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嘿嘿一笑,骤然欺到尉潦身前,发动凌厉的攻势,刀光如匹,细雨甫遇刀势就化为轻雾,不稍片刻,周围五步都罩在浓雾之中。可见那人刀势之快让人乍舌。
那人战术意图极为明显,雨水被溢离的丹息击为浓雾,双方视野极弱,凌厉奇快的攻势就能让对方忙中出乱,将他斩获。他已料得尉潦已是强弩之末,没有能力与自己以快打快的,他想来同伙赶来之前将尉潦收失掉,独占其功。
星空飘香剑是防御快攻的最佳招式,徐汝愚在领悟星空飘香剑之前,就能凭借内识克制敌人的快攻。尉潦虽然未曾习过止水心经,星空飘香剑也溶入了止水心经的部分精髓,使人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尉潦背抵树干,每每从出人意料的角度出刀,封住对方的攻势。
片刻之后,发觉对方也受着不轻的伤势,尉潦封回对方二百余刀之后,对方的凌厉攻势颓弱下来。尉潦记起刚刚群寇集在树下讨论的那个人来。难道先生派入进入东山了?
如此想来,尉潦激起丹息注入刀身,以刀代剑,左右分击荡开对方的刀势,丹劲脱刀而出,直击对方前胸。
星空飘香剑重意轻式,尉潦所使就是星空飘香剑的唯一固定招式“穿柳式”,左右分击荡开敌势,蓄积在器刃之中的丹劲突袭敌方空档。
徐汝愚当初创此式时,是他坚韧之极的脉络不畏丹劲回噬,后来几经改进丹息控驭方法,让正常的习武之人也能使出,只是没有徐汝愚亲自施展时的加持作用。
那人未能想到尉潦突出此招,一时大意受挫。尉潦现在是强弩之末,丹劲纯弱,如巨拳击来他的胸前要穴,却没能破袭穴脉,予以重伤。
尉潦见对方稍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色就回复自然,知道此招只是牵动他以前的伤势,未能予以重创,暗感可惜。
尉潦感觉又有六人潜到近处,还有二十余人穿林带动叶片细微的响声,知道今曰再难幸免。将刀缓缓放下,斜指地面,微微仰头,看着眼前划过的雨迹,微微叹息,似乎不再注目眼前的对手。
“噗”的一声短促轻响,疾箭穿过潮湿的密林。
尉潦双睛一亮,向密林深处望去,那人也惊谔顾首,“噗噗噗”群矢穿梭之声传来。便在此时,潜到近处的六人突然向那人发动攻势。
熟悉的窄身长刃,挽起六束艳丽的刀光将那人淹没。“砰砰砰”刀刀乱击之声,充盈双耳。一蓬鲜血激出,紧接着六柄长刃没入那人体内。
“轻流,怎么是你们?明昔也来了?”尉潦颓然坐到湿地,脸上现出欣喜之色。
一个黑衣青年随手从徐徐倒地的尸体上抽回马刀,血迹也不擦拭的就回刀入鞘,返身向尉潦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说道:“还不是听说你在这一带出现?”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明昔让先生撤了,乖乖的在本寨留守,先生亲自来了。”
“啊……”
“啊什么?先生说了,你不愿去见他,他就亲自过来见你。那边声音也熄了,看来风林他们也完成任务了。”
“你们怎么找到此处的?”
“你还说,这半个月来憋死人了。为了找你,先生让我们分成六组,每组潜形跟踪一队猎奴队,算你命大,这队猎奴队是我与风林这组跟踪的,所以就找到你了。”忽的唿哨声响,轻流说道:“你还行吗?这支猎奴队的本队人马正向这里赶来,风林通知我们撤离。”
尉潦回刀入鞘,以鞘支地努力的站起来。轻流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说道:“我来背你。”
尉潦一把将他推开,“谁让你背?”
轻流笑道:“先生将你的宿卫营统领职撤了,你现在得听我的。”说完,将尉潦的双手一扳,不容分辩的将他负在背后,迅疾没入荒林之中。
轻流与风林汇合之后,这组二十五人继续向东山纵深行进。避入在山中出没的猎奴队,一天一夜,来到一个小山坳中。尉潦与轻流二十五人出现山坳之时,不知从何潜出一名黑衣武士,将他们引入山谷之中。
尉潦知道徐汝愚就在山坳之中,不由变得踟躇起来。尉潦已从轻流口中得知,徐汝愚领着清江骑营潜入东山时,与猎奴队发生冲突,泄露行踪,现在云泉与翠狮峰之间,聚集了大量流寇,清江骑营无法沿武陵山栈道返回溧水河谷,只得向东山纵深挺进,准备借道乐清、或是抚州返回宣城。
走进山坳才发现重叶密林的掩盖之下,原有一处窄峡,沿着窄峡走上四五里路,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竟是一处断崖,断崖外就是开阔的平原,低矮的丘陵点缀之中,废墟遍地,断壁残垣掩在浓翠重绿之间。清流如带穿绕,粼粼水光映来。啊,这山下就是抚州荒城。
徐汝愚正站在断崖之上,向山下眺望。右侧站着亮甲红巾的青年女将,尉潦心想:她就是子阳雅兰吧,就是十二年前拖着鼻涕的女孩子?
子阳雅兰警觉的回过头来,望着尉潦浅浅一笑。尉潦心神没来由的一慌,避过她的视线。
徐汝愚转过身来,轻轻说道:“还好?明昔他们都很想你。”
“先生……”下面的话梗在喉咙中,未说热泪已涌。身躯摇摇欲坠,他支撑到现在,终于控制不住伤势的发作。
徐汝愚在他倒地之前,托住他的身体,这才发现他的肺脏损伤太过严重了,忙将精纯的丹息度过去,滋养肺脏的经脉。看着尉潦眉间青黑不散,原来健硕的体格现在也形瘦骨销,徐汝愚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个月来,苦着他了。”
子阳雅兰第一次看到徐汝愚露出如此神色,知道乃是他真情流露,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侍立在一旁的轻流、风林等人脸上都现出焦虑的神情,却不敢出声干扰徐汝愚运息施治尉潦。
徐汝愚看到他们脸上的焦虑神色,知道他们心中关戚,说道:“内伤好治,但是肺脏落下的病根得要寻名医好好的给他调理。”
徐汝愚未曾言实,尉潦太阴肺经所受的伤势不算巨创,只是一直无暇顾及,才养成不可拔除的病根。
在山峡中呆了六天,尉潦就基本上恢复了。散在东山各处的清江骑营将士也陆续来到此处汇合。
清江骑营进入演武堂修习的众人中,轻流、风林、邢山、越愤、关月、焚名、耿陇、介海、原囿、舒看、未言、莫衷等十二人脱颖而出,成为清江骑营的中坚力量,经过半年多的锤炼,每个人的实力都上了一个大的台阶。轻流、风林等人的修为已比尉潦当初在雍扬被擒时不差。
他们两人负责一组人马潜入东山各处,搜寻尉潦的下落,并且探清东山各路流寇的虚实。
翠狮峰方面派子阳雅兰带领一哨人马跟随徐汝愚潜入东山活动。子阳雅兰所领的这哨人马一百二十五人,是最早参加反猎杀行动的那部人马。当时精挑细选的三百人,现在只有一百余人,伤亡惨重,但是能生存下来的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尉潦在山中磨励多时,特别是一直采取袭杀战术扰袭敌人,又逢大变,现在功力恢复,还是重病疴缠身,人变得沉静,心思也慎密许多。
明昔调任宿卫营统领,麾下足足拥有五百名的编制,如若有需,徐汝愚即刻就能让宿卫营满编,达到一千五百人至二千人的规模。魏禺统领的清江水营护军已有一千人的编制,弥昧生的清江水营除了水手、船师,水军也有一千人。梁宝统领的是教导骑营,其宗旨是培养合格的军职人员,编制多少倒是其次,何况战时可将演武堂无军职的学员统一编入教导骑营。
清江骑营的编制现在只有一百五十人,但是尉潦知道,这一百五十人才是青焰军的攻坚力量所在,就如同当年的长戈四十九骑在青州鬼骑中的地位。
见识过轻流、风林等的表现,尉潦更加相信徐汝愚将会把清江骑营培养成天下少有的锐利之师,只是谁会出任清江骑营的统领?
子阳雅兰指着武陵山地形图说道:“云泉与翠狮峰之间厚不及三十余里,各路蜂拥而至的流寇竟然多达三千余人,他们究竟要做什么?翠狮峰得青凤将军相助,粮草充足,八千子弟兵装备精良,野战突击能力得到一定的恢复。我们据险以守,完全可以抵挡三万精锐军队的侵袭。”
“已证实有大量普济岛的人马混入山中,不攻取翠狮峰,公良友琴就无法越过乐清邑直接向抚州一带渗透。公良友琴必须在越郡世家反应之前在抚州站住脚,这就需要大批的军队与物资通过武陵山栈道、云溪进入抚州。子阳姑娘,除了武陵山栈道外,有没有别有山道将香与云溪相连,特别是猎奴队最密集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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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潜影随形
雨,绵绵不绝的菲菲之雨,这场雨可能下了有十天了。在浓密的山林中,大滴的水珠从繁盛的树冠漏下,沿着青翠的藤叶渗入松软的泥土中。
四五个披着草蓑的武士涌进这片林子,手中的短柄朴刀闪着寒光,不时有几滴雨水滴在朴刀锋利的刃口上,发出轻亮的声音。接着,又有二十几个人武士涌进这片林子,眼中尽是枭唳的光芒。
他们四周搜索一阵,没有发现,其中一人低声埋怨:“娘他球的狗屁雨,一下十多天,将那杂种的踪迹全冲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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