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些,李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显得有些疲劳。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李慧宁说道:“竟是跟你说了这么多朕从来没想过要说的话,宁儿,不管你是不是听的进去,但朕说的这些都不是废话,就算今天你不明白,以后你也会明白的。”

    他看着李慧宁说道:“门外那些官员,他们九成都是世家出身的。大隋被他们挖空了随即坍塌倾覆,他们自然就要选择下一座大山继续挖。将能用的东西都挖到自己家里去,就算是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野草野花他们也要挖走,这不是他们需要而是因为他们贪!贪已经成了他们骨子里的东西,用刀子都剔不掉!既然剔不掉那朕何必再去割肉剜骨?直接一刀子捅进喉咙里岂不痛快些?”

    “你刚才说的没错……这些官员若是一口气都杀了。朕的大唐确实会元气大伤,甚至数年内都不会恢复过来。但这和让那些败类将大唐挖空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三五年的时间罢了,难道朕的肩膀还不能将大唐江山顶起来?朕若是顶不起来,那你大哥就继续来顶。”

    “那些世家的人他们不会安于现状,一个国家平稳的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浑身发痒。他们就开始蠢蠢欲动,将这天下再搅乱起来。因为越乱,他们得到的好处就会越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都是对世家的厌恶和憎恨,就好像他已经彻底忘了他陇西李家曾经也是名符其实的世家。他确实忘了,他必须忘了,因为他已经化家为国,而且世代大家这样的理想早就被他抛到了臭水沟里,他要的是世代大国!

    “大唐朝廷里那些穿着一二品三四品官服的家伙领着朕给的俸禄,享受着朕给的待遇,难道他们就是真心效忠朕的?李密说临死前跟世民说过什么,虽然朕不在场但难道就瞒得住朕?满朝文武有几个没有对李密表过忠心的?满朝文武有几个没有给和窦建德王世充写过密信的?”

    “既然他们蠢蠢欲动,那么朕就给他们一个蠢蠢欲动的机会。让他们去动,朕也就有机会将这些毒瘤一个一个剜了去,永绝后患!”

    听完这句话,李慧宁身子猛的一颤。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原来李世民真的很可悲。他不过是父亲的一个棋子,一个为了让大唐江山稳固千秋万代的棋子。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明知道世民带着数万精锐回长安就是要造反的,他却不闻不问不阻止。因为他就是要世民造反,而且看起来成功机会很大的那种造反。

    只有这样,那些苍蝇一样的世家之人才会立刻扑过去簇拥在世民身边。这样一来,谁什么嘴脸就都看得一清二楚。

    世民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

    就算没有世民,或许父亲也会将元吉抬到那个高度。如果元吉不行,那么父亲会选择谁?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停了一下窒息的让人想要大喊一声宣泄疼痛,因为她终于又明白了一件事。这件事想明白之后,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掉进了一条深不见底寒冷刺骨的大河里。

    父亲从一开始好像就对安之表现的很亲切热情,按理说安之的势力之大足以影响到天下格局,但父亲却一直容忍着,对安之他表现的绝对像个慈祥的父亲。从一开始他就在对安之示好,比对任何子女都要宽容。现在想起来,原来安之也只是他的一颗备用的棋子。如果世民不行,元吉不行,那么安之行不行?

    父亲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安之,他让自己去找安之谈也无非是让安之看到些许希望。就好像让世民看到了希望一样,其目的最终还是将那些对大唐威胁更大的世家铲除掉!

    他没有亲情,从来都没有!

    “都要杀?”

    她喃喃的问了一句,心里却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

    ……

    “既然朕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不管是他们还是朕都不会浪费这次机会。若是他们胜了,大唐便会如大隋一样被他们掌握在手里随意摆弄,他们也自然不会对朕客气。若是朕胜了,又何须对他们客气?”

    “大隋之前,历朝历代的真正权利都控制在他们手里。但大唐是朕的,朕绝不会容忍权利不在李家人自己手里攥着!多少年来,寒门出身的子弟辛苦攀爬挣扎却争不过一个别人从娘胎里带来的地位,这其中多少惊采绝艳之辈就此陨落凋零?若是那些寒门出身的人才都能为朕所用,朕还需要那些世家做什么?”

    “朕给那些官员们一个蠢蠢欲动的机会,自然也是在给寒门子弟一个蠢蠢欲动的机会。朕若是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都平了,寒门子弟必然看到上位的希望。朕用他们,他们便会对朕感激涕零!朕给他们的越多,他们就对对朕越忠心。”

    “可是……”

    李慧宁抬起头,看着李渊轻声道:“今曰之寒门子弟,若是得到你重用用不了三十年便又是一个一个的世家崛起。”

    “那再平了就是。”

    李渊摆了摆手淡然道:“自朕之后,决不允许世家之人左右朝局左右天下。朕之子孙都要记住这一点,这样李家的天下便会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看着父亲豪迈自信的神情,李慧宁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极荒谬可笑的念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着父亲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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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去抢!

    第六百零八章去抢!

    李渊走到御房的门口推开门,随着冷风一同卷进来的还有午后带着些暖意的阳光。李慧宁看着站在门口的瘦削老人,忽然发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就不懂他。小时候觉着他是最温和慈祥的父亲,便是去揪他的胡子他也从来不曾生气过。长大一些后又觉着父亲是天下间最窝囊的男人,身为唐国公却不得不对几乎所有的朝臣低头示好。

    现在,她忽然觉着父亲似乎天生就是要做皇帝的。

    因为他有一颗皇帝才有的心。

    从这场谈话一开始,她对他的称呼就从父亲变成了你。这转变中包含的怨气怒火显而易见,但是现在李慧宁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对这个男人动怒。因为无论任何情绪任何人只怕都无法左右他的思想,他虽然已经老了,虽然并不魁梧,但这个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叫做唯我独尊。

    “不知道玄武门那边怎么样了。”

    李渊轻声说道。

    “你可以去看看。”

    李慧宁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想来也没什么意思……”

    李渊笑了笑说道:“无非一开始就是说一些大义凛然的话,世民的人自然要竭力帮他说的正义有理些,然后建成这边的人再去揭穿那些谎言。这有些无趣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没有半个时辰完不了。然后才是撕破脸,还没有听到号角声……想来是还在互相扯皮。”

    他的两个儿子在前面不死不休,他竟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这些话。

    李慧宁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着他从头到脚都变了。这个人绝不是自己的父亲,绝不是那个小时候任由自己去揪胡子的父亲,绝不是那个在宇文述等人面前小心谨慎甚至带着些谦卑谄媚的父亲。

    李渊在门口站了一会,忽然回头对李慧宁说道:“如果你想去看看就去,玄武门朕布置了重兵世民没机会得手。而且……玄武门上的守军根本就不是禁军,是朕半个月前便秘密调回长安的河东郡精锐。其中大部分是你当年的部下,夏逢春,王伯超这两员虎将朕也调回了回来。即便你不想去看他们兄弟间刀兵相向,去见见老熟人也是好的,今曰之后,说不得有些人会死去。”

    “禁军呢?”

    李慧宁问。

    “禁军都在永安宫。”

    李渊似乎是倦了,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天子六军,三万六千人都在还没修好的永安宫里藏着。现在永安宫里可没有一个工匠,全都是时刻准备着冲出去剿灭叛军的精锐士兵。不止禁军,朕从河东郡调来的人马一大半都布置在城外,要想瞒过城中那些官员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进城,朕估算着这会应该已经将世民留在城外的人马围了。”

    “世民自陇右老宅归来之后表现的确实让朕欣赏,军事上的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一点便是建成也比不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朕才会委以重任,可少年便统帅大军说起来意气风发,实则难免会起轻狂骄纵之心。他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些,若是建成和他易地而处……绝不会如此草率行事。世民自始至终都忘了一件事,他要面对的是一位皇帝,而不仅仅是一个父亲。”

    李渊转过身走回房里坐下,摆了摆手道:“去……毕竟他是你弟弟,今曰之后只怕你们姐弟也再难相见了,看他最后一眼也是好的。”

    李慧宁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起身往外面走出。她经过李渊身边的时候真的很想抓着他的衣服声嘶力竭的吼着问问他,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但她没有,甚至没有多看李渊一眼便走出了御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了一下,也没有回头声音平淡的问了一句:“你心里……可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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