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海棠说道:“后来在你父亲的建议下,襄帮与樊帮合并组建襄樊会,共同对抗荀家势,而让马帮处于暗中也是你父亲的提议。这就是襄樊会与马帮的渊源了,伯英、照容也不清楚二十三前年的往事。”

    徐汝愚心中有一处圣地,那便是父亲存在他心中的位置。徐汝愚别过头去,清泪滑下脸颊。父亲对襄樊会贡献如此之巨,作为襄樊会接班人的许照容、许伯英却不知晓其事,这让徐汝愚有点心寒。

    邵海堂说道:“你父亲不主张在江北世家势力严密的郡府起兵,与乃济分歧很大。乃济为了消减你父亲在襄樊会的影响,不倡议我等提起他的人名。现在证明你父亲是对的,为了证明这点襄樊会付出近二十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并且在襄樊起事中丧生的平民不计其数。我们付出这么多却丝毫未曾动摇得了荀家在汾郡的根本。”

    徐汝愚摇摇头,这其中详情他已能想透彻了。

    世家为控制卫军、营军,伍员以上军职悉由世家各系各宗子弟当任,平民在军事素养上根本得不到一丝锻炼。组建一只精锐的部队,不仅仅需要一个高明的统帅,还需要大量知兵识阵的中低级军职,将士之间默契的配合需要经过长久、严格的训练。精锐之师中最令人可畏之处不在于单兵战力的强弱,而在于无间的配合。义父曾说过百胜雄师出乎征战,惟有战场杀伐方能练出精兵雄将。强悍的意志与同仇敌忾的无间是精锐之师必不可缺的。然而这些却是襄樊会二十万会众最缺乏的东西。汾郡世家势力现在正是鼎盛时期,并且在襄州、樊川一马平川之地,除去坚城就无险可守,若守坚城必被困其中,连战略转移之所也没有。此时此地起事,实属不智,父亲怎么会同意呢。

    徐汝愚问道:“当年父亲有没有建议转移至汉中府或是其他地方起事?”

    季子衡在旁黯然说道:“当初你父亲曾建议襄樊会势力转移至秦岭一带,可在山中秘密练兵,并且依据秦岭战略空间广阔。然而当时襄樊会在汾郡发展极速,会中除邵军师等少数人支持你父亲之外,别人均不赞同。”

    徐汝愚看他神情也知他当年也是反对者之一,在襄樊会军事素养能及得上父亲都,除邵海棠外几无他人。

    季子衡说道:“我们以为襄樊会子弟经过十多年的培养,准备已经充足了,那时荀家在大同军镇的营军步卒四万、精骑一万,汾郡各地的卫军只有十万,而襄樊会经过训练的会众高达十万人,有一批像景澄那样的年青将领,我们以为时机到了,便在襄州起事。”

    季子衡苦涩说道:“大当家不是高明的军事统帅,我也不是,谁也看不出斗志昂扬的会众中缺乏什么,我们甚至考虑好在襄州府割据组建平民政权,谁知……”

    徐汝愚暗忖:襄樊会是汾郡除荀家之外最大的地方势力,襄樊会在襄州与樊两府秘密训练会众,天子之师的荀去泰怎么会不觉察?他只是没有铲除襄樊会的口实,他也在等襄樊会起事,好予以雷霆一击。

    许乃济在襄州组建平民政权、屠杀世家子弟的事业已风闻天下。此举冒天下之大忌,江北世家纷纷清除各地的襄樊会势力,与汾郡相接的晋阳郡霍家、秦州内廷、幽冀蔡家、永宁郡南阳符家、清河李河悉数与汾郡结盟,立下天魔大誓在荀家清除襄樊暴民之时,不出兵侵扰汾郡。此时许乃济方知道中了荀去泰的算计,襄樊会的实力除马帮外悉数暴露,而荀家得各世家不侵扰的保证,可以放心调动一切精锐战力来清剿襄樊会众。半年时间不到,襄樊会活动范围便由襄州府缩至襄州城了,二年前,许乃济领兵出城与荀去泰议和,被荀去泰派兵突袭,襄州城破,襄州城六万平民被屠,七万襄樊会军士被杀,只有邵海棠领着少部分人从襄州城中杀出。二年来荀家在汾郡境内大肆收捕襄樊会众,因襄樊会牵连而死者高达十六万众。苟全姓命的襄樊会众只得隐于周边郡府的山区之中。直至沂州城中徐汝愚与邵海棠相遇,再商定从东海郡借道去世家势力薄弱的越郡、荆郡南境山区。现在已有三万余会众转移至东海郡,还有一万二千余会众滞留在伏牛山中。

    众人心头沉重,徐汝愚望着邵海棠,心中不明他为何在此时提起这样的话题。

    邵海棠说道:“我并不精于军务,我们想让汝愚在总领襄樊会的军务,主持襄樊会曰后的军事行动。”

    望着邵海棠灼灼的眼神,许伯英、季子衡也是一脸期待的注视着自己,惟有许照容与自己是在此时知道此事的。

    徐汝愚转过身去,不忍去看他们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等从豫南回来再说吧。”

    邵海棠等人的眸光顿时黯淡下来,邵海棠心想:他终是与他父亲有不一样的地方,他连雍扬府都尉都可以抛弃,真是甘愿淡泊吗?

    徐汝愚淡淡说道:“邵先生,其实你我都知道,襄樊会亦不适宜再存在下去了,即使在越郡、荆郡,你们若是仍竖着襄樊会的名号,那依然是众矢之的。”

    邵海棠见他对自己又恢复了敬称,心中一片凄然。季子衡、徐伯英、许照容听他建议解散襄樊会,如遭雷殛,都大惊失色。

    季子衡看见邵海棠颓然苍白的脸色,唤道:“军师……”

    邵海棠说道:“汝愚说得不错。”

    徐伯英说道:“景澄大哥已去越郡了啊……”

    “我知道,我也没有提出将襄樊会化整为零的建议,因为我知道会中诸位当家都会反对,现在产生争执更不利于转移普通会众了。”

    当初邵海棠建议让普通会众脱离襄樊会寻附世家安身,只余五千余襄樊会精锐转移至越郡,然而遭到诸位当家否决,十多万会众躲藏在缺衣少粮的山区,二年时间过去了,只剩下三四万的老弱病残,将士只剩下二千多人。这些老弱病残即使甘愿入世家为奴也无人愿意暗中收留,若是弃之不顾,只有饿死荒野或是被荀家清剿军队屠戮二条路。但是在适才的会议上,就有人提出将这一万多名老弱病残抛弃的建议,让邵海棠痛心疾首。

    徐汝愚多少能够体谅到邵海棠的处境,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邵海棠等四人,知道他们虽在襄樊身居要席,但并不能完全控制襄樊会。

    徐汝愚终于下定决心,一字字说道:“邵先生,让许二当家将我现身商南镇消息散布出去吧。”

    许伯英知道徐汝愚想以自己的身份吸引荀家一部分的注意力,但是青凤将军现身商南的消息传开,商南情势一时更加复杂难测,似乎不利于襄樊会众转移。然而他将这份猜测藏于心中,他知道徐汝愚也会想到这点,他坚持这么做自然有更深的打算。许伯英甚至认为徐汝愚离开雍扬之时已做好安排。

    邵海棠问道:“天下都在传言青凤精骑的雪花六出阵术脱胎于清河冲阵。伯英前去东海郡,亲眼见识过青凤精骑艹演,所见情形与传闻中青州鬼骑一般无二。汝愚若真是得吴储相传,那南阳的张东遗族怕会对汝愚不利啊?”

    徐汝愚说道:“张东遗族虽然还有近三万的精兵盘踞在潜山、宿松两城,但是他们在南阳却是恶名昭著,在商南更非他一家的天下,我小心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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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石三鸟

    伏牛山位于永宁郡西北,东西连绵四百余里,主峰老君山约有六百余丈。老君山南坡较缓,襄樊会的山营便设在南坡的一处谷地中。北坡乃万仞悬崖,飞鸟愁渡之所在。

    徐汝愚与许伯英只花两个时辰便翻越了老君山,来到北坡后崖。许伯英正欲往前,忽见徐汝愚止下步子,一时不觉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抬头望去,只见如嫣从一簇草丛后面走出来。

    邵如嫣一脸垂泪欲滴的样子,衣裳划破了好几处,俏丽的脸上也擦破两道血痕。许伯英见她一脸狼狈样,正要问她为何会在此处。徐汝愚冷然说道:“你怎知我们会经过此地?”

    许伯英听了一惊,问道:“如嫣,你在这里是等我们?”

    邵如嫣为了赶在他们前头,翻越老君山之时吃尽苦头,听见徐汝愚只是冷冷责问,心中委屈,没说话已经落下泪来,半晌才哽咽着说道:“此处离庙子镇最近,我想你们赶时间定会选这条路。”

    徐汝愚决定去豫南之时,邵如嫣并不在场,算算她的脚力,那时怕是已经出发翻越老君山了。若无自己随行,许伯英不会选择后崖这条路的,看来襄樊会早就料定自己会去豫南,所以邵如嫣才会在此处等待。

    徐汝愚冷然望向一脸尴尬的许伯英,淡淡说道:“邵先生以为看透我了?”

    许伯英心中惶恐,生怕徐汝愚甩袖而走。情知得罪徐汝愚的可怕后果,东海郡的张仲道、江凌天、方肃等人俱深受徐汝愚影响的一方强雄,襄樊会借道东海郡一事若无这些人的支持,想也不用想。

    徐汝愚见他额头已然渗出汗来,叹道:“我父亲二十年前助襄樊会是心甘情愿受你们利用,他心中装着乃是百万无辜黎庶。襄樊会的事情我也不会甩手不理,你放心吧。”

    许伯英单膝跪地,肯切说道:“青凤将军勿要责怪军师。晨间你离开之后,会中商议时,竟有人提出将这山中一万多人妇孺弃之不顾,军师知道东海陈族若不直接派人相助,让马帮与襄樊会一万五千多名会众安全撤离到东海郡实是万难。军师本是提议让青凤将军接任会首一职,以此换取东海郡陈族的全力支持,然而除了子衡先生附和外,余人悉数反对。军师事出无奈,说出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是想让青凤将以万余妇孺为念。”

    徐汝愚听到襄樊会竟有人提议弃万余妇孺于不顾独自脱身,一丝凉气直浸心肺。

    许伯英见徐汝愚面色阴沉苍白,看不透他的想法,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军师认为若得青凤将军全力相助,襄樊会方有一丝生机。”

    徐汝愚问道:“即使我不愿散布我在商南的消息,你们也会在暗中进行?”

    “是的,东海郡方面知道我襄樊会隐藏在伏牛山,你在商南现身,即使陈族不直接出兵相助,江凌天、张仲道、方肃等人也会派来援手。有东海郡这三人插手此事,南阳符家、清河李家在襄樊会一事上便不会明目张胆的倾向汾郡荀家了。”

    东海郡新锐四将张仲道、张季道、江凌天、方肃四人中,江凌天是雍扬府都尉,方肃是毗陵府都尉,张仲道是青凤精骑统制,统辖陈族最精锐的战力,其职权不弱于寻常都尉,张季道是仪兴通邑行辕总管,总领陈族在永宁郡仪兴府的军务。这四人除张季道与自己不相和外,其余三人均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徐汝愚虽知邵海棠迫不得以才如此算计自己,终究心中有梗。

    徐汝愚指着邵如嫣问道:“她怎么办?”

    许伯英见他不再谈论邵海棠算计他一事,心中如卸巨石,舒了一口气说道:“荀家游哨已渗透山中了,让她单独返回怕会有事,不如带她一起去豫南吧?”

    徐汝愚看着邵如嫣泪痕未干的俏面,说道:“你走时有没有留下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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