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舰转过弯道,看见前面两里处的河岸上燃起一对火把。前面的哨船与六骑斥候迎上去了,座船与护卫船舰、两翼岸上的精骑停下来,等待前哨的传讯。

    徐汝愚伤势未愈,五识却无碍,隔着这么远,徐汝愚与梅映雪第一个看见火把映照下的洛伯源,他身边的戎装少女大概是君卓颜的幼女华光,火把映下影影绰绰的约有三四百人有前面的堤岸相候。

    呜呜号角声传来,就像深夜里凶兽的低吼。

    船又缓缓启动,继续向前行进。行到相迎的众人身边,徐汝愚才发现有一条岔河道向北折去。徐汝愚指着北向粼粼的河水,掉头望向君卓颜,问道:“此水通往君家堡?”

    君卓颜说道:“以前的君家以水为生,君家堡虽名为堡,其实坞堡相连,这条岔河道上去六七里,有一座数百亩大的湖泊,君家的船队大多停在那里。”

    洛伯源与戎装少女登上船来,君卓颜牵过少女的手来到徐汝愚面前,说道:“大人,这便是小女华光。”

    华光单膝跪下,抬起头,黑若点漆的眸子看着徐汝愚从容淡定的面容上,说道:“大人在东海声名鹊起,华光便渴慕与大人一见,今曰得偿所愿。”

    徐汝愚笑了笑,伸手虚托了一下,说道:“不必如此拘礼。”转过头来与君卓颜笑着说道:“在东海倒是赚了些虚名。”

    君华光容颜一黯,站起身来向后退了退,极速掠了依在徐汝愚身边的邵如嫣一眼,只觉她的容颜就如这沉夜里的独独闪耀的星子。

    洛伯源与君华光告退下船领兵去了。船队在深沉的夜色中缓缓前行,风声渐微,却是船行水上的簌簌之声有如天籁。

    待到君家堡时,邵如嫣两眼无力低垂,神色倦怠。

    徐汝愚让宋倩领着邵如嫣前去歇息,自己与方肃、君卓颜等人留在议事厅里。

    虽然君家在范*系甚深,但是君家对范阳的军事防务不甚熟悉,对呼兰游骑的渗透不甚熟悉,其中有许多需要重新布置的地方。

    赵景云随洛伯源巡视过君家堡内外的防务与布哨一同返回议事厅。

    十余支粗如婴儿手臂的高烛将有二十步进深的宽敞大厅映照得辉煌如昼,徐汝愚负手站在那里,方肃与君卓颜在一旁小声议论。

    虽然踏上范阳的土地,但是徐汝愚始终未将自己的意思透露给众人,赵景云也为之颇费心思。

    徐汝愚抬头见赵景云与洛伯源走进来,振了振神色,将思绪从适才的幽思中挣脱出来。

    赵景云说道:“大人,堡内外的防务都已布置妥当,呼兰的斥候游哨渗透不了十里之内。”

    徐汝愚点了点头,以示晓得。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此时倒不用关心呼兰的游哨,我来范阳的消息应该入传入呼兰人的耳朵,雁门关与燕城的呼兰人就该动了。”

    赵景云说道:“景云也以为呼兰人会从北古口过。”

    “哦。”

    “雁门以南有韩家、刘贵、北唐的三大势力,在雁门关的呼兰人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这一路多半只是虚张声势而已。燕城的呼兰从燕山北麓有两条道进入范阳,一是榆关天险,那时地形太险要,易守难攻,没有奇兵奇谋,很难夺下来。倒是古北口,地势平易些,呼兰寇幽冀,十有**从那里过……”说到这里,赵景云停了下来。

    徐汝愚望着他凝在某一空处的眸子,说道:“是不是发现其中的不解之处。”

    赵景云点了点头:“景云以为呼兰也想与蔡家一战,想借此击溃范阳的抵抗意志,只是从北古口进军,近期内没有形成大战的条件。”

    徐汝愚说道:“榆关的南面就是孤竹与令支两邑,再往南则是范阳与津门,西南则是居庸关与紫荆关两座军镇。范阳四邑三镇,方圆千里,战略形势却是范阳、居庸、榆关三城撑开。”

    赵景云恍然明白过来,说道:“大人是说呼兰会强攻榆关……不止于此,燕城的呼兰骑卒越过北古口,迂回到令支与榆关之间,步卒则在榆关的北面强攻。有庞大的中路军从南面威慑范阳,燕城分兵却没有危险。范阳若出兵援榆关,只有在榆关南面的开宽地域与强大的呼兰铁骑决战,若是不出援,榆关关城里的五千守军就是凭借榆关天险,也守不了多少时曰。”

    徐汝愚点了点头,说道:“在榆关方向多布斥候,只要呼兰铁骑越过古北口,我们就去范阳。”

    方肃听了一怔,问道:“汝愚选择那个时候进范阳?”

    “正是。此地共有战马五百匹,尉潦与文龙差不多此时已到范阳了,文龙会潜在范阳城里,尉潦耐不住姓子,就让他来津门,到时,我便领这五百骑入范阳。”

    听他的口气,知道其心意已决,方肃也不再在出言劝阻,范阳对徐汝愚尚存善意者不过北静郡王一人,其他人都心怀叵测,需小心安排才是。

    赵景云想到徐汝愚为曰在船上对蔡晖那般的作为,暗道:大人早有决心。

    蔡家诸子争嫡,蔡晖最难出头,因而在蔡家诸子之中,应是他对徐汝愚的敌意最弱。

    面对呼兰大军压境,也是蔡晖的抵抗意志最弱。

    当他明白幽冀的形势不能挽回,多半没有与幽冀共存亡的决心。想到蔡晖离船时的神色,赵景云撇嘴一笑,暗道:有君家居中调停,此事多半能成。看了君卓颜一眼,说道:“是不是烦君爷到津门城里走一趟?”

    君卓颜早年为与蔡家勾连,将长女嫁于蔡晖,心存愧疚。从蔡晖上船始,君卓颜就有从中说项的意思,只是无人提起,自己也不便主动开口。此时见赵景云提及,欣然说道:“卓颜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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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英雄迟暮

    徐汝愚夺去江宁,祝族也知其势甚强,无法夺回,只求两家相安,不敢轻起兵衅。抚州会战过去已有两年的时间,除去温岭的地界,为患数十载的流寇、江匪、海盗在越郡境内一齐绝迹,就是温岭城里的海匪也不敢轻出温岭城池,越郡大地这两年来倒恢复了许多生气,民生得到休养。

    三家边境线上犬牙呲互,除了巡视的兵卒一队队兵卒再无人烟,壕沟、木墙、拒马栅、铁蒺藜、高塔望哨、泛着冰冷光泽的铠甲与利刃将偶尔相错而过的两列巡丁分成对立的两个阵营。

    往深里走,这冬去春来,芳菲正盛,越郡大地上山河锦绣如簇如团。

    在金华城里,曲畅园算是一处极致雅致的去处,湖石堆垒、草木修葱,间有曲水流榭。樊彻时常静坐在曲畅园的西园子里沉思。

    徐汝愚能够如此迅速成的崛起,《置县策》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特别是抚州会战之后,徐汝愚整合雍扬的势力,确保南闽会战的完胜,一举崛起成为东南第一势力。

    虽然世人皆说置县策始乱天下,但是看到江宁势力的崛起,世家大族却又纷纷效尤,祝、樊两族概莫能外。

    置县制的根本在于罢除私兵、革新田制、分邑立县、削弱世家。越郡世家根系复杂,没有革新的勇气与毅力,断无可能将世俗的权力从别的世家手中收回来。

    江宁军制的基础在于军屯,徐汝愚在静海、清江、东阳获得大量的荒地,保证军屯的大量用田,避免与旧有的世家势力因为田制产生激烈的冲突,又有梅、许这样的大族不遗余力的支持,才能够顺利的罢除世家的私兵。

    江宁施行的军屯之制,确保兵权都牢牢的掌握在徐汝愚手中,此时徐汝愚再在辖境内革新田制、分邑置县,反对的声音就弱了许多。

    祝、樊两族却没有这样的条件,要学徐汝愚那样罢除世家的私兵,就需要数百万亩的良田去养这些人。

    樊彻倒是想过滨海的荒地可用来开垦屯丁。

    在过去数十年间,普济海匪时常侵入近海地区,近海的村庄、集镇十之**都成了废墟,现在普济岛势弱,又极力谋取与祝、樊两家结盟,已停止了对越郡近海地区的洗掠。加上祝家吴州府的近海区域,可以开垦的荒地倒不比静海府的地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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