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茨回头看了看他的旧部,突然一笑其实也就是牵动了嘴角肌肉一下:“阁下,愿意为您效劳。你给予我们多少信任,我们就将给予你多大的回报……”

    徐一凡心里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德语这么长时间没用,刚才哇啦哇啦的说得自己舌头都疼。一听洋鬼子卖身投靠了,脑子里面弦一松,伸出手来就握着孔茨的手用力摇了几下:“成交!半年之内,能把禁卫军练到贵国陆军精锐兵团的地步么?”

    甲午就在眼前哪,老子也只好紧赶慢赶…………

    孔茨又摘下了镜片,认真的打量了一眼徐一凡,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阁下,我是个退役老军人,不是上帝…………”

    “老佛爷,这是李鸿章和日本人议定的章程,呈上来请老佛爷过目的……”

    李莲英垂着手,毕恭毕敬的站在乐寿堂外的花厅里小亭子当间儿。慈禧正被两个女孩子扶着,在花厅遛弯儿,从窗户向外望去,就看见昆明湖碧波荡漾,秋意浮动……

    现在的天气,也正是北京城这天子帝都最为高远明净的季节。

    扶着慈禧的两个女孩子,一个修眉俊目,仿佛弱不胜衣。正是宗室秀宁格格。还有一个长得也颇为俊俏,梳着大辫子,只是模样儿总有点土气。却是李莲英的本宗侄女李大姐。

    这两个女孩子,都是现在慈禧身边最得宠的小辈女孩子。

    有她们两个陪着,老太太笑呵呵的。就像乡下慈祥祖母似的。丢着李鸿章在那儿站了半晌,溜达够了,才转到花厅的小亭子里面来。瞧了一眼放在石桌子上面的黄匣,就皱了皱眉头:“李鸿章也真是,哪有尽烦着我的道理?搁着皇上在那儿,干嘛的不送皇上那儿?我现在就图个省心的乐呵,他还不消停!”

    李莲英赶紧陪笑分说:“老佛爷虽然荣养,但是天下大事儿,还不是老佛爷拿着舵?水再大,也漫不过菩萨啊。李中堂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老佛爷点了头,他才能呈给皇上用宝啊…………”

    慈禧慢慢点头:“中日交涉,的确算是大事儿,我就费点儿神也没什么了不得……”说着就准备坐下,秀宁已经细心将别在襟子上面的手绢儿铺在石凳上面,怕慈禧遭了凉。李大姐飞快的瞪了低眉垂目的秀宁一眼,暗暗咬咬嘴唇。

    慈禧慈眉善目的朝秀宁一笑,让她轻轻的捏着自己肩膀,李大姐飞快的挑开黄匣子,将李鸿章呈上的折子取出来,慈禧瞧了一会儿,半晌才嗯了一声:“怎么?让徐一凡赴日道歉,丢开这个禁卫军,李鸿章是不是有接管的意思啊?”

    秀宁的手一抖,却依然不动声色。李莲英在旁边陪笑着不答话儿。这话,怎么说都是个不对。禁卫军老佛爷看着添堵,李鸿章再添一万强兵的话,朝野上下,也是有人要说话的。就是慈禧自己,也敲打了李鸿章快十年。这次荣禄倒台,才又让他走到台前。

    慈禧回头看了秀宁一眼,闭目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慢悠悠的道:“徐一凡毕竟是立了功啊,一个钦差大臣赴日去道歉,这个体面…………先把折子交皇上,瞧瞧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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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不一样的甲午 第四章 倒忙(上)

    皇上,您瞧着这事儿…………”

    翁同禾穿着):.边亦步亦趋的走着。眼观鼻鼻观心,看也不看在光绪周围跟着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一眼,一副有德老臣的模样。

    光绪仍然是那副样子,风一吹就能吹跑也似的瘦瘦身子。背着手垂着脑袋,像是萎了半截儿的豆芽菜。满清努尔哈赤家族从建州开始的血统,经过两百多年的延续,已经脆弱而混浊,再没有了当年纵横关外的风采。

    颐和园内,一片萧瑟的秋景。浩淼水面,只有半塘残荷,还在苦苦支撑。水面泛着青黑的颜色,秋风一过,一圈圈水波缓缓漾开。

    光绪已经穿上了滩羊皮的袍子,外面再加上裘皮马褂,元青色的绸面。这么多衣服加在他身上,更显得他加倍的消瘦。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泛着的都是灰黄的色彩。血色淡得几乎都看不见了。只是在目光当中,偶尔才有一种病态般燃烧的火焰一闪。

    他低低的咳嗽儿了一声,摆摆手,跟着他的领班太监发出了呼哧的声音,十几个太监宫女一起躬身又退了远一些儿。光绪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身后这个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有时光绪还称为“师相”的一脸严刚的老人。

    光绪目光一闪,多了一丝温情:“老师。你这):.您有十几年了,都毛了边儿啦,今年只怕更寒一些,朕……当学生的,再送您件新的。”

    翁同禾眼圈微微一红。还是稳住了声音:“皇上,只要您振作,就算老臣穿百家讷衣,身上也暖烘烘的。”

    光绪淡淡一笑,转回了头:“振作?…………朕也念着啊。大清时报那个谭书生,最近写的东洋日本明治皇帝的传略,还有东洋日本尊王攘夷开化历史,朕都瞧着呢…………咱们从春秋就有地大义。结果给海东倭人学了去,还学得这么好!老祖宗的东西都是好的,可惜咱们都忘记了…………”

    翁同禾一看是话缝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远远退开,完全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太监宫女们。压低了声音:“皇上要振作,眼下就是有机会!再不能容我们错过了!”

    他像是再咬钢嚼铁一般,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似乎是从心口里面蹦出来的:“…………满朝上下,再没有人料到徐一凡以一个不尴不尬的名义,老佛爷亲拣地荣禄压在上面,朝鲜更有开化党倭人作乱之时。他还能在旋不容踵的时间当中。练出一支强兵,雷霆一般平息了朝鲜的暴乱!节略老臣都已经细看,几天当中,他纵横来去数百里,整个朝鲜,从日本到倭人。都莫可谁何!这八千精锐,也是见过血,上过阵的虎贲!”

    光绪不动声色,只是立住了脚步,静静的听着。

    “…………最妙的是,这徐一凡不是有根基的人,不是老佛爷使出来的人,反而处处遭到老佛爷的忌惮!要不是立下大功。现在更名动天下,早就给裁撤了这支别出心裁的禁卫军了。既然不能明来,接着就是暗逼。李鸿章两万多军队入朝,这样大地调动。朝廷听之任之,也未尝没有利用李鸿章逼垮徐一凡的心思。数万久练淮军对八千新成之军,徐一凡这个三等子爵兵部侍郎钦差大臣对李鸿章这个一等伯爵协办大学士北洋钦差大臣………怎么看都是强弱悬殊,更别说李鸿章久历官场多年,已经是国之重臣,势力根深蒂固。而徐一凡不过才窜起年把,背后无依无靠…………皇上再不给他撑腰,徐一凡就要垮台!”

    光绪垂下眼睛,头也垂得更低了,下意识的轻轻踢着湖边一块太湖石。脸上的血色,却越发的淡了下来。

    “……此时皇上不给他撑腰,谁来给他撑腰?皇上褒奖功臣,那是天经地义之事。谁也挑不出毛病出来。满朝清流,更是仰望皇上圣德。李鸿章中法战事芶且敷衍,这次复出朝鲜又如此跋扈,朝堂上下,早就道路以目。皇上应该下旨,为朝鲜事权归一,更免得淮军入朝京畿空虚,调禁卫军入卫京畿…………”

    听到入卫京畿一词,光绪脸上肌肉突然一抽,眉毛都皱得紧紧的,下意识地就想摇头,翁同禾却又快又急的接了下去:“…………禁卫军入卫,必然要重整!请老佛爷调派旗人贵冑子弟充实禁卫军,皇上只管认可,咱们一个人也不朝禁卫军里面塞。老佛爷想必也只有点头……一个禁卫军,可以解决多少旗人子弟生计?这等旗人事业,就算老佛爷也违逆不了众意!”

    光绪脸上肌肉一松,换了沉思的神色,细不可闻的自言自语:“旗人繁衍日广,缺差使,缺钱使,已经哭闹几十年了…………可是这么多旗人进去,饷呢?朝廷哪里有这笔钱?老佛爷万寿,朝廷早就河干海落了…………为旗人大计打算固然好,可是……”

    翁同禾竖着耳朵早就将光绪的话儿听得一个字不漏,脸上顿时就是胸有成竹的微笑:“皇上……徐一凡练这禁卫军,又拿了朝廷多少银子?”

    光绪一怔,翁同禾早就掰着指头给他算开了:“……开办费一百万两银子号称是老佛爷内库拨出,其实还是徐一凡在南洋筹的饷报效老佛爷万寿的,老佛爷惠而不费地转拨给禁卫军当开办费,天津海关指拨的每月十五万的常饷,全都给荣禄截着了,半文钱也没给徐一凡落下来,这近年以来,徐一凡等于是没拿朝廷一文钱,练出了八千人的精兵!他也没有地盘。靠地就是搜刮朝鲜和南洋筹饷一点底子。这样的筹饷练兵奇才,全天下到哪里找去?

    禁卫军要变成真正的旗军,就少不了借重徐一凡筹饷,这个道理一说开,就怎么也不能将徐一凡踢开。有了徐一凡做筹饷保证,禁卫军就能容纳更多旗人。这本来。

    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徐一凡既然不动地位,更到轻重之地。他还能不知道这是皇上关照,谁才是他真正靠山?

    禁卫军入卫京畿,就算徐一凡不能再一手遮天。皇上,老臣说句打嘴的话,京师这些贵冑旗人爷们儿,多大本事皇上都心里有数。禁卫军又是他一手拉起来的,只要皇上关照着。禁卫军大权必定还是徐一凡地,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名义!”

    —

    翁同禾已经说得嘴角都是泡沫,被风一吹,四下飘扬。但是他神色仍然是俯仰自得,精光简直要从眸子里面冒出来。

    光绪也认真的听着,脸色越来越青。

    “…………皇上只要有一支精兵在手,缓急之时可待。天下都仰望皇上圣德。苦于国势板荡久矣,一旦有日皇上期待振作,诏告天下尊王攘夷,鼎新革故。京畿有可用之兵。天下有勤王之臣,皇上一生事业,何愁不能振作!”

    翁同禾的收煞干脆利落,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光绪。

    光绪突然爆喝了一声:“够了!”

    他猛的转身:“老佛爷万寿在即,你做如此惊人之言,又要调禁卫军入卫京畿。还不是看着李鸿章现在又爬出来了。又出风头了,你看不顺眼罢了!你哥哥当年被李鸿章一份奏章终生不用,你们老翁家,对这个仇记得可深!禁卫军回来,就分了李鸿章北洋的地位,慢慢的再削他的权。北洋要限制,李鸿章那个协办大学士地缺你也瞧着许久了。你的心思,难逃朕的洞鉴!”

    光绪瘦怏怏的身子。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足的中气。看着他神色俱厉,远远儿看着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过来。翁同禾却神色不动,只是静静的垂首听训。

    “朕对老佛爷孝养之心。天下可鉴!要不是老佛爷,岂有朕之大位,岂有现在我大清之煌煌盛世?你做此无父无君之言,到底是何心肠?要不是看你往日功劳情分,还一贯当差谨慎,今天不知道怎么撞了一头黄汤醉迷了心肠,就要你去伊犁走一遭!你走!朕这些日子不想瞧着你,牌子也别递进来了!”

    翁同禾恭恭谨谨的下了一个礼,举着马蹄袖齐眉,就想退下去。

    光绪摆摆手,却又叫住他,似乎还没骂尽兴:“你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你学生都不如!你瞧瞧你那个学生谭嗣同,还很有点浩然之气,不像你这么无父无君!他现在在哪儿?”

    翁同禾仍然不动声色,似乎光绪骂的不是自己,仔细瞧他神色,还能看出眼底的三分紧张,七分得意。自己地皇帝学生,也历练出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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