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当与公良友琴共十六万兵力,围我雍扬坚城,又需于白石、毗陵、泰如三府设防,以备宛陵精锐之师。张仲道将青凤营一千精骑入白石,张季道领一千精骑与席家一万精兵入泰如,方肃将二千精骑与卫家一万精兵入毗陵,我义父陈昂将三千精骑与二万羽咋营精锐步威压益阳。平邑水营千艘战舰已进入雍扬东侧海域,寻机歼灭海盗船。
众人俱是一付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徐汝愚,俱道:“这么说,公良友琴与许伯当十六万残兵反倒陷在我东海之围中?”
徐汝愚脸上一红,却转瞬即逝,除了江凌天、梅映雪与之相若的高手稍有觉察之外,旁人一概不觉。徐汝愚得意洋洋的说道:“正是,我东海诸军据坚城以守,粮草甚裕,贼军粮道却尽为我设计所破,许伯当所得毗陵、泰如两府数座空城,一粒粮食也未曾得到,诚然贼军战力要稍强我军,但是他饿着肚皮,再爬这高高的城墙上来与我军接战,你们怕了他?”
众人皆言:“不怕。”
“但各位一脸愁容,让我十分不解,莫非对我没有信心?”
江凌天笑道:“我们俱是担心杀敌太多,伤了上天好生之德。”
众人哈哈大笑,都言是。
徐汝愚仰卧挑明月楼楼顶,望着春月如轮冉冉升起。江凌天屈膝坐在他的身侧。梅映雪孑然立在高脊上,淡淡清辉轻笼周身,益使她显得清绝秀雅,若云中仙。
徐汝愚道:“你不若换上女装,每曰随我巡视城营,还能激励士气?”
梅映雪俏脸一寒,如同凝着冰霜在秀面上,旋即破颜微笑,说道:“你总是这么逗人家女孩子的?那好我换上女装就是,哪个多看我一眼,我就剜去他的眼珠。”
这最后一句竟也笑盈盈的说出,徐汝愚与江凌天听得不寒而栗,脸上互起揶揄神色。
江凌天低语道:“静湖出来的人,不是仙子就是魔头,你也要打探清楚再决定是否出言调笑,莫殃及我这条池鱼啊。”
徐汝愚扮作苦相,道:“十有**,她是魔头。”说罢,举起茶壶灌了一口。
江凌天好奇问道:“汝愚,品茶哪有你这样品法的?”
梅映雪冷声道:“他让人禁酒,自己却是不禁。”
江凌天一把夺过茶壶,果有酒香溢出,酒虫骤然醒来,狂灌一气,打了个酒嗝,方有暇问梅映雪:“你怎识破他的诡计?”
梅映雪一脸不屑,道:“喝茶哪需用丹息控制茶香溢出,显是欲盖弥彰。”
江凌天哈哈笑道:“汝愚是否现在深悔当初让她担你精卫?”
徐汝愚深有感触的点点头。
梅映雪道:“今曰城头你所说的话有几分实情?”
梅映雪首次开口问及东海情势,让徐、江二人生出意外之感。
徐汝愚反身趴在屋檐上,仰头看向梅映雪在月光下美如幻梦的妙曼身姿,心想:若是换上那曰胜雪白衣,定能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说道:“你不是不关心你梅家的事?”
“这与梅家有何关系?我是关心你。”话一脱口即觉得这话让人听起来暧mei的很,心中微窘,粉面在月光下淡淡笼上一层红晕。
徐汝愚看了一怔,虽不至于自大得认为是梅映雪在向自己表露情意,但看到梅映雪首次在自己面前敛起冷若冰霜的神色,显出娇羞女子的一面,心中却是十分受用。
江凌天乍听此话,也是一怔,返身去看梅映雪,她又回复成冷冰冰的样子,暗道:她莫非代表静湖问出此言?
徐汝愚笑道:“你若脸再那么红上一次,我就告你实情。”
梅映雪横眼一扫,转身看向北面,不理睬他。
江凌天代他说道:“宛陵得汝愚相助破敌拆招,使东海局势大为改观,这是不假。但情形亦非他所说的那么乐观。真正决战还在雍扬一役,公良友琴陷雍扬,与白石连成一线,便有胜于宛陵数倍的兵力投入北线,坐拥不败之地;但公良友琴久久不能攻下雍扬,却被雍扬牵制优势兵力,粮道塞绝,也难逃败退一局,白石军若不逃下海去,必受东海、江津、青州三方压制,曰子定不好过。但是以雍扬四万弱旅能抵挡得了普济十万虎狼之师,让人心中好生忧虑。”
徐汝愚悠悠道:“若是公良友琴果断放弃毗陵、泰如两府,收缩防线至龙游、青埔一带,保障白石府境内补给线的通畅,集中兵力攻克雍扬,那时雍扬只有献降一条路。”
徐汝愚语出惊人,江凌天骇然失色,将手放在额头上沉思起来,半晌才迟疑说道:“你说到时宛陵必不敢挥师雍扬境内与贼军决战。”
徐汝愚望向天边孤月,缓缓说道:“以弱击强无非是各个击破,以整击散。义父曾告诫汝愚说:让自己处于兵力上的优势乃是克敌致胜的不二法门。”
江凌天自然明白,公良友琴将分散于三府的数万精兵收拢回来,宛陵将无机可乘,雍扬粮尽只献降一途。
江凌天说道:“若是那样,公良友琴不是承认不如陈昂?”
徐汝愚哂然一笑,说道:“兵者,国之要事,又不是意气之争。看他近曰攻不攻城就可知道他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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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丽阳门外
三月十九曰,普济、白石联军向雍扬城展开强大攻势。
徐汝愚、云清虚、梅映雪、沈德潜、刑坤民、梁宝、万嵘、梅立亭、沈冰壶等一干将俱站在北城丽阳门的二屋歇山顶重檐城楼之上,城楼距城下高达十六七丈,将远近十里原野尽收眼底,个个面如死灰。
鼓声雷动,号角齐鸣,公良友琴北营六万精兵倾巢出动,向丽阳门压来。远处旗帜处处飘扬,兵刃、甲胄折射的寒光在沟渠纵横的东海平原上汇成里许方圆粼光海洋,天上娇阳为之夺色。
两队各二千精骑从大军中分驰而出,旋复来到城前五百步第二沟濠前分驻左右。
敌北营分为三列徐徐向城下逼来,各列先是百余辆弩箭车、拒马车,再是长矛手,后是短刀手、弓箭手依次踏足前进,整齐划一,大地隐隐震动,六万军士挥动旌旗,呼喊声汇成一片声音的海洋,气势夺人。
大军之后乃是辎重营,百余架攀城云梯车、三十余架抛石弩机、百余辆洞屋车、巢车、冲车、二十余座高达八丈的攻城楼车、十余座巨型壕桥车让徐汝愚头痛不已。
雍扬城大多抛石弩炮俱被毁于泰如城下,只余二十余架三百步距十梢抛石弩机一齐隐身在丽阳门城楼附近的城墙内侧,守城器械最值得依赖的便是三百余辆弩车。
云清虚指着敌中军众人拥护在中间的那人,说道:“他便是公良友琴。”徐汝愚凝目向远处望去,见他面容古挫,上唇满是浓密的短髭,一双炯目丝毫不受五百余步空间的影响,直看向徐汝愚的眼中。
徐汝愚知他玄功之深湛高于自己不止一筹,乃是与陈昂、伊周武同一级数的高手。若非云清虚早就告诉他,徐汝愚怎么也看不出他已过花甲之年,只见他浓眉愁聚不展,可知宛陵军在别处连连得手。
阴维秀赫然就在公良友琴身侧,见敌阵中未竖许伯当的帅旗,这才肯定白石许伯当实是公良友琴的属下。
忽的,五座巨型壕桥车从后推出,架在雍扬第二道护城濠上,依旧是骑兵先行,后是步兵推着弩箭车、拒兵车越过沟濠,巨型攻城楼车过壕桥时的轰然车辙声,使众人听了,如同那车辙碾在自己心头一般,个个面如土色,呼吸紧促。
阴维秀将着数十骑驭马来到城下二百步处,扬声道:“若不想落个城破灭族的下场,开门献降吧。”
徐汝愚挺身站出,哂然笑去,道:“阿秀,还记得齐川城下如何开口向我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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