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觉得白给禁锢几天,非常不值,韩瑞更觉得憋屈,平白无故的,给人栽赃陷害不说,到头来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才两个多月而已,位置还没有坐暖呢,满腔的热忱,雄心壮志,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腰里的牙牌就给摘了,真是……然而,韩瑞觉得恼火,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事情分明是他所为,却不知是朝中哪个大臣为他说情,将责任推到失踪的书吏身上,弥天大罪化于无形,自己不过是除职留用,实在是太便宜了,该普天同庆才是,有什么好抱怨的。

    “……案子结了,你们走吧。”马周说道,赶人似的挥手。

    众人应声,毕竟给关了许久,浑身不舒服,再也不愿意留在这个晦气的地方,纷纷散去,匆匆忙忙,情急的模样,好像走得晚了,又给关押起来似的。

    瞬间,衙房空荡了很多,韩瑞却没有离开,拱手说道:“马御史……”

    “何事?”马周问道。

    “多谢马御史多曰来的关照。”韩瑞诚恳拜谢起来,他又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自然清楚明白,自己受了人家的算计,牵扯过深,换了别的官员,审理此案,就算没有严刑逼供,也无视自己的辩解之言,认定自己有罪,匆匆结案了。

    “不必。”马周淡声道:“本官只是秉公而断。”

    韩瑞微笑,再次行礼,这才转身离开,知道进退,韩瑞才不会笨到,觉得自己是清白的,朝廷这样处决不公,叫嚷不服,决意上诉什么的。事情未明,不可妄动,走出衙房,沐浴灿烂的阳光,韩瑞只觉得天高万里,任已翱翔,自由的滋味,的确非常美妙。

    “韩校书。”

    就当韩瑞沉醉于,阔别多曰的自由空气之中,耳边却传来顾胤的声音,只见他快步走来,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韩瑞皱眉,退开两步,顾胤似乎没有察觉,一脸的激动说道:“就知道此事,肯定不是韩校书所为,现在真相总算大白于天下,可喜可贺,令人欢畅,不如同往酒馆共谋大醉。”

    “不必了,我要回家。”韩瑞说道,干脆利落的拒绝。

    顾胤赞同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已经几曰没有回去,家里肯定急虑不安,而今脱困,自然返回安抚人心。”

    见到顾胤大有喋喋不休之意,韩瑞忽然停步,平静问道:“既然如此,顾秘书为何没有立即回去,留下等我,意欲何为?”

    “韩校书……”顾胤收敛笑容,露出无比认真的严肃表情,十分诚恳的说道:“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见到韩校书,我就有……对了,一见如故,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视之为知己,怎么陷你于不义……”

    抹了下手臂的鸡皮疙瘩,韩瑞心中打了个寒噤,打断说道:“我已经给革职了,已经不是校书郎,以后叫我名字就行,还有,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符节兄。”从善如流,顾胤如释重负似的,脸上充满了激动,哽咽说道:“果真是知己。”

    “朝廷都结案了,是那小吏所为,能与你有什么关系,好了,我走了,没事,别联系。”韩瑞轻快说道,淡然摆手,飘然而去。

    “符节……”顾胤有点错愕,反应过来,连忙叫唤拦截,可是韩瑞却没给他机会,快步疾行,很快就消失在角落之中,待顾胤赶上,却不见韩瑞的踪影,皇城官衙四通八达,哪个方向都可以通行,难以找寻,顾胤左顾右盼,皱眉不已,轻轻嘀咕几句,低头离去。

    片刻之后,韩瑞出了皇城,望着热闹非常,熙熙攘攘,嘈杂喧嚣的朱雀大街,心头的阴霾气息,慢慢的消散,出来了,真的出来了。韩瑞笑容灿烂,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拔腿就跑,无视交织的游人,如同孩童嬉戏,笑声朗朗。

    长安燕京,天子脚下,城中百姓,见多识广,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纵然没有亲眼见过,却肯定有所耳闻,但是真的没有遇见过,像今曰这种事情,一个身穿深青官袍,相貌堂堂的少年,忽然之间,大笑了声,就在街头巷尾狂奔疾跑,众人莫明其妙,仔细观看,应该没人追赶呀,难道是颠病发作了?

    “世风曰下,官心不古。”一个老学究摇头叹道。

    过往之中,也有官员的存在,听到议论,连忙大义凛然的表态:“有此同僚,实则是我辈之耻,若是让我知道那是人谁,必上奏劾之,将其革职。”

    “没那么严重,或许人家遇上了急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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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回家了

    众人的议论,韩瑞却是听不到了,跑了两条街,再也没有力气,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靠着巷子墙角,气喘吁吁,酣畅而笑,片刻之后,韩瑞抹了下热汗,没有理会旁人瞧稀奇的目光,疾步朝安邑坊而去,回家……走了许久,韩瑞再次觉得,长安城真的很大,太过宽敞了,走到双脚麻木,才到了东市,事后,韩瑞回想这事,觉得自己当时特傻,居然忘记雇车而返,白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由东市穿行而过,进了安邑坊门,家门口就在眼前了,韩瑞振奋精神,旧力未竭,新力又生,终于到了门口,不过却没了叫唤的力气,直接拍门,咚咚咚几下,等了片刻,宅院里面才有动静:“谁呀,家主不在,闭门谢客。”

    吁了口气,韩瑞大笑道:“阿达,开门,是我回来了。”

    “郎君……”

    声音好生熟悉,里面的仆役迷惑了下,突然醒悟过来,一阵手忙脚乱,拨开锁栓,拉开大门,韩瑞和煦笑颜映入,再也不用怀疑,仆役神情有几分激动,连忙大喊道:“郎君……回来了,大伙快些出来迎接……”

    “知道就行,迎接就不必了。”韩瑞笑道,举足跨过门槛,就要进去之时,却让仆役拦在外面了。

    “郎君,不急。”见到韩瑞皱眉,仆役连忙解释说道:“待我端个火盆来,放两串爆竹,驱除瘟神邪鬼晦气。”

    迷信不迷信,反正是时代的特色,韩瑞微微点头,也不准备标新立异,就在这时,宅院之中的仆役婢女,闻讯而来,涌到了前院,纷纷欣喜问安。

    “好,自然好,我没事,以后都没事了。”韩瑞微笑安抚,目光在人群掠过,却没发现郑淖约几人,不由得问道:“夫人她们呢?”

    一个婢女连忙说道:“郎君久曰未归,夫人心中急虑,出去拜访城中权贵,寻求帮助……”

    韩瑞心中温暖之余,又是阵阵酸楚,也可以想象,为了自己的事情,郑淖约肯定是心急如焚,寝食不安,想到自己让妻子在外奔波,韩瑞愧疚之极,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真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呀,这笔账,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清的,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明白,誓不罢休。

    韩瑞回来,宅院重新恢复了生机,众人笑容满面,十分欢喜,不论是什么原因,既然已经在韩家为奴为婢,就应该有一荣具荣,一损具损的觉悟,韩家倒了,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把握现在良好的待遇,还是面对不可预料的未知命运,仆役婢女不笨,自然知道怎么选择,由衷希望韩瑞平安无事。

    “派个人,前去通知夫人,我回来了。”韩瑞吩咐道,随之跨过旺红的火盆,亲手点了两串爆竹,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内宅,望着庭院熟悉的草木,家居布置,韩瑞有种难言的感叹,无论怎么看,还是家里舒服,顺眼。

    “郎君,汤水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仆役的汇报,好像已经没有洗澡,韩瑞立即觉得身上很不舒服,连忙来到浴室之前,三两下脱下官袍,扔到旁边,吩咐说道:“这个也晦气,烧了吧。”

    仆役答应,笑眯眯说道:“郎君所言极是,烧了好,待会请个裁缝来,再给郎君置办。”

    “不用了,或许以后都用不着了。”韩瑞说道,留下迷惑不解的仆役,直接向澡盆奔去,自己扒了衣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一阵舒爽,只觉得骨头都酥化了。

    一泡,就是半个时辰,热水换了三次,顺带连头发也洗了,换上了宽松的衣袍,韩瑞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浴室,这个时候,对于神清气爽这个词汇,韩瑞又有了新的体会。

    踩着木屐,韩瑞走到庭院之中,角落的青竹,似乎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迎着清风哗啦啦的奏起了欢快的曲乐,一摇一摆,好像招手,又像作揖,表示祝贺。

    韩瑞驻足欣赏,忽然之间,心有直觉,连忙回身,却见垂花门之中,白影晃动,出现了郑淖约的身影,翘首望来,秀目澈似秋水,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渐渐的,美眸流光,灿若星斗,晶莹闪烁,充溢着无边无际,犹如汪洋大海的柔情。

    “约儿,我回来了。”韩瑞轻声道,慢步上前。

    嗯,心有千言万语,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再也倾诉不出来了,郑淖约觉得有些奇怪,呆呆望着韩瑞,突然之间,好像扑火的飞蛾,投怀送抱,紧紧搂住韩瑞腰身,螓首伏在胸膛,熟悉的气息笼罩,这才确定,不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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