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这几十个全副武装,挑眉立目的水兵,他们围着的圈子不自觉的就更散开了一些儿。但是仍然端着枪,死死的对着他们。
码头的土著,悄没声的渐渐拔脚溜掉。码头只有这些拿枪的人对峙。
海水依然澄澈,阳光依然晴朗。但是空气当中的火药味,却是那样浓厚。似乎稍有一点响动,就是一场混战!
楚万里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要不是手里握着的钦差节旗支撑,他估计就要瘫在地上了。刚才他和自己手下弟兄们,已经将血肉当中最后一分精力都榨了出来。他都怀疑自己懒洋洋的姓子,怎么能这样不要命的,冒着枪托石块,顶着多于自己人数几倍的高大洋人壮汉,冲出了这么一条路出来!
不过这样的感觉,真好。
一个水师小武官的大手一把扶住他,楚万里抬头看去。就是自己同胞的脸。在这一刻,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安心的了。
“好兄弟,好汉子!走,跟咱们一起上船!洋人再敢乱动,咱们的大炮也不是吃素的!”
楚万里勉力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那些紧张得脸发青的洋兵,用力咽了一口吐沫。喉咙仍然干涩得象被刀子拉过一样:“我还要替咱们徐大人守在这儿呢……徐大人说,他要赶来!”
那小武官肃然平胸行了一个军礼:“那咱们也守在这儿!看洋鬼子敢不敢炸刺儿!”
楚万里一笑,那小武官又问:“城里是不是……”
楚万里指指烟柱:“都是在烧咱们华人的房子,杀的也是……徐大人去救人了……”
那小武官将腰里佩刀按得紧紧的,转头看看两条兵船。兵船上面的水手早就各就战位。烟囱在冒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烟气儿,他脸扭曲了一下:“王八艹的!还好大清有这么一个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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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李家有木堂,这时已经是一片惊慌。到处都是哭叫的声音,到处都是人影窜来窜去。却不知道向哪里躲藏最好。
宅院的各处大门,已经死死的关了起来。李家几个在家的儿子穿着短衫,提着棍子满头大汗的指挥工友下人抵门。宅院当中那一个高大的望楼上面已经挤满了人,都在一脸惊惶的向东面看去。看到烟柱火苗,听到惨叫呼喊的声音,不祥的向这里传来。
李大雄也在望楼上面,他捏紧了拳头,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难道华人,注定要在爪哇遭受这样的命运么?不管怎么抗争,怎么努力,都只是这么一个下场?
宅院外面的田野里,胶林里,烟叶林里,到处都是逃难的华人百姓。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扶老携幼,披头散发的朝这里奔来。似乎李家的深宅大院,厚厚的院墙,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一样。
李远富李老族长,就危坐在李大雄身后。他常用的太师椅,已经搬到了望楼上面。老爷子脸色铁青,老脸几乎都扭曲成一团了。
“……我就知道,咱们华人不能出头,一出头就要招报应。闹吧,闹吧……这个时候,谁还来管咱们?我们是早就寒了心啊!”
听着李远富的话儿,李大雄只有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以为,洋人经过这么些年,捞也捞够了,掠夺也掠夺够了。该讲些门面上面文明的东西了。不是又是这个自由,又是那个人权的么?周旋其中,全然的都是道貌岸然。这次清国钦差抵达,洋人也得盛情款待。那些青年人觉得是个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按照洋人陈情示威,和平抗议的路数。发出华人整体的声音,是不是就此能够打开一扇改变华人地位的门?
如果能达到这个目的,哪怕是这次陈情的声音,能和平的为洋人所听见。那么作为幕后的组织者和支持者,也许他在家族的地位,可以上升一些儿了吧?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对待南洋华人,对于这么一个聪明勤劳,坚持自己文化的群体。洋人不管他们叫着什么动听的口号儿,他们对华人的态度,从未改变!
没有洋人殖民当局的放任,这些土著能闹出这样的搔动?
难道华人,真的不会再有出头的机会。现在这个时候,只有束手等待他们的暴动屠杀?而没有任何人会来拯救他们?
他握着挂在自己脖子上面的耶稣受难十字架,用力扯下,远远的丢了出去。
逃难的百姓已经涌到了李家的门口,砰砰的撞着各处的大门,李大仁就堵在门后面儿,还在声嘶力竭的指挥下人送来更多的石块大木头。
李大雄用力的拍着望楼柱子,大声的对下面喊:“放他们进来!你混蛋!咱们要死,也死在一处!”
李大仁惶急当中听到了自己这个最瞧不起的,娶了洋婆子的弟弟的声音。疑惑的抬头看看,张口也想骂。
李老爷子以绝不是他岁数的敏捷跳了起来,举起拐杖也指着李大仁:“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开门!要死也死在一处!”
老爷子一声喝骂,顿时底下的人就开始搬石头,搬木头,搬那些抵在门口的东西。还没等搬完,大门轰的一声就被冲开,百姓们哭叫着涌了进来。这下不仅仅是他们哭,连整个宅院李家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这些年大暴乱没有,小的冲突不断,所有华人,都知道这些土著对华人的残暴!李远富顿顿拐杖,看了已经痛苦得用头撞柱子的李大雄。哼了一声:“下去,我要洗澡换衣服。”
李大雄瞪大眼睛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已经老泪隐隐,却仍然威严的忍住:“谁要死,不得干干净净的去见祖宗?我看你信洋教信得连祖宗规矩都忘了!忍了一辈子,到了最后,谁想要我老命,我豁出去也给他一拐棍!”
李大雄扶着老爷子,说不出话儿来。老爷子动也不动,只是望着北面:“回不去了啊……到死了,才念着自己的根是在那儿……大雄,李家要是还有苗子留下来,就别忘了今天!”
李大雄望出去都是满眼的模糊,只是抓着李远富的胳膊。李远富冷着脸就要朝下走。突然一声焦脆的枪声,从远处飘来,接着又是一声。所有人都怔住了。荷兰人在爪哇统治严密,任何土著华人都不得持枪,抓住了就是绞死。枪声响了,难道是荷兰人觉着闹够了,开始开枪镇压,维持秩序了?
所有人目光都向东面枪声传来的地方投过去。只看到一**的土著人从东向西,怪叫着淌过水稻田,向这块华人富豪聚居的地方冲过来,枪声似乎根本就没响起过。
哭声又响了起来,突然一个李家后生在望楼上双脚齐跳:“看!看!”
目光到处,就看见东面土路上面,土著暴徒突然纷纷的都向两边稻田里面跳去,哭爹喊娘的又滚又爬,生怕跑得慢了一些儿。
一辆马车,一辆有着泗水清朝领事馆旗帜的马车,飞也似的从暴徒人堆当中冲杀了出来!
马车车厢已经掀开,站着七八名穿着军服的学兵,赶车的同样是学兵,拼命的抖着缰绳。每个学兵手里都有枪,或长或短。都在尽力的向四下发射!枪声过处,土著暴徒纷纷走避,手中刀棍丢了一地。在数量至少过万的暴徒堆中,这辆马车显得是如此渺小,却如此的势不可挡!
车头站着一个年轻英武的军官,手里的枪子弹已经打完了,还扶着一面有着徐字的钦差节旗。迎风猎猎飘扬,他用尽平生气力在对着凄惶的华人们大喊:“徐大人派我等前来护侨!前来护侨!父老们,拿起手里家伙,和这帮家伙干啊!”
马车跑得太快,土路坎坷,经过一块大石的时候儿,猛的侧翻。健马长嘶着倒下,车厢着地,木头板片四散。华人们发出一声惊叫,而暴徒们却是在大声叫好!他们气焰顿涨,又黑压压的逼了过来。
李大雄站在望楼上面,几乎将自己拳头攥出血来了。所有人心都悬在那里,眼看着离得最近的暴徒挥着巴冷刀已经逼近了翻倒的马车。就看见那个执旗的青年军官满脸是血的跳了起来,单手挥动枪托,一下敲在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暴徒头上,蓬的一声,枪托折断,那暴徒头已经也被完全砸开了!
更多的学兵从他身后一瘸一拐的跳起,有子弹的开枪射击,没子弹的就用刺刀,用枪托,卫护着那青年军官一步步向西面冲过来。那面徐字节旗,始终不倒!
李大雄转头冲着自己父亲大喊,声音已经扭曲得不像自己的了:“是徐大人的卫队,是徐大人的卫队!徐大人冒死护侨来了!”
一向刚硬的李远富,这时老泪纵横。
刚才还在逃命的华人,有的人已经捡起石块向暴徒丢去,拼命的接应着这小小的一支队伍。但是暴徒们也红了眼睛,这里是整个泗水,整个爪哇,甚至整个南洋,最富庶的人聚居的地区,只要抢掠屠杀了这里,那什么也值得了!
他们不像在郑和清真寺那里被枪声吓退,拼命的还在朝前涌动。逃不及的华人百姓已经开始和他们厮打起来,有的人还冲向那队学兵那里。
人潮狂暴的卷动着,眼看着就要将这支小小的队伍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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