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您伟大的可汗!”

    看到阿史那咄吉世嘴里的泉水一样冒出来的血,阿史那埃里佛也被触动了心里的亲情。他慌乱的伸手去擦,可那血一股一股的冒出来擦都擦不干净。

    “突厥人!不能亡于我的手里!”

    阿史那咄吉世仰天发出一声犹如老狼临死前的哀呼,一大股黑血从他嘴里溢出来,这个统治了草原很久的老狼王身子摇晃了一下,随即从马背上狠狠的摔了下来。

    “不!”

    阿史那埃里佛发出一声哀嚎,从战马上跳下来抱着阿史那咄吉世的身子放声大哭。围在他们周围的金帐狼骑全体下马缓缓的跪了下来,就连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了悲伤发出一声一声的嘶鸣。

    “回草原去!回家!”

    这是从阿史那咄吉世嘴里挤出来的最后几个字,说完之后狼王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阿史那虎臣带着一个万人队的狼骑已经转身回去,隐隐中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天空中竟然落下了豆大的雨点。这可是冬季,怎么可能会打雷?是长生天在发怒吗?那闪电,是要惩罚谁?

    阿史那虎臣心里一紧,握着弯刀的手抖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燕云精骑从斜刺里杀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员身材极魁梧雄健的大将,身穿铁甲,手里用一柄沉重而锋利的斩马刀。

    看到那闪电,那冬雨,阿史那虎臣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睛里瞬间就布满了血丝。

    “杀!”

    阿史那虎臣大喊了一声:“杀光那些追兵,咱们回家!”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来鼓舞士气,回家两个字让所有的突厥狼骑心中的斗志全都爆发了出来。

    伏虎奴一马当先杀了过来,离着还远就看到了那个身穿铁甲的突厥将领。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伏虎奴兴奋的吼了一声,挥舞斩马刀带人冲了上去。

    “回来!”

    在他身后二百米左右紧紧跟着的铁獠狼看到杀红了眼的伏虎奴竟然只带着几百骑兵就冲了过去,他心里骤然一紧,大声的呼喊了一声随即带兵追上去支援伏虎奴。但他实在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伏虎奴雄武的背影。

    阿史那虎臣的弯刀,可怕的弯刀。

    只一个回合,本已经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的伏虎奴竟然被阿史那虎臣一刀斩落马下。那弯刀太快了些,一刀斜着自下而上劈了过去,在伏虎奴才举起斩马刀的时候就割开了他的胸甲,血瀑布一样从他的胸腔里喷出来,涂满了阿史那虎臣的脸。

    伏虎奴魁梧的身子从战马上掉了下去,如一座高山忽然崩塌一样,轰然落地。阿史那虎臣也跟着跳下战马,他一脚踏在伏虎奴还冒血的胸膛上,弯刀指着伏虎奴的咽喉问道:“你的名字,我想知道死在我手里的是谁。”

    “啐!”

    伏虎奴一口血喷在阿史那虎臣的脸上,他看到自己的内脏已经从伤口里挤出来,血糊糊的一大团挂在破开的肚子上,可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有一点恐惧,只是心里有些不甘的想到,陈雀儿挨了七刀都没死,怎么我挨了一刀就要死了?

    要死了么?

    兄弟们,我来了!

    “爷叫伏虎奴!出身铁浮屠!”

    他大声喊了一句,声音嘶哑。

    “你叫虎奴,我叫虎臣,但是很显然,你的虎不如我的虎凶猛。”

    阿史那虎臣摇了摇头,缓缓抹去伏虎奴喷在他脸上的血水,然后一刀斩落,俯身将那颗还怒目圆睁的头颅拎了起来。他将人头提起来看着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就算是已经死了,那张脸上依然写满了骄傲。

    “铁浮屠是什么东西?”

    啐!

    阿史那虎臣也往伏虎奴脸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将人头狠狠的甩了出去。

    ps:本打算写五章的,从早晨到现在除了吃饭,去厕所,就没离开电脑,四章已经到了极限,无论如何也写不完五章了。虽然我不是个合格的历史小说写手,但写东西的时候也要查很多资料,如果是写别的类型,或许能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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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是我的

    第五百零八章是我的

    伏虎奴临死前昂着下颌说爷叫伏虎奴,出身铁浮屠,他脸上的得意和骄傲让人心生感触,明明已经要死了,明明被人一刀剖开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明明敌人的脚已经踏在了他喷血的胸膛上,可他为什么脸上还是那么得意自豪?

    因为三个字,铁浮屠。

    当年他们兄弟百余人跟着张仲坚下山浪迹天涯,从他们离开那座山寨踏上风尘路开始他们就是骄傲的,他们因为自己身为铁浮屠一员而自豪着。无论是在江南还是在塞北,哪怕是在燕山上血骑和铁浮屠近乎全军覆没的时候,他们依然是骄傲的。他们是铁浮屠骑兵,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骑兵。

    他们身上背着一个贼字,但他们无一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伏虎奴从不曾想过自己能终老此生,他的兄弟们在另一个世界等他,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踏上那条被人称为黄泉的路,走过那座被人称为奈何的桥,看桥对面的彼岸花,寻找铁浮屠兄弟们的身影。

    伏虎奴曾经不止一次和李闲说过,如果奈何桥上真的有一个叫孟婆的人端着一碗**汤等他,那他就一脚将那孟婆踹到河里去,哪怕被鬼差投入畜生道也绝不会喝那碗让人遗忘前世的孟婆汤。就算投胎做了猪牛狗马,也绝不能忘了兄弟们的模样,也绝不能忘了兄弟们的情义。

    他说活着的时候自己身边有割舍不下的兄弟,如果死了也有一群割舍不下的兄弟,所以对于他来说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其实都一样,活着是和活着的人团聚,死了是和死了的人团聚。

    他从来没有说过怕死两个字,大家也都知道他真的不怕死。

    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伏虎奴心里还是没有怕这个字。他只是有些遗憾,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山腰那些空坟前,他和张仲坚等人给铁浮屠和血骑的兄弟们上香敬酒的时候说过:兄弟们别急,不是老子不想你们,而是老子得看着安之将杨家的天下捅出几个大窟窿,看着安之在长安城给兄弟们修一座陵园的时候,老子就去找你们喝酒。

    他遗憾的是,没能看到安之捅翻了杨家的江山,没能看到安之在长安城里修一座巨大的陵园。

    他是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不是惧怕。

    阿史那虎臣在一脚踏在伏虎奴胸膛上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愤怒,因为在这个胸膛被剖开了的敌人眼睛里没有一点恐惧,他曾经杀过无数人,他是突厥四大金帐将军中杀人最多的一个,也是四大金帐将军中武艺最好的,所以他看惯了别人匍匐在他脚下哭泣求饶,看惯了别人狗一样摇尾乞怜。

    兵败之前,他也杀了不少汉人。从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眼神在临死前竟然那么平淡,从没有一个人临死前还会一脸的得意骄傲。

    所以,他割下了伏虎奴的头颅啐了一口吐沫,啐完了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和一个死人计较这些,其实还是输了,落了下乘。敌人已经死了,死的时候没有惧怕慌张,而自己侮辱一颗人头真的说不上是什么磊落光明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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