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守应等人都是大老粗,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围三阙一。

    李岩苦笑,接着解释道:“那兔子急了会咬人,五位将军总听说过吧?”

    “这话听说过。”马守应点头道,“而且说的在理,别看这兔子平时挺温顺的,可把它逼急了,它照样会咬人。”

    李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十几万义军好比是猎人,而大同城里的几千大明官军就好比是兔子,这几千大明官军的确不堪一击,可要是我们把大同五门都围住了,城里的官军逃生无门,那就像是兔子被关在了笼子里,它当然会急,一急它就会咬人,再不堪一击的明军也会给我们义军带来伤害,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守应点头道:“好像是这个理儿。”

    李岩微笑道:“所以,我们不能把城里的官军逼太急,一定要先给他们留下一条逃生之路,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拼命守城!晚辈故意在西门外设下粥棚,就是要给城里的官军留下一条逃生之路,等我们大军攻城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把身上的战袍一脱,再换身百姓的衣裳往难民营里一钻,谁还分得清他们是官军呢,还是难民?”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马守应似懂未懂地点头道,“李岩兄弟你怎么不早说。”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李岩兄弟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关节。”

    “谁说不是,李岩兄弟的脑子就是比我们好使。”

    其余贺锦等人也纷纷回应,表示自己都领会了李岩的用意。

    哪怕是不懂的也装着已经懂了,这会要是在人前露了怯那不是扇自己耳光么?李岩可是在出征前就放出话了,这次打大同除了搞粮食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从他们五人当中另选一个主帅,这节骨眼上,当然是谁也不肯示弱。

    李岩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五位将军来得正好,晚辈正要找你们商议攻城的事。”

    马守应大声道:“攻城的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出兵前不就说好了么?我们革左五营的人马分别进攻大同的五门,谁先打进城里谁也是陕西义军的主帅。”

    李岩提醒道:“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必须留出西门让城里的官军逃跑,所以只剩下四座城门了,五位将军说,这仗该怎么打?”

    “是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现在只剩下四座城门了。”马守应一拍脑门,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大声说道,“那就这样,我,贺一龙,贺锦还有刘希尧先攻城,蔺养成你在后押阵,谁不行了你再替上。”

    “凭什么让我押阵?”蔺养成不乐意道,“论资历我参加义军的时间比你们都早,论战功我也不比你们少,凭什么是我?”

    马守应一听觉得在理,又改口道:“那就让刘希尧押阵。”

    刘希尧又不高兴了,皱眉反驳道:“老回回,你是革左五营的首领,老子也是,你有什么资格对老子指手划脚?”

    “咦。”马守应勃然大怒道,“反了你狗曰的,当年要不是老子拉了你一把,你小子早让孙传庭的官军给灭了!”

    “不提那事也就罢了,一提那事老子更来气。”刘希尧反唇相讥道,“当年黑风谷一战,我们本来有机会把孙传庭那老小子生擒活捉,可就是因为你老回回带着人擅自出击,暴露了伏兵的位置,结果一场胜仗硬生生打成了败仗,你还有脸跟老子提这陈年烂谷子的旧事?”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马守应气急败坏地吼道,“擅自出击的明明是贺锦那小子,关老子什么事?”

    贺锦不高兴道:“这都哪跟哪?当时是贺一龙他小舅子刚刚抢到手的女人跑了,我当时是去追那个女人,又不是故意要暴露伏兵的位置,这事要怪也只能怪贺一龙,谁让他的小舅子不管好自己的女人?”

    五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揭疮疤,把许多年前的陈年旧帐都翻了出来,一时间吵得沸反盈天,连帐蓬都快给掀了顶了,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他娘的废什么话,大家手上见真章,谁是软蛋谁就押阵。”

    “好,那就手上见真章。”

    “比就比,谁怕谁?”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正好教训教训你。”

    “哼哼,就凭你?还差得远呢!”

    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另外四人的集体赞同,在义军主帅的巨大诱惑下,五个生死兄弟转眼之间就成了刀兵相向的敌人,一个个都亮出了兵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另外四人,一场不死不休的混战似乎已经无法避免了。

    眼看帐中的局势就要失控,红娘子急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正想阻止五人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小手,红娘子回头一看,却看到李岩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她的小手钻出了营帐。

    帐外,马守应五人带来的亲信已经急得不行,他们刚才只听到帐里传出的怒骂争吵声,却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一见李岩和红娘子从帐里出来,便赶紧围了上来,急声问道:“大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岩脸上露出了很严肃的表情,沉声说道:“诸位将军,在米脂的时候本帅就已经说过,这次出征大同既了为了抢粮,也是为了从五位大将军中间挑选一位合适的人担任陕西义军的主帅,这事你们是知道的。”

    马守应五人的亲信们纷纷点头道:“知道,末将等知道这事。”

    “知道就好。”李岩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们很快就要有新的主帅了。”

    “丁丁当当……”

    李岩话音方落,帐里就响起了激烈的兵器撞击声,中间还伴随着马守应等人愤怒的喝骂声,偶尔还会响起几声闷哼,很快,只听“嘶嘶”两声裂帛声响,李岩的行帐已经被锋利的刀剑割裂垮落下来,围在帐外的义军大小将领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帐蓬里,马守应、贺一龙、贺锦、刘希尧还有蔺养成五人已经杀成一团,尤其让人吃惊的是,一个个使出来的全是杀招、狠招,下手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当马守应五人激斗正酣时,义军大营的某处帐蓬里,一道身影却在一封书信的最后写下了“四门夺五营”五个字,然后把书信装进信封,以火漆封好,最后出帐交给早就等候在帐外的亲兵,低声说道:“立即把这封急信送到郏县,面呈大王。”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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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大战开始

    李岩行帐,混战已经接近尾声。

    马守应、贺一龙、贺锦、刘希尧还有蔺养成五人虽然都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可这是一场只有敌人没有盟友的混战,每个人都要同时面对四个敌人。

    最先倒下的是蔺养成,他刚刚架开贺锦的鬼头刀,马守应就回手一剑挑开了他的小腹,滚烫的肠子和着血水哗地淌落出来。

    蔺养成嚎叫一声猱身往前一扑死死抱住了贺锦的腰部,贺锦急欲挣脱时,刘希尧反手一刀从他颈上轻飘飘地掠过,执血激溅,贺锦的人头已经高高抛起。

    刘希尧一刀劈飞了贺锦的人头,还来不及得意,一股蚀骨的冰寒就从背后直透胸前,整个身体一下子就麻木了,再无法动弹分毫,刘希尧有些困难地低下头来,正好看到一截剑锋从他胸前透出,有殷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剑刃淌落。

    马守应一剑刺穿了刘希尧的心脏,正欲抽剑后退时,贺一龙已经猱身扑了上来,力能开山的铁掌重重砸在他的背上,马守应闷哼一声,两眼顿时凸出,死死抿紧的嘴巴猛地张开,一团血块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射出足有一丈之遥!

    看着马守应缓缓瘫倒在地,贺一龙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然后转身向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义军将领们振臂怒吼道:“老子是最强的,从今天起老子就是陕西义军的主帅!李自成算个球,张献忠又算哪颗葱,从今天开始老子就和他们平起平坐……呃!”

    贺一龙健硕的身躯剧然一颤,然后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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