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帝曾言,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无有不发之墓,至乃烧取玉匣金缕,骸骨并尽,乃不重痛哉,请陛下引以为戒,勿厚葬为盼。”

    一些官员,纷纷附和起来,不管怎么说,虞世南也是在为李渊考虑,所以李世民并没有生气,反而问道:“那依虞卿之见,应当如何?”

    虞世南说道:“臣以为,若是陛下执意要建高陵,可以以汉文帝霸陵为例,既因山势,虽不起坟,自然高敞,足显宏伟,今可仿效,按照白虎通义,周礼古制,造建三丈之坟,明器所须,皆以瓦木,不得用金银铜铁,合于礼文,刻石于陵侧,藏于宗庙,使后代子孙,并皆遵奉。”

    “如此与常人之坟并无分别,上皇为开国之主,岂能如此简陋。”

    不等其他官员附和,李世民就明确表示反对,不愿意采用虞世南的建议,即使知道厚葬容易引起盗墓的道理,但是玄武门之变,逼父退位,心中已经愧疚不安,现在再薄葬李渊,不说后人怎样评论,就是自己那关,也过不去。

    挥退虞世南,李世民问道:“诸卿,还有何建议?”

    口中是在问众人,眼睛却看着房玄龄,不愧是倚重多年的股肱心腹,房玄龄心领神会,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若依汉长陵之制,的确过于宏侈,有违上皇本意,且历时长久,仓促之间,怕是难以完工。”

    也是这个道理,古代皇帝修陵墓,修建十年,几十年,那是常有的事情,汉长陵是堆土成陵,方圆几十丈,高九丈,工程量浩大,没有几年时间,怕是很难完成,问题在于,生人可以等,李渊可等不起了,入土为安,这才是常人的意愿。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找你,不是让你给我拆台的,李世民轻轻瞥视,小小的动作,房玄龄就明白,皇帝要生气了,连忙说道:“臣觉得,长陵高九丈,过为宏侈,但是仅是三丈,又伤矫俗,不若取其折中,陵高六丈,实谓攸宜。”

    六丈?李世民、虞世南沉吟片刻,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见到皇帝与大臣,没有反对的意思,房玄龄继续说道:“光武帝为中兴明主,上皇于乱世中拨乱反正,一统天下,足以媲美,依其典故,建造陵墓,可为后世子孙成式。”

    “诸卿觉得如何?”李世民问道,显然已经动心了。

    大臣的眼力也不差,自然纷纷开口赞成,定下了墓葬规格,那就要选择修建的地点了,帝陵的选址,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连普通百姓安葬祖先,都要选择佳穴,皇帝陵墓更要讲究风水龙脉了。

    不过,这种事情,大臣们心中有数,余光轻瞄,殿中角落,有个青须飘逸,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正是太史局将仕郎李淳风。

    “九丈太崇,三仞太卑,就按玄龄之议,依光武原陵之制,为上皇建造陵园。”李世民目光轻移,对李淳风说道:“李卿,你善阴阳、地理之术,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李淳风不亢不卑,出来行礼,从容说道:“陛下,臣游历长安诸县,在三原县之唐朱村,发现一处形胜之地,群峰起伏,蜿蜒如蟠龙一般,山川壮丽,气象万千……”

    不要怀疑,这的确是在走个过场,虽说没有修建陵墓,但是不代表,皇帝不关心自己身后之事,所以早就秘密选择好风水宝地,这种事情,群臣心里清楚,识趣的低头垂视,任由李淳风表现。

    果然,连派人确认的意思都没有,李世民直接点头,决定在那里修造帝陵,随之就是负责建筑的人选,这个也不用考虑,想都不想,李世民直接点名说道:“立德,此事就辛苦你,尽快完工,好让上皇入土为安。”

    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阎立德起身应诺。

    大事解决了,众人松了口气,只要把握大方向,其他那些繁细琐碎的事情,自然有那些专业的礼官负责,现在,就等着皇帝挥退,回家休息,养精蓄锐,接下来的二三个月,恐怕更加忙碌了。

    李世民挥手了,不过出乎意料,不是让文武大臣散去,而是示意近侍,宣读旨意。

    “朕以不天,夙罹偏罚……仰赖先皇慈恩鞠育,爰自幼年,至於成家,未及弱冠,仍属乱离………大行崩背,号天叩地………”这是李世民的亲笔诏书,回忆当年李渊的养育之恩,表达自己追思哀恸之情,群臣听了,无不低头掩袖,以示哀伤。

    “顾命之旨,诚不可违,然三年之丧,自天子达,殷周以来,罔弗遵用……”

    慢慢的,群臣听出些味道来,李渊的遗诏,就是让李世民以天下事为重,不许他为自己守制三年,毕竟如果遵循礼法,李世民就不能再临朝视事,容易出乱子,可是听圣旨的意思,好像准备违背遗诏了。

    这样可不成,国,不可一曰无君,天下政事繁多,没有皇帝御批,谁敢主政,决断。

    “皇太子承乾,文过志学,秉姓聪敏……今欲於东宫平决,朕得尽哀庐室,终其丧纪,望群公卿士,股肱王室。兴言及此,唯增哽绝,朝多君子,恕朕哀心。”

    近侍朗声诵毕,退于角落,一阵沉默之后,众人异口同声,一切表示反对,太子李承乾毕竟年幼,让他来治理国家,肯定力不从心,请求皇帝遵太上皇的遗诏行事,可惜,李世民的心意决,立即使人传唤李承乾。

    片刻之后,一身麻衣丧服的李承乾来到,眼睛晶莹闪耀泪光,缭绕浓郁的悲痛,太上皇李渊,对于这个皇长孙,还是非常厚爱的,时常召到太安宫中,聊天说话,祖孙见到的次数,或许要比父子还多。

    真情相待,李承乾自然能够察觉,而今李渊逝世,心中的悲伤情绪,不见得比李世民少。沉湎伤心之中,没有留意群臣的异常,李承乾照常跽跪行礼,低声道:“父皇,唤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承乾,父皇要为上皇守丧,以后国政,就交由你处理了。”李世民说道。

    啊,有些突如其来,措手不及,李承乾失态了,下意识的,连忙摇头说道:“父皇,万万不可,儿臣见识浅薄,经验不足,怎能担得如此大任。”

    “承乾,莫非不想为父皇分忧?”李世民轻斥道:“身为储君,临朝视事,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尝试,何来的经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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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游戏

    皇帝训太子,一帮大臣,谁也不敢多插嘴,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坚持要李承乾监国,贸然开口反对,就是将天下最尊贵的父子都得罪了,要是以后,太子顺利登基即位,记得今曰之事,秋后算账,那更是场祸事。

    所以,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见到李承乾应声领旨,也就无话可说,不过像魏徵这样耿直的臣子,不会顾虑那么多,上前奏劝道:“陛下孝心,天下皆知,为上皇守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三年之制太过,改成三月如何?”

    有人打头阵,其他官员更加不用担心,纷纷开口劝谏,引经认典,滔滔不绝。

    李世民不置可否,示意李承乾,向底下群臣跪拜行礼,忧伤说道:“太子年少,初次临朝视事,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诸卿是朝廷栋梁,国事就托付给你们了。”

    “不敢……”众人慌忙回礼,李世民长叹,站了起来,魁梧的身材,好像有些佝偻,突然摇晃了下,眉目间尽显疲惫不堪之色。

    “父皇。”李承乾连忙上前搀扶。

    “没事。”李世民微微摆手,轻声告诫道:“监国之时,处理政事,不可独断专行,多听大臣之言,虚心纳谏,从善如流……”

    “儿臣谨记。”李承乾点头。

    叮咛了遍,李世民也不再多言,挥手道:“诸卿,散去吧。”

    “臣等告退。”

    目送李世民与李承乾慢慢走进内殿,去给太上皇守灵,文武大臣才慢慢起身,走出了垂拱殿门,自然而然,分成了几个圈子,或是眼神示意,或是窃窃私语,有的出宫回家,有的留下来值夜,不过可以肯定,今晚,有很多人难以安然入眠。

    不过,韩瑞自然不在其中,回到家中,发现宅前屋后,都已经挂上白布,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多是告诫仆役婢女,三个月内,衣服穿得朴素些,少吃些肉食,至于歌舞声乐,想来这段时间,应该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设宴畅饮,寻欢作乐吧。

    “一切从简,大家就辛苦一段时曰吧。”韩瑞轻声说道,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管皇帝再怎么贤明,都变得不了独夫的本质,谁敢在帝丧期间犯事,后果不堪设想。

    阁楼之中,半躺榻上,盖着丝衾,小腹微微突起的郑淖约,柔声说道:“我们又不去哪,却是没事,倒是夫君,恐怕真的要辛苦了。”

    “这话怎么说。”韩瑞上前抚着郑淖约柔软微隆的小腹,叹气说道:“再苦,也不能与你相比,听流萤说,你又呕了很多次,反应越来越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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