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

    王朴与朱传齐重重碰杯,遥举一圈然后一饮而尽。

    “王总兵。”高山卫守备陈威举着酒杯来到王朴面前,微笑道,“卑职敬你一杯,敬完这杯酒,卑职还有话要说。”

    王朴淡然道:“有什么话你就先说吧,说完了再喝酒不迟。”

    “好,爽快。”陈威腾出右手翘起大拇指,大声说道,“王总兵,大明朝两京十三省皆设卫所屯兵以保护地方,这可是洪武爷定下的规制,到今天已经快三百年了,王总兵既没有万岁爷的旨意,也没有兵部的公文,怎么能把大同镇的卫所堡城说裁就裁了呢?”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王朴淡然道,“本镇身为大同总兵,一方最高总镇,当然有权这么做!”

    陈威道:“王总兵的意思,是不用万岁爷的旨意和兵部的公文喽?”

    王朴嘿嘿一笑,冷然道:“本镇说了,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不必事事循规蹈矩。”

    陈威道:“那卑职倒是要问一句了,这大同究竟是你王总兵的呢,还是万岁爷的?”

    “当然是万岁爷的。”王朴说此一顿,突然反问道,“本镇也想反问陈守备一句,这万岁爷又是谁的万岁爷呢?”

    陈威想也不想,答道:“当然是天下万民的。”

    “说的好。”王朴道,“万岁爷是天下万民的万岁爷,万岁爷是君父,身为君父哪有不爱惜子民的道理?孟圣人也说了,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由此可见,只要是对大同百姓有利的事情,本镇尽可以放手去做,万岁爷也会全力支持!”

    魏大本听了不由轻轻颔首,虽然王朴的做法有些越权,但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陈威冷然道:“王总兵,照您的意思裁撤卫所是为了大同百姓着想,那卑职倒是要反问一句,您裁撤了卫所军,万一响马盗或者流民闹起事来,或者蒙古人、建奴毁关入寇,靠谁来保护大同百姓?你这是为大同百姓着想吗?”

    “哼哼,保护百姓?”王朴冷然道,“就凭你们手下那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也配谈保护百姓?奄遏海一战,一万多人对三千蒙古骑兵,结果人家一个冲锋你们就全垮了,前不久让你们押运草料,也是一万多人,又让四千建奴一冲就垮,这样的豆腐渣军队也配谈保护百姓?你们除了会烧杀劫掠、祸害百姓还会干什么?你们除了会欺压军户,肆意盘剥还会干什么?你们这群败类,人渣,连流贼都不如,还有脸在本镇面前叫嚣,活腻了不是?”

    “啪!”

    赵六斤猛地站起身来,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掷在地上,厉声大喝道:“来人!”

    急促的脚步声中,一队官军呼喇喇地涌上三楼,迅速堵住了门、窗以及楼梯出口,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哈哈哈。”陈威仰天长笑三声,再低下头来时眸子里已经杀机流露,望着王朴一字一句地说道,“王朴,活腻了的不是卑职,而是你!你知道吗?今天这顿酒席就是王爷摆下的鸿门宴,王朴你死定了!”

    “王爷。”王朴目光转向朱传齐,冷幽幽地问道,“是这样吗?”

    “咳……”朱传齐干咳两声站起身来,对王朴说道,“王总兵,你既没有旨意也没有兵部的公文,就擅自裁撤地方卫所,这的确与朝廷规制不符,本王身为藩王虽然不得干预地方军政,却也有责任维护皇家的尊严,藐视万岁爷的事是断然不会坐视不顾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本王不会杀你,本王只想把你解送京师,交由万岁爷发落。”

    “呃……这!”魏大本满脸震惊地站起身来,吃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张子安也同样被蒙在鼓里,起身讷讷地说道:“王爷,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陈威厉声道,“王朴目无法纪,藐视天威,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对,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阳和卫守备李福,天成卫守备杨霖还有安东中屯卫守备赵扬跟着鼓噪起来。

    陈威目光转向赵六斤,厉声道:“赵副兵总,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赵六斤目光一厉,大声喝道:“来呀!”

    “在!”

    围成一圈的数十名官军同时踏前一步,轰然回应。

    “把陈威、李福、杨霖还有赵扬这四个逆贼拿下!”

    “是!”

    数十名官军轰然应诺,迅速抢上前来把陈威四人摁倒在地,这一记闷棍够狠的,陈威、李福、杨霖和赵扬直接就懵了,朱传齐也是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赵六斤,吃声说道:“赵副总兵,你这是……你这是……”

    “赵副总兵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坐在朱传齐身边的王詹事霍然起身,厉声喝道,“你竟敢背叛王爷?别忘了酒楼下还埋伏着王爷的三百死士呢,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你和王朴都活不了!”

    “嘿嘿。”赵六斤狞笑一声,伸手一指王詹事,再度喝道,“来人,把这狗头也拿了!”

    “是!”

    两名官军答应一声,虎狼般扑了上来把王詹事摁倒在地,王詹事挣扎不脱,急侧头望着朱传齐,哀声道:“王爷,王爷哪……”

    “来人,快来人!”朱传齐急扯开嗓子吼道,“快来人哪……”

    “不用喊了,王爷。”王朴滋的吸干了杯中酒,起身冷然道,“你府上的三百死士现在已经到阎王爷那喝酒去了,你就是喊破了大天他们也听不到。”

    “啊?”朱传齐惨然道,“你……”

    赵六斤趋前一步,问道:“将军,这几个狗头怎么处置?”

    王朴轻描淡写地问道:“以下犯上,谋害一方总镇,你说该怎么处置呀?”

    “卑职明白了。”赵六斤转身回头,大喝道,“来呀,把这几个狗头拖下去,当街砍了!”

    “是。”

    数十名官军轰然回应,拖起陈威、王詹事等人就走,王詹事顿时杀猪般嚎叫起来:“王爷,救命哪,救命……”

    朱传齐刚想喝阻,可他一触及王朴冷冰冰的目光顿时就把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这回他是真信了,这个王朴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哦不,是个敢把天捅个窟窿的主,这厮要是耍起横来,把他朱传齐一刀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朱传齐贵为藩王,平时在大同那是横着走,可这回遇上了王朴这样胆大包天不要命的人,还真是心里犯怵,在王朴面前,朱传齐亲王的威风是一点也抖不起来。

    “王爷,你纠集陈威、李福一伙叛逆阴谋杀害本镇,已经触犯了藩王不得干预地方军政的律条!”。”王朴阴阴一笑,目光转向张子安,问道,“张公公,藩王要是触犯了不得干预地方军政的律条,该如何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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