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家能够成为徐州首富,肯定离不开商业的贡献,糜竺自己喜欢上了饮茶,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茶叶的商业价值,由于在可以预见的几年内,茶叶的产量不可能有较大的突破,因此糜竺判断,茶叶很可能就会成为一种新的奢侈品,它最可能的消费群体也将是那些社会上层人士,而非普通民众,

    这些來自彭城显然也属于潜在的消费群体,他们虽然是匆匆逃离家园的,但是糜竺可以肯定,他们一定随身携带了不少金银细软,还是具备一定消费能力的,而且,这些人不久都要安置在江南一带,也需要有一个可以吸引住他们的东西,如果让他们爱上饮茶,相信他们一定会留下來,

    果然,笮融呷了一口便连声赞道:“糜大人,这东西还真是神奇,喝上一口便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糜竺暗自得意,转眼去看在座的其他彭城“官吏”和“乡绅”,结果大失所望,那些“官吏”和“乡绅”几乎是一口就将茶喝得干干净净,却对手里的白瓷盖碗爱不释手,简直要令糜竺抓狂,

    不过,糜竺转念一想,或许这些人远道而來,有些口渴难耐,未及细细品味也说不定,于是吩咐道:“來人,给诸位大人再续上一杯。”

    这些“官吏”和“乡绅”都是笮融的心腹军士假扮,他们如何能够领会糜竺的好意,相对于香气扑鼻的清茶,手里白瓷盖碗更能提起他们的兴趣,谁不知道在彭城市面上,这样一只白瓷盖碗至少值纹银百两,

    糜竺不觉有些疑心,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士族中人,不过,糜竺总喜欢将人往好了去想,又不便开口相询,只得将疑惑放进肚子里,

    突然,大帐外面传來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便见甘宁、黄盖、周泰、蒋钦四个人一路说笑着走了进來,

    这个四人都是水军的将领,一直尽心尽力地协助糜竺做着收容逃难百姓的工作,因此,虽然他们四个人姓情豪放,与糜竺并非一路人,但糜竺对他们仍然十分尊重,

    见到这四个人走进大帐,糜竺慌忙站起身來,介绍道:“笮大人,这四位分别是甘将军、黄将军、周将军和蒋将军,他们都是我家主公麾下的悍将。”

    甘宁放声大笑道:“糜大人,不用介绍了,甘某和笮大人已经见过面了,那个谁说过的,有朋自远方來,不亦乐乎。”

    糜竺也笑了起來,说道:“几位将军忙碌到现在,先请喝碗茶解解乏,等虞大人來了,咱们就开始吧。”

    周泰已经走了过去,大喇喇地坐了下來,摆了摆手,说道:“糜大人,你那什么破茶,平时都当宝贝一样藏着,今天却舍得拿出來了,不过,咱们几个都不稀罕喝那玩艺儿,还是美酒來得过瘾。”

    甘宁也在糜竺身旁那张几案后面坐了下來,自己先满满地斟了一盏酒,高高举起來,说道:“糜大人,咱们现在就开始吧,刚才虞大人让人传话过來,他去接几个朋友,要过会儿才能到,叫我们不用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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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江东二张

    糜竺与虞翻共事了一段时间,知道虞翻行事比较务实,为人不拘小节,既然虞翻已经说了不用等他,那自然就不必等他了,于是也斟满酒盏,起身朝着笮融深深一揖,说道:“虞大人有事需要晚点才能來,还望笮大人海涵,咱们这接风宴现在就开始吧,请笮大人满饮此杯。”

    笮融早已经注意到在这大帐里,最中间的一副几案后面却是空着的,显然便是那位从未谋面的虞大人的座位,这样看來,这位虞大人才应该是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而自己的座位与他挨的最近,如果那位虞大人坐在这里,倒是方便自己下手,不由推辞道:“糜大人,咱们还是再等一等吧。”

    其实,这些人里面地位最高的应该是甘宁,他是水军都 尉,只不过因为擅自用兵,被马芸施以停职处分,至今还是待罪之身,虞翻是江南三郡的总管,糜竺则是刘欣派出來负责收容逃难百姓的全权代表,二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无几,这里又是难民营,糜竺可以算得上这里的主人,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本來应该是糜竺來坐的,但是糜竺向來行事低调,所以他还是将那个位置留给了虞翻,倒无形之中拉开了他与笮融之间的距离,

    甘宁早就不耐烦起來,大声说道:“笮大人,你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哪像个男人,來來來,喝酒,喝酒。”

    在座的那些“官吏”、“士绅”看着摆满的几案美酒佳肴,早就垂涎欲滴,听了甘宁的话,顿时大呼小叫起來,这些人都是笮融的心腹,平时可不敢在笮融面前这样放肆,但是在广陵的这些曰子,他们肆无忌惮地劫掠百姓、玩弄妇女,早就不知道律法为何物了,过去,笮融在他们面前也是一本正经,可是在广陵这几天,还不是和他们一样过着糜烂的生活,早就威严扫地,他们对笮融,自然也就沒有过去那样尊敬了,

    笮融显然对手下的表现极度不满,但现在首要的是如何控制住糜竺,他也只好忍了下來,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如此,那笮某恭敬不如从命,來,大家一起敬敬糜大人,今后还有许多需要仰仗糜大人的地方。”

    整个大帐里顿时热闹起來,甘宁、周泰和蒋钦本來就是贼寇出身,嗜酒如命,沒想到彭城的这些“官吏士绅”居然和他们一个德姓,不禁大呼痛快,他们在这里帮着糜竺、虞翻安置逃难的百姓已经很多天了,不要说喝酒了,连闻都沒闻到过一回,今天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笮融见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悄悄向樊能使了个眼色,想要故伎重施,像在广陵那样,趁着酒酣耳热之际,暗下杀手,但是,糜竺身后始终站着四个精壮的卫士,甘宁等四人更是一副骁勇善战的样子,想要控制糜竺,唯有先设法支走那些卫士,再将甘宁等四人灌醉方才利于行事,

    樊能会意,抢先站了起來,带着那些个假扮成官吏士绅的心腹军士们轮流向糜竺、甘宁他们敬酒,糜竺向來不喜饮酒,何况他现在还肩负着安置逃难百姓的重任,自然不肯多喝,甘宁等人倒是來者不拒,杯杯见底,那份酒量令樊能他们连连咋舌,酒过三巡,糜竺连一盏酒都沒有喝尽,当然十分清醒,而甘宁等人竟然也看不出丝毫醉意,

    笮融端起酒盏,说道:“诸位将军果然海量,只是缺少佳人相伴,笮某随船带得有不少歌姬,何不唤來,令她们舞上一曲,聊助酒兴。”

    糜竺正色说道:“笮大人,今天糜某为诸位接风,是替彭城十多万百姓感谢大人不弃之情,若是再搞这些歌舞升平,如何对得起这些背井离乡的百姓。”

    笮融突然起身离座,向前走了两步,朝着糜竺深深一拜,说道:“非糜大人所言,笮某几乎忘形,这一杯酒,笮某一定要当面敬敬糜大人,以谢糜大人的点醒。”

    说完,他便抬脚向糜竺走去,笮融的座位本來就在糜竺的正对面,行不几步已经到了糜竺跟前,他的手不由得抖了起來,只要再向前两步,将怀里的短刀架上糜竺的脖子,他就成功了,不仅这里的粮食、布匹都是他的,甚至还可以将难民营里的百姓裹挟走一大批,

    笮融的左手端着酒盏,右手悄悄靠近自己的胸前,就在胸前的衣襟里面藏着一把利刃,他稳定了一下心神,又向前迈了一步,右手已经伸进了衣襟,紧紧握住了刀柄,

    突听有人大声说道:“虞某因故來迟,令诸位久等,还望恕罪。”

    笮融不由一愣,双脚死死地钉在地上,未敢造次,他扭头一看,只见帐门掀起处,有五个人正急匆匆地走了进來,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文士,想必便是此地的主事之人虞翻了,笮融脑筋转得飞快,立刻收回脚步,将目标重新锁定在虞翻身上,他明白,在这时候,控制住虞翻显然要比控制住糜竺更加有效,

    來人正是虞翻,他的身后跟着四个人,头上都戴着斗笠,斗笠的边沿也都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其中一人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赶紧附在虞翻的耳边小声说着些什么,虞翻也转回头与他轻声耳语,连连点头,

    笮融已经转过身來,拱手说道:“虞大人请上座,好让笮某敬大人一杯。”

    他现在站的位置,正上虞翻走向上首那个几案的必由之路,他的右手已经重新伸到胸前,缓缓探向衣襟,

    虞翻向前走了两步,突然站定身子,沉声问道:“笮大人,你这次从广陵过來,究竟带了多少人。”

    笮融脸色突变,他沒想到虞翻为什么会有此一问,难道他利用自己不在船上的这段时间,派人去船上调查了,但是能够跟随自己的士兵都是死心塌地,而且在广陵他们也都捞了不少好处,应该不会出卖自己,于是强自掩饰住惊慌,拱手说道:“回虞大人,笮某离开彭城的时候,相随的百姓十万有余,在座的彭城官吏士绅都可以作证。”

    虞翻点点头,朝着身后一指,说道:“笮大人,这个人你可认识。”

    只见虞翻身后那人摘上头上的斗笠,朝着笮融轻轻一揖,笑着说道:“笮大人可认识张某。”

    笮融仔细看了那人一眼,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來,木讷地摇了摇头,说道:“请恕笮某眼拙,敢问这位张兄是哪里人氏。”

    那人呵呵笑道:“笮大人身居高位,自然不认识我们这些草民了,不过,草民却见过笮大人几面,对大人的印象可是深得很啦。”

    樊能盯着那个姓张的看了几眼,突然“啊”的一声,赶紧离开座位,跑到笮融面前小声说道:“大人,此人好像是彭城名士张昭。”

    笮融顿时呆住了,张昭在彭城可是鼎鼎大名,他也曾经登门拜访过,只是张昭不喜交结权贵,闭门不见,他虽然沒有见过张昭,但是张昭却认得他,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彭城大多数有名的官吏士绅,张昭都应该认识,而在座的这些人都是由笮融手下的心腹军士假扮的,可以瞒过糜竺、虞翻,却不可能瞒得过张昭,

    前些曰子,臧霸、徐盛恰好逃难到了张昭的庄上,担心曹军杀來,本想躲进彭城,但那时候彭城已经禁止任何人出入,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往江南來投奔糜竺了,

    从彭城到江南,广陵是必由之路,而张昭与张紘相善,倒也不虞会人生地不熟,当时广陵还是一片安宁,张紘并不想跟他们一起逃往江南,还将他们留在庄上,盛情款待,

    也就在这时候,笮融到了广陵,杀了赵昱,放纵士兵烧杀银掠,幸好张紘姓喜清静,他的庄子离着城池比较远,一时并沒有受到乱兵的影响,但是消息还是渐渐传了过來,

    眼看着在广陵也呆不下去了,又经不住张昭等人相劝,张紘也只好收拾起金银细软,带着家眷老小,和张昭他们一起來吴郡投奔糜竺,寻个安身之所,

    张紘自己家中有现成的船只,倒不需要去央求那些商船、渔船,但是家中的东西物什众多,这样也舍不得扔,那样也舍不得丢,一來二去,时间就耽搁了下來,等他们來到江边时,天已正午,

    就在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东西往船上装运的时候,突然过來几个人,自称是大汉水军都尉甘宁的手下,原來,是他们这一行人当中的四匹马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四匹马正是当初张辽军中走失,被张昭收容起來的那四匹军马,

    得知这一行人都是前往江南投奔糜竺的,那几名水军士兵一面自告奋勇地担任向导,一面分出两个人驾着小船先行过江,向糜竺报告,

    听说张昭、张紘这两个名士也要逃难江南,糜竺十分高兴,要知道前段时间,他还亲耳听到刘欣在打听江东二张的消息,现在,这二张却主动來到江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将二张留在江南,并且说服他们为刘欣效力,也算是自己对刘欣倾力救助徐州百姓的一点报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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