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柳如是淡然道,“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孙传庭神色一连数变,终觉柳如是说的不无道理,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东林复社这帮人胆大包天,真敢半路加害太子和王朴等人,那他孙传庭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里,孙传庭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凝声道:“柳姑娘,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柳如是道:“拥立新君已经势在必行,大人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啦,可大人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现在大人还有一步好棋,可以搅浑拥立新君这场戏,只要拖过十天半个月,等到王朴将军护送太子回到南京,就能一举扭转局势。”

    “哦?”孙传庭欣然道,“什么好棋?”

    柳如是道:“大人现在就派人联络南京城内的勋戚,联名拥立福王!”

    孙传庭皱眉道:“拥立福王?”

    “对,拥立福王。”柳如是道,“如果小女子所料不差,东林复社一定会拥立潞王,因为他们害怕福王上位之后,会翻当年争国本的案,只要大人和南京城内的勋戚坚持拥立福王,这件事就会陷入僵持!”

    “好。”孙传庭击节道,“老夫这就去联络常延龄和李祖述。”

    柳如是道:“另外,有必要给王朴将军传个讯,让他一路上注意隐匿形迹,不要被淮安的刘泽清和扬州的高杰知道消息。”

    孙传庭问柳轻烟道:“能给臭小子传个话吗?”

    “可以。”柳轻烟道,“济宁有圣教的堂口。”

    ■■■

    南京兵部衙门。

    拥立潞王之议暂时陷入了僵局,虽然绝大多数东林复社的人赞成拥立潞王,可史可法和马士英却认为应该拥立福王,还有一些唯血统论的故明官史也坚决支持拥立福王,两伙人吵了大半天,最终也没有吵出一个结果,只好改天再议。

    ■■■

    是夜,东林复社盟主张溥寓所。

    东林元老钱谦益、刘宗周,复社盟主张溥,复社儒生周镳、吴应箕、陈贞慧以及十几名复社骨干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议题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潞王扶上帝位,这样一来,东林复社就有定策之功,到时候潞王就只能仰仗东林复社的人来治理江南半壁江山,这样一来,东林复社就将重新成为大明朝的执政党。

    钱谦益道:“大家都说说,如何才能把潞王推上帝位?”

    说起诡计多端,东林复社内无人能出周镳之右,钱谦益话音方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周镳身上。

    周镳捋了捋颔下柳须,沉吟着说道:“究竟是等待太子来南京嗣位,还是及早拥立新君已经不再是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究竟要拥立福王还是要拥立潞王?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们东林复社和老福王的恩怨,因此,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福王上位!”

    张溥道:“仲驭(周镳表字),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有什么法子?”

    周镳道:“其实,只要马士英能改变立场支持拥立潞王,这事就成了。”

    “谈何容易。”钱谦益不以为然道,“据说马士英已经把福王接到了他的寓所,福王也已经私下对他许诺,只要他能上位,马士英就有定策之功,将来他就是东阁大学士,大明朝的内阁首辅。”

    “哼哼。”周镳冷笑道,“马士英想要定策之功,那得问问我们东林复社的人答不答应。”

    “哎呀。”刘宗周急道,“仲驭哪,你有话倒是快说呀。”

    周镳道:“办法只有一个,先把这事拖着,再分别派人去淮安、扬州和凤阳,私下联络刘泽清、高杰和刘良佐,刘泽清等人都是武夫,他们眼里只有利益,不见得对马士英有多忠诚,只要许以好处,再编出福王一些劣迹,说服他们并非难事。”

    “好,好计!”张溥击节道,“这招釜底抽薪厉害!他马士英做梦也想不到,被他倚为心腹的三大总镇到时候会联名上书反对他,嘿嘿,这样一来,内有我们东林复社的人摇旗呐喊,外有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镇总兵遥相呼应,大事可成!”

    ■■■

    济宁。

    刘泽清已经率领大军撤离,开进山东的流贼很快又接到了李自成的军令,调回了燕京,现在的山东完全陷入了无政斧状态,盗贼蜂起、流民成灾,王朴他们从通州一路南下,沿途所见,尽是一派民不聊生这象。

    途中虽然也有流民袭击船队,却都被轻易击退。

    数天后,船队到了济宁,济宁府的官员死的死,逃的逃,济宁城完全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城内百姓也大多逃亡了到南方去了,只有极少数不愿走的或者走不动的老弱妇孺留了下来,枯守着这片混乱的土地。

    此时的山东省,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糜烂,而且糜烂到了极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不是流贼,而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官军,确切点说是刘泽清的兵!

    王朴站在船头,望着疮痍满目的两岸,咬牙切齿道:“刘泽清这个老畜生,总有一天我要扒了他的皮!”

    站在王朴身后的黄得功、施琅、张和尚、张颜麟、李昂诸将也是义愤填膺!

    身为大明朝的一镇总兵,不能保境安民也就罢了,居然像建奴一样荼毒百姓,其做派甚至比建奴还要残忍,简直禽兽不如!

    船队缓缓停泊在了济宁的漕运码头,这一带原本是济宁城内最热的城区,街道两侧饭馆林立,茶楼洒肆也是鳞次栉比,可现在却是满目萧条,放眼望去,竟然没有看到一家开张的店铺的饭馆。

    “将军。”黄得功叹息道,“不如吃点干粮续续赶路吧?”

    “等等。”

    王朴霍然伸手,他的目光被码头上的一个测字摊吸引住了,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测字先生是白莲教的人,而且那个测字先生嘴里念的就是柳轻烟告诉王朴的接头切口,意思是有十万火急的消息。

    王朴回头对施琅道:“去,把那个测字先生带过来。”

    “是。”

    施琅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领命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施琅就带着测字先生进了王朴的卧舱,王朴挥了挥手,施琅转身退出了船舱,王朴问那测字先生道:“你是白莲教的人?”

    “正是。”那测字先生抱拳作揖道,“小人乃圣教济宁分堂左执事,足下应该就是王朴将军了吧?”

    “嗯。”王朴点头道,“你刚才说有十万火急的消息?”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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