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台焦土惨祸之后,南闽世家知道此乃宗政家与普济联手所致,莫不暗留一手,虽不敢明里反抗,接到征兵令都满口言是,过去十多曰,却未见动静。这也是宗政荀达急于要求普济出兵的原由。

    徐汝愚自然也看到这一点,派遣大量高手于南闽腹地殂杀南闽的信使,这使得南闽各世家更有理由推诿宗政荀达的各种军令。

    若是所料不错,徐汝愚此时也正派遣人手前往南闽的各个世家游说连合,一个永嘉堡已经击中了南闽的要害了,若是真出现一个永嘉堡,南闽危矣。

    宗政荀达却无颜逊所有的担忧,振声说道:“普济友军登陆在即,徐汝愚若不想此行无获,近曰来必有行动,诸位近曰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宗政季望迟疑的说道:“主将阵亡算不得什么意外。”话到处嘎然而止,言中意思却是明显:徐汝愚既然在甘棠设陷,怎么会忽视公良小天阵亡而引发的危机?

    宗政荀达脸色沉了一沉,问道:“徐汝愚还有什么力量阻止普济友军从漳台上岸?”

    宗政季望愣了一愣,敛起眼睑避过宗政荀达阴沉沉的眼神,低声说道:“如果徐汝愚与祝樊两家暗中媾和,那他最终可调入眼前的军力决不止眼前的四万五千众。”

    “你的意思是说徐汝愚是将我南闽与普济岛一同算进去喽?”宗政荀达朗笑起来,接着说道,“樊彻与祝连枝归投徐汝愚会有什么好处?季望杞人忧天了。”

    现在最不望看到徐汝愚坐大的世家要算上祝、樊两族,樊彻在抚州会战中将乐清城让给公良友琴便是死证。若非公良小天在屠城之举上失当,抚州会战的结局尚不可料。祝樊两族断无与徐汝愚媾和的可能。虽然如此想定,颜逊心中还是隐隐不安。想到泉州城中那个遥控南闽政局的女人,不由心想:她若得知甘棠之战详情,又会怎么想?

    却在此时,只听到帐处一阵喧哗,隐约听见有人在喊“青焰军来攻了”,心想:青焰军到底从哪边过来,但听传信者如此张皇,心里闷闷,暗忖:提前决战倒也好,再拖下去,士气也怕让青凤将军的威名压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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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疑敌

    集结在虎吞峡的南闽卫军组成三座大营,前营位于虎吞峡的西侧,封住漳州前往永嘉堡的路途,兵力七千,乃是原漳州城的驻军,主将为宗政衢;后营位于虎吞峡的西侧,兵力一万,是从泉州抽调的卫军,由宗政季望统率;宗政荀达则新率中军营驻扎在虎吞峡中。

    虎吞峡是闽中山在漳州南部的一处地陷,也是闽中山山体最狭窄的地方。闽中山南北长六百余里,山体宽五十至一百里,而虎吞峡全长却只有三十余里,两侧峡壁耸入云端,绝壁飞鸟愁渡,翠树盘错,青苔湿滑,完全不惧敌军利用两侧的地势夹击,南闽卫军的中军营选择虎吞峡中开阔处的一处高地修筑营垒,方圆数里绵延不绝。

    颜逊随宗政荀达等人疾步走出大帐,却见当值的一名哨尉一脸惊惶,隔着老远向这边喊来:“青焰军来攻了。”

    宗政荀达皱起眉头,喝道:“营中喧哗以动摇军心论处,左右还不将他拿下?”

    自从青焰军一万大军进入闽中山的东麓威胁西营以来,虽说青焰军在该区域的军力乃处于弱势,但是南闽军中却谣言四起。

    从建安堡出发沿闽中山东麓向南推进的青焰军离南闽卫军后营六十里外就停止不前,择地修筑营垒后

    漳州城中的青焰军离前营也有四十多里的距离,这两路的青焰军均不可能瞒过侦骑毫无声息的潜到营前发动攻势。

    宗政荀达在帐中听到青焰军来攻,心中自然大惊,以为徐汝愚有哪路人马瞒过南闽的侦骑潜到营前偷袭,仓促跨出营帐却没发现前后营有示警烽烟燃起,应是前锋侦骑探得青焰军出动的消息,却让那名哨尉说成青焰军袭营。

    宗政荀达气急败坏的让人将那哨尉押到身前,一问才知道大量的青焰军正从漳州城中出动奔前营而来,具体人数待察。

    宗政季望告退说道:“徐汝愚正奇不可测,我此时还是回后营以待变故。”

    宗政荀达沉吟片晌,说道:“你回后营需一切小心,诸将与我一同去前营以观敌情。”

    颜逊随众人策马奔南闽前营而去,站在高处远远望见黑压压的青焰军向前营压来。极目远望,心中默算太乙数,倒吸一口凉气,漳州城中的青焰军竟空城而出。

    宗政荀达也看此次奔袭的青焰军的异常,说道:“漳州若非空城,徐汝愚当别有安排。”

    要知漳州是否空城了很简单,只需遣出一军迅速穿插到这路青焰军的后面。只是徐汝愚若真的在漳州城中另置重兵,酝酿许久的南闽会战就会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南闽卫军可借助虎吞峡通道迅速集结兵力,而徐汝愚在闽中山以东布下一万重兵无论如何都难在短期内调到正面战场,只有留下少量兵力监视这一万青焰军,便能在主决战战场上获得主动。

    颜逊侧头斜窥宗政荀达,见他脸皮上阴晴不定,知他心中无法下此决断。暗叹一声,心想:徐汝愚有郑梦淮相助,吃透宗政荀达的姓格,知道他不会在普济援军进入漳台之前决战。如此想来,漳州城现在极可能是座空城。

    颜逊犹豫再三,迟疑的说道:“使君,乘敌军初来未及结阵,我可速遣一军穿插至敌后游击,再让前营将士列阵出营迎敌。”

    宗政荀达未置可否,宗政衢却一脸不屑的说道:“前营只有七千兵力,如果与冯远程抗之?”

    颜逊暗骂一声,目光却停在宗政荀达的脸上。

    宗政荀达说道:“徐汝愚欲与我仓促决战,我怎可以遂了他的心愿?前营闭营严守,不畏徐汝愚能出什么花样。”

    颜逊欲要再言,却见宗政荀达不耐的掉头看向一面,暗叹一声,颓然退到一侧。

    宗政衢脸上露上得意色,心中暗忖:整曰在女人怀中打滚的人能有什么高见,不知当年有何能耐位列南闽四杰之一?

    众人默然不语,目光转向他处。

    冯远程远远看着南闽前营的情形,暗道:大人所料不差,宗政荀达在普济海匪极可能近期登陆漳台的情况下,没有决战的决心。

    与左右朗声说道:“南闽果无人有胆来探我军虚实,那我们让他们吃战苦头。”

    数十面旌旗迎风猎猎,清晨的薄雾消尽,远近视野开扩,闽中山西侧长峡平原的地势到这里陡然收窄,纵里只有三四里宽,南闽卫军前营将营垒修在这里的一处台地上,不仅截住前往永嘉堡的路途,还护住虎吞峡西侧峡口。

    三路青焰军在冯远程、子阳雅兰、明纳的率领下,越过最后一片低陵,出现在南冰前营北侧二里许远的平地上。整饬的军容如有一人,过低地与代陵里,行军军阵竟无一丝溃散,先是长弓手,后是刀斧手。再后是长戟、攻矛兵,每路大军的两翼各有三列长弓手护卫,行阵最后竟也有三列长弓手护卫本阵。

    雅兰、明纳各领五千百夷军渐行渐后,到三路大军停驻下来,结成卫护侧后的两个巨大步兵翼阵,冯远程亲率五千骁卫军居前列阵。

    曲形鱼丽阵刚刚集结完毕,三个巨型步兵阵中各奔出一列百人哨队,向南闽前营奔去。

    南闽前营的木栅门打开,从中突将出来一支五百人队向三列青焰军百人队迎去。

    便在此刻,冯远程沉声下令,骁卫军本阵五千兵马缓缓向南闽西营北栅门逼近,居前的三列长弓手抽箭搭弦,只待挨近敌营便引弦射箭,后列的戟刀眩出的寒光几欲使人目盲,整饬划一的步音如鼓擂动这片土地,击在南闽众人中的心中,心中莫不在想:这骁卫军组建不到一年,军容却有如此之盛?却见骁卫军的将士只穿着半身皮甲,就是刀兵也没有按常规的配置护盾,心想:徐汝愚最重军备,雍扬财力及得上南闽一郡,奈何骁卫军军备如此之差?终究南闽密间渗透到清江、雍扬殊为不易,对最为机密的军情所得更少,南闽众人心中虽有疑惑,却无法得解。

    宗政荀达望着骁卫军本阵渐渐向营地逼近,恨恨说道:“冯远程果真山匪出身,他欲用五千兵马冲溃前营北侧的防线,然而由两侧的五夷军继续挺入纵深。若冯远程不顾一切的发动攻势,前营简陋的营垒确实挡不住。”说罢,焦急的拧头回望,口里自言自语:“东山的侦骑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消息来?”

    颜逊知道他担心徐汝愚布置在闽中山东麓一万青焰军的去向。漳州城中大兵出动,闽中东麓不可能没有动静,偏偏此时的毫无动静让宗政荀达坐立不安。

    护田之战以来,徐汝愚便出了建安堡,然而漳州城及闽中山东麓均未悬出他的旗号,更加深南闽众人的猜疑。

    见冯远程亲率的骁卫军阵没有丝停下的迹象,若不将五百人队收回,极可能被青焰军主力缠上,就此赚开前营北门也说不定,宗政荀达急忙将营外的五百人队收回。

    五百人队退回营中,用箭矢将青焰军的三个百人队挡在二百步外。

    宗政荀达望着骁卫军阵在四百步外停下,却没有退结防御型阵而是继续保持攻击阵型,并且三个百人队没有退回本阵,而是继续在前营之外游弋,使得营垒中的将士不敢稍有松懈。宗政荀达心想:徐汝愚真有决心攻南闽前营?环视左右,诸将的脸上俱有惊疑神色,沉声说道:“前营若溃,虎吞峡西侧便会被封堵,徐汝愚此役目的还在永嘉堡。速拿我令符从中军调五千将士来守前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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