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琦又上前一步，凑到了张作霖跟前，沉沉一笑：“大帅，请借一步说话。”

    张作霖知道他的奉系人多嘴杂，保密意识基本为零，这曾琦就算有什么力挽狂澜的锦囊妙计，让这些大嘴巴一散布，就什么都歇菜了。正在这当口，他突然又见了张学良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显然是过足烟瘾了。

    他望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无奈叹了口气：“小六子还有邻葛（杨宇霆）两个留下，其他人都回去歇着吧。”

    见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大厅，偌大个房间现在只剩下了张作霖、杨宇霆、张学良和自己，曾琦堆出一副笑脸儿，又恭恭敬敬给张作霖鞠了一躬：“大帅，卑职有一个全盘的计划可以破除如今我们奉系所面对的危局，甚至可以一举扭转颓势！”

    张作霖一听，就赶紧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就丰富起来，伸手拉着曾琦的胳膊就笑道：“慕韩老弟果然是智比诸葛，我们奉系有你这样的大才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老弟有什么锦囊妙计快快说来，也好早些安了老哥我的心，待这个坎过去以后，这国务总理自然就是老弟的了。”

    这张老帅倒也是大手笔，一个国务总理的宝座随口便许了下来。而且人家老帅可是绿林出身，这个信誉……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号的。

    曾琦又是个九十度的鞠躬，脸上就像乐开了花似的，他笑了笑道：“卑职多谢大帅栽培。大帅，咱们奉系现在虽然有四面受敌之危，但其实也不难破解。而破解危机的关键就在于国民党的内部矛盾！”

    张作霖微微一愣，心说怎么又扯上国民党的内部矛盾了呢？这个……是不是有点远了？

    瞧见张作霖一脸儿的疑惑，曾琦也就不再卖关子了，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国民党左派和冯玉祥两方面，归根结底还是国民党！他们也是有这个资格去接孙中山的班。特别是国民党左派的廖仲恺和汪精卫两位本来就是国民党内的大佬，论资历远远在蒋介石和罗翼群之上，更别说是罗耀国了。所以他们的眼睛其实还是看着国民党内的......而且这些左派在争夺国民党继承权的问题上还是有优势的！他们的这个优势是国民党左派和冯玉祥是拥有军队的……而国民党右派没有自己的军队。”

    张作霖愣了又愣，忍不住插话道：“慕韩老弟，这话儿怎么说？国民党右派现在有几十万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我们肯定打不过人家！怎么会没有军队呢？”

    曾琦笑了笑，摇摇手道：“非也，非也。国民党右派这些年不断推进军队‘国家化’，将军权控制到了军委会里面。管住了下面的师长、旅长，这样一来国民党的军队就变成和列强军队一样，服从国家和政斧而不是将领个人的命令了。也不再是那些将军们的私财了。因此，这些国民党右派实际上……已经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了！所以如果国民党左派一旦重新获得孙中山信用，返回国民党中央的话……鹿死谁手还未一定！”

    张作霖恍然大悟，不过随即又皱起眉毛：“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现在这些国民党左派的军队远在……察哈尔。我知道了！慕韩是想以河南为饵吧？”

    国民党左派和冯玉祥虽然有军队，可现在一个在察哈尔，另一部在关中。一旦武汉有变……这些军队有也等于没有。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放弃得到河南这块宝地的机会，得到河南他们离武汉可就近多了。他们手中的十几万大军便能成为其参与国民党内政治斗争的工具了。

    “大帅英明！”曾琦冲张作霖微笑拱手，又道：“现在gcd、国民党左派还有冯玉祥的国民军总兵力在三十多万。一起来打山西，阎老西很快就要完蛋，咱们要救援也不容易。如果让冯焕章出兵河南去和吴子玉交战，咱们再调察哈尔的胡景翼、邓演达部南下‘援豫’，这样……冯玉祥和胡景翼肯定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多半会瓜分了河南。而吴子玉又是能争善战，一时间也应该能支撑住……”

    张作霖拍了拍手大笑道：“慕韩老弟果然是妙计安天下啊！把河南扔给冯玉祥和胡景翼，这样对手就一下子少了十七八万！而gcd也要防备宁夏的国民党二十师和西北的青年军，能调出了打山西的最多就是十万！现在阎老西大约也有十万兵，我们再派十万援兵，这样靠二十万兵守一下问题总是不大的。咱们的主力就能出关去对付关外的那两股红军了……把他们收拾了以后再利用中东路挑起中苏冲突，这样准能孤立gcd，到时候再对付他们就不困难了，只是……这国民党会不会太强大了一些？”

    曾琦摆了摆手，笑道：“等我们打败了gcd……再结束和苏联的冲突以后，自然就要腾出手来对付冯玉祥和胡景翼他们了。他们到时候地盘不过是河南、关中，哪儿是咱们的对手？以大帅的奉军打平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张作霖望了一眼曾琦，微微一笑：“你就不担心国民党右派出兵增援他们？就算是蒋介石、许崇智、罗耀国这些人不愿意救，可孙大炮会见死不救吗？”

    曾琦哈哈大笑，和张作霖对望了一下：“说实话，卑职一点儿都不担心……除非他孙大炮会御驾亲征，否则保管就不了的。”

    张作霖也跟着抚掌大笑，他知道这次奉系又可以转危为安了，不仅可以为安，而且还有机会一统北方！北中国的几大势力已经被曾琦的计划全部都算计进去了，这次就算是不死，也必定会元气大伤，再也不会威胁到奉系了。那最后……就只有南方的国民党了！不过那是将来要担心的事情，目前这些家伙还忙着搞他们的建设，没五年是不会北上的。就算是到了五年后，说不定孙中山已经死了，这国民党也分崩离析了呢？就算是孙大炮还在，自己的奉系不还有曰本人撑腰吗？他们国民党能够在短短五年内就把工业建设到超过曰本人吗？显然是没有一点儿可能姓的。

    “都坐，都坐，咱们来合计一下具体应该怎么办。”张作霖挥挥手示意几人落座，他自己也大模大样坐在了中间的太师椅上面。

    “慕韩老弟，这个说服国民党左派的任务自然是非你莫属了，他们的廖仲恺现在还在燕京吧？这姓廖的管不管事情啊？”

    曾琦此时也找了张椅子，坐了半个屁股，听到张作霖的问题，马上一脸谦恭地回答：“回大帅，这廖仲恺当然是管事情的，国民党左派要争夺中央大权，可以推举出来的人物也只有廖仲恺和汪精卫而已。卑职就去找廖仲恺说说，应该是能说服他的。”

    张作霖点点头，笑了一下又指了指杨宇霆笑道：“邻葛老弟，冯焕章那儿就拜托老弟跑一趟了，你告诉他，只要他能拿下河南，中央就给他河南督军的名义。呵呵，他姓冯的想这个位子也有些年头了吧！还有……任命郭松龄为援晋军总司令，让他带四个师到时候去增援阎锡山，只要能守住山西就成。小六子，这个东北剿匪总司令就给你了！一定要彻底剿灭gcd！知道了没有？”

    张学良忙站立起来，啪的一个立正，行个干净利落的军礼：“请父帅放心，儿子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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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五 芳子的试探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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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出乎罗耀国的意料，第一个告知他奉系和青年党密谋的，竟然是川岛芳子。

    1926年10月中旬，罗耀国终于结束了收获颇丰的欧洲之行，又一次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他和安思华是在天津上的岸，随后便入住了天津最好的利顺德大饭店。这幢只有三层楼的英国古典式建筑位于天津英租界内，是中国最早的大饭店，也是天津最好的去处。罗耀国要在这儿见一下军情局安排在北方的“三架马车”――燕京站站长吴重、天津站站长白斯文、东北站站长完颜豪。

    不过第一个敲响豪华套房大门的却是女扮男装的川岛芳子。说起罗耀国和川岛芳子的关系实在是有点儿“特殊”，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是危险人物，而早晚还将是敌人。不过自从武汉的一夜情后，双方的心里面却都有了对方的一席之地。或者说都觉得自己还可以从对方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

    豪华套房的客厅里面，罗耀国和他的“危险情人”默默对坐着，两盏清茶摆在他们面前，飘散着袅娜变幻的香气。

    “说实话你还是穿和服比较漂亮。”罗耀国在腹诽了一阵川岛芳子的男装打扮之后，终于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

    芳子微微翘起了小嘴，一双美目注视着罗耀国，轻轻哼了一下：“我这是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缘即将发生的又一轮中原逐鹿。只好……偷偷扮了男装来给某个负心薄幸臭男人报个信，好让他有个准备，到时候别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又一轮中原逐鹿……”罗耀国不动声色望了对方一下，这川岛芳子能打听到的也只有奉系的机密，难道是奉系又要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了吗？眼下奉系的情况很不妙，东北老窝有变，西北gcd和冯玉祥有虎视眈眈，随时也要开打……他们应该是有了什么应对的办法了吧？

    川岛芳子此时站起身，坐到了罗耀国身边，将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身上，用一股属于年轻女子特有的幽香撩拨着对方。又将樱唇凑到罗耀国的耳边，轻声道：“这次奉系打算把河南和吴子玉抛出去，让冯焕章和你们的左派同志去瓜分。然后以偏师援晋拖住gcd的中央红军，再以主力出关消灭东北的那两股红军……怎么样？人家心里还是装着你的吧？这么重要的消息，人家一得到就第一个来告诉你了。”

    罗耀国伸出手在芳子光滑细嫩的俏脸儿上摸了一下，心说这小丫头应该是受了曰本人的指派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吧？这曰本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青年党和国民党左派又是什么打算？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莫非他们现在……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了心头。

    “这些消息都是曰本人让你来转告的吗？他们……有什么目的？”罗耀国的话儿冷冷的，听上去有些渗人。一个曰本，一个苏联，这两个恶邻从来就没有安过好心，现在曰本人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川岛芳子却是轻轻一笑，娇嗔道：“呼，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儿，实在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是无所不知的呢。看来我这个双面间谍还是有些用处的吧？”

    本来罗耀国差不多就应该是“无所不知”的，他是穿越的嘛！可是现在这历史已经给篡改的面目全非了。罗耀国淡淡地看了一下怀中的小美人，冷笑一声：“芳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曰本人告诉我这些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川岛芳子也模仿着罗耀国的口气哼了一声：“曰本人能有什么好意思？还不是想让你们安安分分待在南边，别想趁着中原有变就想从中捞一把。不过……看在我们俩是露水夫妻的份上，我倒是可以透露一点儿曰本人的底牌。他们可以接受的底线是徐州以南归你们，只要你们的军队不进山东，他们是不会武装干涉的。”

    罗耀国吸了口气，轻轻抚摸着芳子的短发，琢磨了一会儿。历史上国民革命军二次北伐时就在济南发生过“五.三”惨案。中方死伤一万多人，还差点把老蒋给扣住，最后国民政斧向曰本屈服妥协，成了其丧失民族大义的开端。

    在这个时空国民政斧在自己的蝴蝶效应之下，实力自然非历史上可比，倒是有和曰本一战的力量。只不过……打一仗和全面决裂毕竟不是一码事。曰本国内现在虽然经济萧条，政局动荡，可并不等于他们没有发动一场全面战争的实力。

    毕竟一旦全面开战曰本还可以实行总动员，把国民经济转为战时经济，彻底将潜力挖掘出来，而南中国现在还不具有这种潜力。历史上曰本在曰俄战争之前的国内经济也不怎么样，不是照样支持了一次大规模战争吗？至于政斧频繁更替根本就是责任内阁制的特点，谈不上什么动荡。反倒是自己这边，重工业刚刚起步，东南海防建设也才开了个头，而南国的经济也才刚开始高速发展……如果这战事可以延迟五年，情况必将能好转许多。如能推迟十年，自己这边就足以压倒曰本了。

    芳子见罗耀国沉默不语，忍不住微微一蹙秀眉，接着劝说：“辅文，现在你们的实力顶多能压倒北方群雄，和曰本相比也就是仅可一战而已。真要打红了眼儿，人家一封锁你们的海口，这外国的机器和原料可就进不来了……而且，你以为你们国民政斧和曰本如果在山东开战，奉系会站在谁一边？北方的各路军阀会站在谁一边？就是苏联和gcd恐怕也……”

    罗耀国拧起了眉毛，好像是在苦苦思索：“如果我们推进到徐州，左派和冯玉祥再拿下河南，这样我们国民党名义上的地盘可就推进到黄河边上了……曰本人对此居然无动于衷？反倒不让我们进山东。看来奉系的这个计划后面还有对付我们的计策吧？芳子，麻烦你就一起透露一下吧？”

    川岛芳子浅浅一笑，昂起头闪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罗耀国，像只狡诘的母狐狸一般。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罗辅文将军。也罢，我就再多透露一点儿机密吧。这回替张老将出主意的是青年党的曾琦，他也的确是有后着的。就是要在打败gcd以后集中兵力发动一场中原大战，力争一举击败冯玉祥和你们的左派同志。而且他还判断，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国民党右派一定会见死不救，任由国民党左派和冯玉祥全军覆没的。怎么样？您看这个曾慕韩的办法可行得通？”

    罗耀国望着川岛芳子那张高高昂起的俏脸儿，冷冷一笑：“中原大战以后呢？是不是……奉军入关，东北空虚，你们就可以趁机夺取复辟大清了呢？”

    回答这个骇人听闻的问题的，却是川岛芳子越发闪亮亮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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