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中老老实实的重复着说道:“大人,不瞒你,咱们两个水军卫,就这么一艘船,大家轮流着用。”
原来,南京留守司的两个水军卫,的确只有这么一艘战船,本来是专门用来应付检查的。由于检查的需要,平时还能勉强维护一二,至少外表还是勉强过得去的。但是后来,上头,包括南京兵部,还有北京兵部,都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也就懒得来检查了。于是,这艘船的维护工作,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了。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带着这艘船出来,在江面上拦截商船,捞点外快。说白了,就是打劫,不给钱就不放你走。福船虽然破旧,在内河的江面上,还勉强可以运作一下,不会立刻沉没。不过,由于他们这艘船实在是太旧了,即使装有大炮,一般的商船,都不怕他们。所以,他们的收获,也不是很多。刚才他们也是看到福海和宁海崭新得很,就动了歪主意。没想到,打劫居然打劫到京师来的大人物身上了。
张准看了看左舷的孤零零的那一门大炮,又狐疑的问道:“这些大炮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响?”
刘义中无奈的说道:“不是打不响,是那群小子,将火药弹丸什么的,都全部拿去卖了。”
张准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连火药弹丸都拿去卖掉了,难怪右边的侧舷没有大炮,看来也是被卖掉了。
张准忍不住说道:“那你们怎么不干脆将整艘船都卖掉?”
刘义中无奈的回答:“卖不出去。开价五百两,都没有人愿意接手。跑内河航运,不划算。跑海外,一个大浪过来,就要沉没。”
张准绝倒。
你小子还算识货嘛!
要是你贸贸然的驾驶这艘福船出海,那真是有好戏看了。
这时候,那个叫做张海滨的军官,提着一个小布袋出来,扔到刘义中的手上,满脸不屑的样子。看得出,他和刘义中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对于水军左卫的现状,他是相当不满的。只可惜,他没有能力改变水军左卫的现状。要建设强大的水军,没有金山银山做后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个人的能力,很微小啊!
刘义中有点恼怒的说道:“张海滨!不得无礼!这是京师来的大人!”
随即将小布袋送到张准的手上,热情的说道:“大人,你远来一趟不容易,这点小小的孝敬……”
张准将布袋推开,冷冷的说道:“拿开!别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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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突然听到宝船的消息
第329章 突然听到宝船的消息
刘义中有些不高兴了,阴阳怪气的说道:“哎,我说兄弟,你不要这么认真办事好不好?你跟我们闹僵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啊!咱们水军的事情,.南京兵部,北京兵部,有谁不知道咱们南京水军是什么样子?说不定连皇帝陛下都知道呢!你以为我们愿意这样吗?谁不想光光鲜鲜的出来游荡啊!”
“但是没银子啊!想要弄得好点,那就要拨付银子。二号福船两万两银子一艘,三号福船一万三千两银子一艘。只要有银子,噗通噗通的跟娘们跳水寻死觅活似的,崭新的战船有的是。兄弟,你别装愤青了,这对你没好处。没有银子,什么都是白搭。你想参我一本?笑话!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宁晋伯刘允极!”
张准皱皱眉头。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伯爵的后代,怎么跟二流子似的?
他不理会刘义中,向张海滨严肃的说道:“张海滨,你过来!”
张海滨走到张准的面前。
张准语调森严的说道:“张海滨,你跟我具体说说,水军左卫,现在到底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战船?”
张海滨犹豫着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还是有些捉摸不定张准的身份。同时,刘义中才是水军左卫的指挥使,这个问题,应该是由刘义中回答的。他擅自回答,就是逾越。刘义中回去以后,极有可能给他小鞋穿。
张准朝刘义中说道:“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刘义中无所谓的走开了。
看来,对于张准的问话,他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怕张准了解到水军左卫的真实情况。其实,他刚才的那番话,倒也没有撒谎。水军左卫、水军右卫的情况,上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大明朝的官员,一个个都狡猾似鬼,他们真的想要了解情况,哪里有什么不知道的?只不过,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也是天下无人能及罢了。
刘义中走开以后,张海滨才稍微放心。他看着张准,半信半疑的的说道:“大人……你们……真的是北方下来的?”
张准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这个你不要管!事关机密,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记的不要记,不该看的不要看!你只要告诉,水军左卫目前的情况,到底如何?”
张海滨为难的说道:“大人,不是我不信你……”
张准掏出莱州游击的铜牌,在张海滨的面前展示了一下,缓缓的说道:“我是坐船从山东下来的,江阴巡检司巡检廖大可,目无法纪,擅自拦截过往商船,还试图阻止我调查真实的情况,已经被我杀了!”
张海滨顿时一愣。
对方居然杀了廖大可?
老天,谁不知道,江阴巡检司,乃是镇守太监的摇钱树?张准居然将他给杀了,这不是要镇守太监的好看吗?天啊!连镇守太监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除了皇上,还有谁有这样的胆魄?
霎时间,张海滨肃然起敬,对张准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张准如此年轻,就已经是莱州游击,显然是有后台,有背景的。这年头,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想要升官,根本不可能。张准不怕南京镇守太监,毫不犹豫的杀了廖大可,显然也是有后台撑腰的。这个后台,除了皇上,张海滨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作为水军左卫最郁闷的水军军官,张海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跟从一个能干的上司,真的做出一番事业来。而不是好像刘义中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现在,这个人似乎就在自己的眼前。更重要的是,此人似乎是皇帝陛下信任的重臣。张海滨的内心里,对于皇帝陛下,还是非常敬重的。
“大人……水军左卫的情况如下……”
张海滨定下神来,有条不紊的向张准报告。
他对水军左卫的情况,的确非常的熟悉。相对于刘义中而言,他才是真正的水军左卫指挥使。所以,尽管刘义中不喜欢他,却也时时将他带在身边。他介绍说,按照编制,水军左卫,应该有三十三艘的战船。其中,一号福船一艘,二号福船三艘,三号福船五艘,四号福船(即海沧船)十艘。其他的都是小型战船,包括网梭船、鹰船、鸟船、连环船、字母船、火龙船、赤龙舟、车轮舸、蜈蚣船等。现在还有多少战船……张准已经看见了,只剩了最后一艘。
水军左卫的官兵编制,和步军卫的编制是一样的,都是五千六百人。现在,水军左卫,还有不足两千人……嗯,这个说法不准确,从账册上来看,这些人都是存在的,但是,如果你要找到他们的人,就不知道在哪里了。水军左卫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没有清点过人口了。军户们散落在天南地北的,天知道他们在哪里。
水军右卫的情况,同样不乐观。水军右卫残存的军户,甚至不足一千五百人。水军右卫的指挥使,叫做邓元善,是定远侯邓文囿的儿子。这位邓公子,要比刘义中出色多了。刘义中虽然惫懒,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的,好歹经常在水军左卫出现,偶尔还驾船出来长江巡查一番。那位邓公子,据说一直都在苏州的某个青楼里面,恋栈不归。水军右卫的人见到他,好像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大过年的,他不得不回来。
南京城的三股势力,镇守太监、兵部尚书、守备勋臣,刘允极和邓文囿,就属于守勋臣中的一部分。因此,他们掌管的水军,外人也不会插手的。这是规矩。勋臣权贵无法出任文官,剩下的,就是掌兵的这点特权了。如果外人胡乱干涉的,这群勋臣的后代,是要造反的。
水军的战船和很多器具,都是值钱的。历任的水军指挥使,都是能卖就卖,只要能换到钱,管它卖给什么人,哪怕是卖给海盗都没关系。所以,即使刘义中和邓元善,将水军左卫、水军右卫,闹得不像样,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大家都装作没看见。何况,南直隶的卫所,比水军左卫和水军右卫更差的都有。
“敌人来袭,怎么不见水军右卫出动?”张准皱眉问道。
“回禀大人,您有所不知,下半年是我们左卫值班,右卫的人是不会出现的。”张海滨晦涩的说道。
“啊?你们值班还分时段的?”张准诧异的问道。
听了张准发自内心的惊愕的不经意的说话,张海滨面红耳赤简直要找个地方钻下去。对于一个有上进心的,不想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水军军官来说,这的确是强大无比的羞辱。军人,应该是时时刻刻都准备战斗的,哪有什么分时段的?这不过是偷懒的借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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