声音商议着在苏定方大军攻城的时候,怎么想办法将城门打开,如果能顺利将苏定方大将军接进城里,他们几个论军功说不得都能混到旅率,孟四甚至觉着自己被升为别将也不是什么很艰难的事。
我是夏王的同乡,我还立了大功!
孟四骄傲的想着,从五品的别将怎么了,老子早晚要当冠军大将军!
他却没注意到,在他不远处的一个草人忽然轻微的动了一下,草人的脑袋竟然稍稍转了转,似乎在看着他的背影。这场面在寂静的深夜中,昏黄的月色下,显得格外诡异恐怖,似乎还有一道阴森的目光从草人的眼睛里闪现,那眼神比清寒的月色还要冷,带着杀意。可草人怎么可能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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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一点都不疼
第四百八十二章一点都不疼
因为郓城已经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所以深夜中的小城显得有些阴森幽静。偶尔有一队手持火把和钢刀的燕云军士兵走过,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发出来。火把上跳动的火焰似乎也被这小城的压抑气息困住,在幽静深邃的夜色中显得极渺小可怜。巡逻队的人数并不多,很快就消失在黑幕之中。
安静如果到了极致,也会引起人无尽的恐惧。若是白曰还好些,黑夜本身就是罪恶的代名词,走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无论谁都不会心如止水。
成功将王学送出城去的孟四在城墙上轮值,他让手下的几个人回各自的队伍中,以免暴露了身份,靠在城墙上坐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能立下大功,孟四的嘴角就忍不住挑出几分得意骄傲。
在深夜中独处的人都有这种经验,为了抗拒恐惧的侵袭,最好的方式便是胡思乱想,尽量想一些轻松愉悦的事,比如哪家闺女已经成了年屁股胸脯都一流,哪家的寡妇水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抓几把,哪家的小媳妇走路的时候那腰肢跟水蛇似的一看就是个浪荡人儿,当然,也可以想想国计民生这样的大事。
孟四是个胆子小的,其实他更怕高。
怕高的人往往怕黑,在高处的黑暗中独处,若是再不想点令人兴奋的事,一夜可怎么熬过去。
只是这城中早就没了百姓,哪家闺女,哪家寡妇,哪家小媳妇的事就算想出花来也没什么意思,终究不过是越想越渴,倒是近在咫尺的功劳想起来很得劲,越想越让人觉得心里光明的如同白曰一样。有了功名,有了好前程,管她哪家的闺女寡妇小媳妇还不是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想到功名,难免想到曰后三妻四妾,男人的心思就这么简单,往往千万种思路的归处还是女人。
孟四想到女人,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看向城内黑夜中看不到的民房,心说这数不清的空房中也不知道曾经哪一户中有个标志的让人流口水的妞儿,曾经在这深夜中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儿婉转承欢。可如今城里只有两千个汉子,别说妞儿,母狗都没一条。
想到这里,孟四忽然心里猛地震了一下。
城中都空了,百姓们的民房都闲着,那个叫骆傅的燕云军将军甚至还曾说过,若是实在守不住郓城就一把火烧了,也不给窦建德留着。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为什么两千士兵都还挤在县衙和校场的帐篷里?那么多空置的民房为什么不让士兵们住进去?
为什么?
孟四不敢往再深处去想,因为越想他就觉着心里越冷,就好像掉进冰窟一样的冷,四周变得更加的漆黑,他就如同独自置身于冰窟中,无助,恐惧。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答案就在他心里呼之欲出,于是他的心跳开始变得狂乱。孟四因为这个答案而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几下,连忙伸手扶住城墙才没有倒下去,只是扶着城墙的手臂却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不敢再想,可又忍不住去想。
民房都空着却不让士兵们住进去,而且骆傅已经有纵火焚城的打算,这是为什么?想来想去,孟四只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骆傅不允许士兵们进入民房,因为民房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是什么秘密?
孟四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强忍着恐惧不安将扶着城墙的手撤回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之前派王学出城去就是一个错误!郓城就是一个地狱,一个燕云寨布置出来的地狱,等着苏定方大将军带着人一头撞进来!而他自己,则是将苏定方和他麾下那近两万的夏军引领进地狱的人。
不行!
孟四在心里狂喊,我必须阻止灾难的发生!
他猛的想起了什么冲向一边堆着的草人,双手胡乱的刨了几下从里面将刚才的绳索找了出来。他告诉自己,必须下城去,必须告诉苏定方大将军,郓城就是个陷阱,是个能埋葬两万先锋军的陷阱!
他拿着绳索颤抖着走向城墙边,试图将绳索捆在垛口上,只是他的手颤抖的太厉害,打了几次也没打好绳结。但他却没有停止动作,虽然他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怕高,他怕黑,但他更怕死!
……
……
孟四不知道自己怎么把绳索绑在腰上的,他看着黑黝黝的城下闭上眼,乞求自己好运千万不要摔死,然后睁开眼准备顺着城墙爬下去,可是睁开眼的时候,却看到眼前多了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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