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韩瑞吟诵举碗,一口下肚,脸色未变,所谓士别三曰,当刮目相看,一路行来,什么香醇烈酒没有尝过,不烈不醇的,从三五杯,到一两斤,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了。

    “还行。”扔下一个空碗,韩瑞抹了下嘴唇边的酒迹,又丢下只碗,笑道:“呵呵,味道有点淡,不及曲米春醇香。”

    回席盘坐的贺兰楚石,含笑呢喃:“小子,有点意思。”

    五碗了,韩瑞的脸面泛起了红晕,笑容可掬,有分醉意,休息片刻,酒气消散了些的李坤小声问道:“诶,还成么?”

    “男儿贵在坚挺,敢说不行?”韩瑞笑道,神态却不怎么轻松,但是动作却没有迟缓,捧起了只碗,轻抿细咽起来,速度极为缓慢,但是旁人却没有催促,反而纷纷鼓动。

    “十碗,十碗,哎,第十碗了。”

    兴奋的叫声,零乱不堪的击掌拍案,交杂在一起,分外热闹。

    热汗眯住了眼睛,韩瑞伸手擦抹额头,半天无果,干脆不理会了,迷迷糊糊捧起了碗,还好有两分清醒,知道嘴巴在哪。

    李坤连忙伸手按住,轻声道:“韩兄,还是我来吧。”

    韩瑞笑了笑,微微摆头,不敢摇啊,害怕晕上加晕,声音迟缓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放心,我没……咦。”

    抿了口酒,韩瑞惊讶,下意识地望向贺兰楚石,却见他侧身轻躺,支肘撑头,浑然不在意身旁的嘈杂声,见到韩瑞看来,犹有闲情逸致,含笑示意。

    “怎么了?”李坤问道。

    “……算了下,你三碗,我十碗,这么说来,只剩下五碗了。”韩瑞笑道,让李坤莫明其妙,以为他喝糊涂了呢。

    不等他反应,却见韩瑞昂头咽喉,一碗见空,然后左右开弓,两碗并举,一边一口,又解决两碗,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余下的两碗,也逐渐见底。

    “唉,总算喝完了。”反手扣碗,韩瑞摸着肚子,轻叹道:“好久,没有这么尽兴过了,贺兰兄,谢谢了。”

    不是吧,似乎接受不了韩瑞的突然发威,如有神助,众人依然傻眼,倒是贺兰楚石,却神态自若,从容站了起来,击掌道:“兄台海量,令人敬佩,请教姓名,也好让大伙铭记,观仰风采。”

    ..........

    谢谢书友麦-子-仲-肥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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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东宫

    “扬州韩瑞!”韩瑞目光迷离,时而清明,晃晃站了起来,拱手笑道:“见过贺兰兄,还有诸位兄台。”

    “江都,好地方呀。”

    “你们南人,就是喜欢扭扭捏捏,不够利索,兄弟,还能喝否,过来与我们对杯。”

    酒楼之内,尽是少年公子哥儿,仰慕游侠风范,久而久之,也有些不拘礼节,但是折服于韩瑞的酒量,纷纷予以认同,散坐开来,邀请韩瑞同席宴饮。

    也并非他们不知礼节,其实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包下清雅安静的房间,而今却聚在厅堂之中,想要的就是这份毫无拘束的热闹。

    “谢谢诸位好意思,真是不行了,再喝下去,也该吐血了。”韩瑞拱手婉拒,伸出手掌,轻声道:“李兄,怎样,感觉好些了么?”

    迟疑了下,李坤伸手握掌,在韩瑞的扯扶下,站了起来,低声道:“谢谢。”

    众人哄笑,也没有强求,贺兰楚石走了过来,微笑道:“重新认识下,贺兰楚石,见过两位兄台。”

    “再次谢过贺兰兄。”韩瑞轻声道,这是真心诚意的道谢,喝到最后,才发现剩下的几碗已然掺水了。

    “李坤。”依然有几分不服,李坤哼声道:“下次,我肯定能赢你。”

    “好,期待李兄再来。”贺兰楚石眼睛微亮,原来还有机会。

    “不过,要比射弈。”李坤也不笨,吃亏上当之后,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扬长避短。

    “嘿嘿。”贺兰楚石笑而不答,习惯设套的人,绝对防范别人给自己下套。

    李坤也明白,撇嘴道:“真是歼诈,怪不得才半年时间,白马堂就有如此规模。”

    似贬似褒,但是贺兰楚石却全部当成好话来听,拱手笑道:“哪里,哪里,全是仰仗兄弟们的帮衬。”

    “那也是由于贺兰兄的能力,还有仁义。”韩瑞笑道。

    “谬赞,谬赞。”贺兰楚石拱手道,笑了下,也不愿多谈,邀请两人同席而坐。

    聪明的李坤,好像也察觉出两人在打禅机,眼睛闪动片刻,有所明悟,也不说破,随行坐下,到底是年轻人,攀谈了几句,怨隙就烟消云散,称兄道弟起来。

    走马、射猎、斗鸡、挟弹,很有共同语言,韩瑞也就罢了,然而李坤,对此好像也有十分陌生,缠着众人解说,那帮少年心中得意,怎会拒绝,说到兴头上,忍不住大声诵起了曹植的白马篇。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一人开口,众人附和,顷刻之间,厅堂之内,尽是少年公子的声音,一篇罢了,带着无限的向往,又有人吟起了虞世南的结客少年场行:“韩魏多奇节,倜傥遗声利……”

    一诗一酒,觥筹交错,杯盏之间,诸多少年放浪形骸,不以节制,受到影响,连同韩瑞也多喝了几杯,本来就有七分醉意,自然就变成了十分,不知不觉中,也放开矜持,微闭眼睛,随声唱和。

    韩瑞醉了,浑然不知诗声已停,依然大声吟咏:“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没人附和,因为没人听过这首诗,立即歇声注目,厅中安静,只听韩瑞无意识地举杯自酌,继续吟道:“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声音起伏,抑扬顿挫,又接着高吼:“汉家君臣欢宴终,云台高议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诗篇纵横开合,意气贯通,描绘了游侠少年的昂扬意气、爱国之志、勇武精神和功业荣耀,场面宏大,场景开合有致,将豪侠意气与功业追求二而合一,寄意遥深,非是寻常咏侠诗句可以比拟的。

    突然听闻,在场的少年公子,顿时惊愕起来,又觉热血沸腾,相对看了眼,借着几分醉意,大吼叫道:“新丰美酒斗十千……”

    “……将军佩出明光宫。”

    带着无边欣喜的心情,李坤避开层层守卫,悄无声息地从窗台之上爬回房中,看到榻上的丝衾依然隆起,显然没人动过,得意笑了下,就要上去收拾,却听角落处,传来一个温柔慈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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