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开山的一只眼被冷箭射穿,包扎的布已经被血透还在不断往下淌着,他整张脸都被血涂成了红色,便是嘴里的牙齿缝隙里也都是殷红的颜色。他跪在太极宫大殿前面的广场上,双臂被捆住,无法去擦拭流下来的血。眼眶里的疼痛和心里的绝望相比倒是不算什么了,他跪在那里看着自己身前的青石板,受伤的眼睛里滴出来的血在青石板上画了一个圆。
在他身后,六七十名叛军校尉以上的将领都被绑了跪着。另一侧是四五十个投降了李世民的大唐朝臣,大部分都是文官。有的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不断喊着陛下,那样子就好像被欺负了的孩子在找爹一样。可事实上,他们之前要做的事就是废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爹。
大将军李道宗看着面前这些人,嘴角上都是冷笑。
“礼部尚,礼部员外郎,刑部侍郎,吏部侍郎,吏部员外郎,散骑常侍,银青光禄大夫,金紫光禄大夫,太中大夫,中大夫,员外散骑侍郎,承义郎,仪同将军,云麾将军……我真替陛下感到心酸。拿着陛下赏的俸禄,穿着大唐的官服的,竟然有这么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散骑常侍崔无跪爬着过去抱着李道宗的腿哭诉道:“大将军,大将军你要明察,下官可不是叛贼啊!下官是被李世民胁迫的,下官心向陛下,忠心不二啊。”
“忠心不二?”
李道宗冷哼了一声道:“果真是忠心不二你会被胁迫?难道你不会死?你若是死了你家人非但免受牵连,还能领一份厚厚的抚恤,陛下怜你腹中才学出口成章的本事,你现在竟是还有脸说自己忠心不二?”
“第一个站出来骂太子骂陛下的就是他!”
吏部员外郎侯申谄媚的说道:“大将军,你可别信他的鬼话,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他可是第一个跟着喊立秦王的。这样的败类不能轻饶啊,我不一样,自始至终我都没说一句话,我是被绑了双手带着一块进城的。”
“他是第一个?”
李道宗冷笑着问道:“那你告诉我,第二个是谁,第三个是谁?第四个又是谁?这下可倒是好办的多了,无需交到刑部,大理寺问罪你们就自己把罪行都招了。”
他讽刺了一句,随即转身走向殷开山。
站在这个血葫芦一样的故人面前,李道宗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皇帝李渊自太原起兵以来,他和殷开山便不止一次并肩作战过。对面前这个人他本是极敬重的,可是现在这人的身份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贼!
“若是……”
李道宗叹了口气,看着殷开山低声道:“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出事,我会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可现在太子归西,陛下震怒,谁也不敢这会去胡说什么,而且这会求情无异于火烧浇油,陛下的脾气你也是极清楚的……”
“没关系。”
殷开山咧嘴笑了笑,涂满了血的脸显得格外狰狞。他抬起头用独眼看着李道宗,很认真肃然的说道:“本来我们就是来杀太子的,太子死了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完成了目标而已。只是太可惜了些,真的太可惜了些,太子死的就晚了那么一会儿,不然……”
“没有不然!”
李道宗脸上的惋惜之色逐渐被怒色取代:“你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悔过之心?”
殷开山哈哈大笑道:“若是秦王殿下成功,这话或许是换我来问你。”
李道宗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叹息的说道:“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你现在跪在这里等待着陛下的责罚,运气好的话……你会落个全尸。”
……
……
御房
李渊仿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本来就憔悴的脸上写满了苍凉。千算万算,千小心万小心,他都没有想到李建成会死。虽然他自去年以来一直给这李世民暗示,也在一直将李世民捧起来,但他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将皇位传给别人,他心中自己的继承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可这个唯一,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太子的尸身还没有经过整理,脖子上的刀口往两边翻着,因为血已经流尽所以那往外翻着的肉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色,虽然那伤口看起来并不大,但力度恰到好处,刚好割断了喉管和颈动脉。
他身上的衣服被血黏在身上,被冷风扫过之后那血让衣服变得发硬。衣服闪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精制的软甲。如果这一刀不是斩在咽喉上而是刺在心口的话,他绝对死不了。这件软甲是李渊送给他的,刀枪不入。
“朕……”
李渊看着太子的苍白的脸,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陛下节哀……”
纳言裴寂等人也是脸色发白,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说些什么。
“节哀?”
李渊怔怔的重复了一遍,在李建成的尸体旁边蹲下来,伸出手似乎是想去触摸长子的脸,可那手剧烈颤抖着终究还是没敢碰一碰那冰冷的脸颊。在他心里,李建成是他最在乎的人,是真的在乎。建成是长子,是继承他全部家业的人,是李家的未来。李元吉死的时候他悲伤,但仅仅是悲伤。
李慧宁走出御房的时候问他,你会不会心疼?
李元吉死,他的心不疼。但李建成死了,他心如刀绞。
“朕……拿什么能换回你?建成……你告诉朕,朕该拿什么换回你?”
他颓然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长安城七十里外渭水分叉口,李闲蹲在一座高坡上看着地上或许是因为抢地盘而打起来的两窝蚂蚁入了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直了身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南方喃喃问道:“你在别人心口上戳了一辈子的刀子……现在是不是体会到了那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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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恰是那个人
第六百一十七章恰是那个人
李渊不是一个没有亲情的人,只是将近乎所有的亲情都给了李建成一个人。李建成是嫡长子,是要继承他的一切的人。李渊对李建成的培养可以说倾尽全力,当初在辽西怀远镇督粮的时候,他几乎将手头上的事都交给李建成去做,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熟悉战争,而从后勤开始熟悉战争往往能让人了解的更深刻透彻。
后来他被杨广调到河东任宣抚大使,衙门里的曰常事务也都是交给李建成来处置。他就是要让李建成早一些,全面一些的接触到政务,军务,让他能够更快的成长起来。
再后来他登基称帝,李建成以太子身份处置曰常朝政。那些不是特别重要的奏折李渊都让人送到东宫去,甚至朝廷官员的任免他都放心让李建成来决断。只有涉及到四品以上朝廷大员的时候,他才会亲自处置。
培养了这么多年,他将李建成培养成了一个真正的全才。
政务上,李建成的谨慎持重比起李渊来丝毫也不逊色。军务上,李建成指挥的几次战役全都打赢了。只是李渊有意让他多接触政务上的事而轻军务,所以相比之下李世民在军中的声望要高于太子。但可以做一个假设,如果给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样多的军队,百姓,土地,让他们决死一战的话,胜负谁又能一眼看穿?
但李建成死了,李渊半生的心血全都化作春水随着大江顺流而去。
他在太极宫御房中哭的像个父亲,而不是皇帝。
裴寂,李道宗等人看着皇帝的样子心中也是悲切不已,可事已至此谁还能挽回?皇帝悲怆大哭的时候一遍一遍的问,朕拿什么才能换得回你?御房中的每一个人都深知,皇帝无论拿什么都换不回太子的命。哪怕是皇位,江山,万民,甚至是皇帝自己的命也不行。
“杀!”
李渊猛的抬起头,眼睛红的就好像那是两颗血球似的。此时的他哪里有一点皇帝的威严气势,他只是一个接连失去两个儿子的父亲。李建成的死,甚至可以说带走了他一半的生机。当李渊得到李建成的死讯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似乎也在这一刻有一半生命枯死。他甚至觉着,大唐的天下坍塌下来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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