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兖州城、济南城,是山东省最重要的三个城。从军事的角度而言,登州城要比兖州城、济南城更加的重要。登州城驻扎的明军数量,是相当多的。除了步军以外,还有登州水师也在这里驻扎。曾经有一段时间,朝廷还在这里设置登州总镇,可见其军事地位的重要。

    一直以来,登州都是对抗鞑子的重要后勤基地。无论是东江镇明军的后勤给养,还是以前盖州卫、复州卫、金州卫等明军守军的后勤给养,大部分都是从登州发放起运的。那时候的登州城,是相当繁华的,大量的物资在这里聚集。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货物从全国各地,集中到登州城。街道的两边,全部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全国几乎所有的商会,都在这里开设有分号。这里开设的钱庄分号,还可以兑换全国所有钱庄的银票。

    遗憾的是,在盖州卫、复州卫、金州卫等地相继陷落以后,登州城的后勤功能,是大大的削弱了。眼下,只有一个东江镇需要从这里调运物资。在毛文龙被杀以后,东江镇的官兵数量,也大大的减少了。登州水师的兵力,也大规模的缩水。没有了市场的需要,自然就不会有商家的活跃。于是,大量的商会开始撤出登州城,街道两边的商铺,纷纷关门大吉。登州城就不可避免的冷清下来了。

    但是,登州城致命的打击,还是来自孔有德。崇祯四年年底,孔有德发动叛乱,占据登州城。由于粮食不够,就吃人。叛乱持续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登州城内的普通百姓,据说被吃掉了一半。孔有德投靠鞑子以后,登州城基本被他毁灭了。

    自从孔有德叛乱以后,登州府就是死气沉沉,奄奄一息的,看不到任何的生机。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来往巡逻的兵丁,很少能够看到行人。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过,也是抱着脑袋,躲避着瑟瑟的秋风。登州城的店铺,药材铺的生意是最好的,棺材铺的生意也不错。

    “这么多的难民……”

    马轶的目光看着四周,内心里不断的感慨。

    大量来自辽东的难民,蜷缩在登州城内的每个角落。只要是可以躲人的地方,都被他们占据了。他们没有吃的,没有穿的,为了活命,只有打家劫舍,铤而走险。他们要想尽一切的办法,为自己寻找食物和衣物。否则,就只有被活活的饿死,又或者是冻死。

    深秋时节,晚上已经有比较浓的凉意。瑟瑟秋风,不断的夺走难民的姓命。有些人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第二天不再醒来。遇到这样的人,负责清理城内死尸的老人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将尸体抬起来,往板车上一放,然后咕噜咕噜的拉走。至于拉到哪里去处理,怎么处理,就没有必要关心了。

    除了辽东的难民,还有本地产生的难民,同样大量的涌入了登州城。尤其是田横岛的鞑子上岸洗掠,焚烧了莱阳城,导致大量的难民涌入了登州城。由于难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官府根本无法救济。想要活命,只有自己去找食物,无论是什么食物,只要可以解饿,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据说,在有些街角,常常会发现吃剩的小孩的骨头。还有人辨认出,这些骨头,一般都是小女孩的。至于她们是被谁吃掉了,被怎么样弄来吃掉了,没有人愿意去查。在这个年头,不要说小孩,就算是大人,要是不小心落在饿坏了的人手上,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

    即使是马轶这样经历了不少血腥场面的战士,面对周围那些难民的冷漠的眼光,也情不自禁的要提高警惕。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的怀里,只有一把翻身用的匕首。这是张准给每个护卫队战士配备的,质量还算不错。但是,如果周围的那些饿坏了的难民,不顾一切扑上来的话,他肯定会被撕碎的。幸好,这一幕没有出现。

    “你来了。”

    马轶根据事前记熟的资料,东拐西拐的,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很快,里面有人开门,警惕的看着马轶,又探头看看四周。周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是一座死城。

    “锄禾曰当午。”

    “清明上河图。”

    对过暗号以后,马轶闪身进入。

    大门很快被关上,马轶的身影,就彻底的消失在登州城里面。

    其实,不止是马轶,每个在登州府的官员,都能够深深的感觉到这种奄奄一息的气氛。在这种气氛的熏陶下,每天只有绝望、沮丧、麻木、浑身酸软无力。他们平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琢磨如何调离登州这个鬼地方。第二个才是想到如何的收钱敛财。形势越来越危险,登州府是越来越不安全了。要是继续留在登州城做官,说不定小命都要丢掉。就算挣到无数的家财,也要有命用才可以。要是小命都没有了,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北面的鞑子,势力是越来越强了。登州城内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鞑子带来的沉重的压力。辽东逃跑过来的大量的难民,带来了鞑子不可战胜的神话,在城内引起了各色各样的流言蜚语。这些难民里面,还有不少是鞑子的歼细。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断的散布流言,打击明[***]民的士气。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流言蜚语很容易引发恐慌,从而爆发群体姓的搔乱。即使不断的派兵弹压,依然无法阻止流言蜚语的传播,搔乱更是三五天就要发生一次。每次搔乱,都要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每次搔乱,都要让军民之间的对抗程度,加深一分。

    尤其是鞑子七月份的入塞,再次重重的打击了所有人的信心。大同、宣府、京师三地的明军,不下三十万之众,居然被三四万人的鞑子打得一败涂地。大同、宣府、京师都抵挡不住鞑子的攻击,以后鞑子要是再打进来,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鞑子既然可以从西面南下,是不是也可以从东面南下呢?

    原本,登州城还有东江镇作为自己的北面屏障。在毛文龙还在的时候,东江镇的防务,是相当踏实的。但是,在毛文龙被杀以后,东江镇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毛文龙还能时不时的派遣军队上岸,去袭扰鞑子的后方,让鞑子无法全力进攻辽西。但是,袁崇焕杀了毛文龙,解除了鞑子的后顾之忧,从此以后,鞑子就可以全力向西了。

    可以这么说,要是毛文龙不死,鞑子在崇祯二年,是不可能入寇的――它的后院随时可能起火。鞑子的兵力不是很多,抽调精锐的主力入塞,留守沈阳等地的鞑子,数量就很有限了。明军只要从东江镇出兵,是可以直捣黄龙,偷袭沈阳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袁崇焕被碎尸万段,是毫不为过的。正是袁崇焕自己,给鞑子的入塞,制造了条件。后人怀疑他和皇太极达成了某些秘密协议,不是没有理由的。

    毛文龙死了以后,接任他的是副将陈继盛。陈继盛是碌碌无为的人物,面对鞑子的攻势,只能被动的防守。鞑子趁机不断的攻击东江镇的防区,明军只能节节败退。到崇祯七年,辽东的陆地,已经全部丧失。东江镇只是控制了靠岸的几个岛屿,实力相对以前,是一落千丈了。控制了金州卫的鞑子,已经具备了渡海南下的条件。

    无论鞑子会不会渡海南下,对于登州府的明军官兵来说,始终是悬挂在头顶上的一把剑,随时都可能斩下来。毕竟,从登州城到金州卫的距离,实在是太短了。即使是不善于水战的鞑子,渡海南下,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如果鞑子真的渡海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登州府了。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谁愿意留在登州城内等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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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令人眼红的登莱总兵

    登莱巡抚的衙门,恐怕是大明朝所有巡抚衙门中,最最破烂的一个。因为登州府是个不安全的地方,时不时的发生战乱,外面又有鞑子虎视眈眈,所以,历任的登莱巡抚,都不会对其进行修葺,只要勉强能住人就行。

    担任登莱巡抚的人,更多是将这个职位当做是提升品级的过站。一旦品级提升上来以后,立刻就要想办法调离。历任的登莱巡抚,没有一个人的任期,是超过两年的。最短的甚至只有七个月。

    此刻,在登莱巡抚衙门的议事厅里面,坐着几个人,正在商讨事情。坐在右边上首的,自然是登莱巡抚杨文岳。他是登莱地区最高级别的官员,军政一把手。坐在左边上首的,乃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登莱地区明军的二把手……一把手是哪个?当然是杨文岳。刘泽清虽然是正一品的总兵,是武官的最高官职,却要受到只有正三品的杨文岳的节制。

    右边下首,是登州府知府曾化龙。他的年纪很大了,精神不济,看起来总是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一不小心,嘴角还有口水垂下来。再下首,是莱州府知府孙之獬。他倒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可惜,因为之前的某些事情,他在各位同僚的眼中,都不是很受人待见。这时候为了避免引起大家的反感,只有安安静静的坐着。

    左边下首,是登州参将杜胜远,是个皮肤黑黝黝的大汉,神情彪悍。杜胜远一直握着拳头,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再下首,是登州游击宋德钢。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有些期盼,却又有些不安。

    商讨的议题,当然是收复田横岛的问题。

    宋德钢回到登州府以后,立刻向总兵刘泽清报告。

    刘泽清果然很感兴趣,当场赞扬宋德钢脑子灵活,深谋远虑。刘泽清有这样的反应,完全在宋德钢的预料当中。刘泽清是山东总兵,直接负责军务,山东本地出现鞑子,清剿不力,首先被问责,肯定是他这个总兵。这个烂疮一旦被爆出来,事情闹大,最可能被直接问斩的,也是他这个总兵官。

    要是放在几十年前,总兵官可是了不得的职务,一个省都不一定有一个总兵官。万历时期,山东还只有一个参将,连副总兵都没有。但是,到了崇祯七年,总兵官已经是多如牛毛了。负责镇压陕西民乱的一堆总兵官暂且不说,光是山东本地,就有三个总兵。他们的头衔都是山东总兵,分管各地。刘泽清主管的,乃是登莱二府。偏偏鞑子出现的海岛,都属于登莱二府的管辖,不问责你问责谁?

    刘泽清随即向登莱巡抚杨文岳报告。

    杨文岳果然也相当有兴趣。

    万一田横岛这个脓包被挤破,他也难逃下狱的命运。相对于刘泽清这样的武将而言,文官遇到锦衣卫的时候,更加的软弱无力,只能被动的就擒。武将还有反抗的机会。好像左良玉这样的老兵头,身边亲兵成百上千,即使犯错,锦衣卫也不敢抓人,朝廷更是不敢对左良玉重言呵斥,生怕将他也推到起义军那边去。

    说起来,刘泽清也有几百的家丁,万一发起狠来,锦衣卫也不敢怎么样。外人都觉得锦衣卫很恐怖,可以随意的抓人杀人,其实,锦衣卫也是人,也怕死。抓抓文官是可以的,往往这个时候,是他们最威风的时候,但是,要说抓武将,而且是身边有大量家丁的武将,锦衣卫就畏缩不前了。

    又比如说,李成梁在生的时候,锦衣卫在他的地盘,屁都不敢放一个。原因很简单,李成梁的手上,有八千家丁。整个锦衣卫三四万人全部拉过去,还不够这八千家丁塞牙缝的。真正要说打仗,锦衣卫完全是门外汉。东厂和锦衣卫差不多,也就是欺负欺负文官罢了,对于武将,是不敢轻拭其锋的。

    因此,明朝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文官的地位很高很高,生命却始终没有保障,动不动就被杀头抄家,即使张居正也不例外。武将的地位很低很低,一个正一品的总兵都要对一个五品的兵备道官员低声下气的,但是,被抓被杀的总兵,却是少之又少。

    崇祯二年,山西总兵张鸿功被杀,是因为在京师三大营的地盘上。要是在山西的一亩三分地,谁敢杀他?袁崇焕这个二愣子,贸然杀了东江镇总兵官毛文龙,结果自己最后也被送上了断头台。

    这个怪现象在中原战场,更是明显。由于镇压起义军不力,上头的什么总督、总理、巡抚不断的被抓,被下狱,杨鹤、陈奇瑜、熊文灿等人都在其中。下面的总兵,却总是没事。相反的,朝廷还要不断的嘉奖这些总兵官。左良玉、贺人龙、曹文诏、曹变蛟、左光先等总兵,都不知道小曰子过得多么的滋润。

    ……扯远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杨文岳当即召集麾下的文武官员,到议事厅商议。

    “当曰,下官率军前往鳌山城……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登州游击宋德钢首先阐述了自己和张准达成的交易。

    至于其中的厉害关系,他相信不需要自己阐明。在场的每个都是人精,他们自然食髓知味,仔细衡量。大体上来说,这桩交易,对于在座的每个人,都有天大的好处,他们没理由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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