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直等到华灯初上,才见几艘大船从江北缓缓驶來,
大家见了面,相互介绍已毕,张昭忍不住问道:“怎么沒有见到子仲先生。”
虞翻笑着说道:“子仲正忙着招待从你们徐州过來的另一位贵客,,笮融笮大人。”
张紘闻言大惊失色,连声问道:“虞大人说的可是彭城太守笮融。”
虞翻笑道:“正是彭城太守笮大人。”
张昭也焦急起來,说道:“我等离开广陵之时,听说笮融在广陵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子仲怎可收容这样的小人。”
虞翻沉吟道:“笮大人这次來江南,有十多万彭城百姓跟随着,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事來,想必传言有误,不可尽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张昭、张紘都懂,既然笮融能够携带十多万百姓一起逃难,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不禁都迟疑起來,
虞翻呵呵笑道:“子仲在大帐中摆下酒宴,为來自彭城的一众官吏士绅接风洗尘,二位先生如果不信,一看便知。”
众人直奔糜竺设宴的那座大帐,就连张昭他们为了抵御江面上的雾气而穿的斗笠和蓑衣都沒有來得及脱下,
一进大帐,张昭便觉察出有些不对,在座的既然都是彭城的官吏士绅,即使自己不能够全部认识,那也至少应该认识一大半,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大帐里和笮融坐在一起的这些人,自己居然连一个都不认识,
张昭本就足智多谋,又如何不能发现这里面的问題,赶紧附在虞翻耳边小声说道:“虞大人,小心有诈。”
虞翻久闻张昭之名,对他的提醒又怎能不予重视,当即停直脚步与张昭耳语一番,刚才在江边的时候,听说笮融在广陵大肆残害百姓,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如果张昭沒有看错的话,笮融找來一帮不相干的人冒充彭城的官吏士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虞翻和糜竺一样,都提倡仁德治国,对于残害百姓的人都是深恶痛绝,于是当场喝问起笮融來,
笮融得知跟随虞翻进來的竟然是彭城名士张昭,晓得瞒不过去,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向糜竺直接提出借道的事,何必贪图这些粮食布匹呢,
但是,这世上是沒有后悔药卖的,笮融面对着虞翻咄咄逼人的目光,突然恶向胆边生,将左手的酒盏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形一纵,便向虞翻扑了过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
摔杯是笮融事先约定好的信号,随着这一摔,樊能他们纷纷掀翻几案,抽出随身携带的利刃冲向糜竺等人,
笮融手中的尖刀离着虞翻只有一步之遥,忽听的耳边风响,还沒等他反应过來,脑袋便“嗡”的一声,挨了重重一击,原來,笮融此时正好走到甘宁的前面,甘宁虽然喝了不少酒,反应却依然迅速,一脚将面前的几案踢飞出去,正砸在笮融的头上,
甘宁踢飞几案的同时,整个身体人也从席上一跃而起,正落在笮融面前,左手一拳重重地打在笮融的小腹上,右手顺势夺过笮融手中的尖刀,顶着笮融的咽喉,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笮融被几案砸了一下,本來就浑浑噩噩的,又挨了甘宁一记重拳,疼得眼冒金星,可是脖子上顶着锋利的刀尖,他哪敢乱动,只得偷眼观察大帐内的动静,希望自己的那些心腹军士能够侥幸得手,好來一次交换人质,结果自然是令他大失所望,
大帐内,除了他和樊能,还有另外二十四名假扮成官吏士绅的心腹军士,人数反比糜竺他们要多,这二十四名假扮官吏士绅的军士,倒有一半是扑向了糜竺,但是,糜竺身后那四名飞虎亲卫,个个以一当十,转眼间便砍翻了五六个军士,而糜竺毫发未伤,至于他的周围,甘宁如狼似虎不说,黄盖、周泰、蒋钦沒一个是好惹的,就连随着虞翻一起进來的人当中,也跳出两个人來大打出手,
笮融这一边的人,包括樊能在内,已经躺下了七七八八,即使甘宁沒有制住笮融,剩下的那几个也不敢继续动手,一个个丢掉手中的利刃,乖乖就擒了,他们可能自己还沒有意识到,这样做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刘欣向來强调军纪,不得屠杀、虐待俘虏,只要他们主动放下武器,姓命暂时是沒有危险了,
这样一來,好端端的一场接风宴也就戛然而止了,这座大帐改头换面,倒变成了审问笮融的公堂,事实非常清楚,几乎与张昭、张紘在广陵听说的情况一模一样,而且,笮融前來赴宴竟然暗藏利刃,也进一步说明了他居心不良,
在虞翻、糜竺审问笮融的同时,甘宁、黄盖等人已经调集水军船只将停泊在江边的那五百多艘商船、渔船尽数包围了起來,那些船上尚有万余追随笮融而來的士兵,不仅因为这些士兵是笮融的手下,更因为,根据张昭他们带來的信息,这些士兵在广陵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理应受到惩罚,所以,即使生姓仁厚的虞翻、糜竺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为了防止这些士兵逃跑,除了甘宁的水军将士以外,糜竺还从难民营的百姓当中挑选了三千多名青壮协助他们进行这次抓捕行动,
总攻在三更时分发起,当守候了一夜的水军将士们悄悄摸上那些商船和渔船的时候,根本沒有遭到丝毫抵抗,船上的彭城士兵几乎都是一丝不挂地搂着女人沉睡不醒,水军的将士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看到这样不堪入目的场景,也难免有些燥热,不少人的身体都起了反应,但是,却沒有一个水军士兵敢做出任何违反军纪的举动,这不仅事关姓命,更关系到一名大汉军人的荣誉,
战斗异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结束了,一队队的俘虏被赤身露体地押上了江岸,除了十多个负隅顽抗的士兵被当场格杀以外,其余无一漏网,因为在战前进行了动员,水军将士们早就知道这些人犯下的罪行,个个义愤填膺,对这些从彭城过來的士兵自然也就沒有好感,虽然知道外面天寒地冻,却不让他们穿上衣服,任他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这也算不上虐待俘虏,因为这些士兵们被俘的时候本就一丝不挂,甘宁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胡闹了,
至于被他们从广陵掳掠过來的那些年轻妇女,自然得到了水军士兵们不同的对待,水军将士们对这些女子都十分同情,不仅找來衣物让她们遮羞,还将自己的军营腾出來供她们休息居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喧闹了一夜的江岸慢慢宁静了下來,糜竺、虞翻看着岸边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却一点也高兴不起來,突然多了这么多财物,对于急需资金的难民营來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他们却不难想像得出來,广陵有多少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
看到糜竺、虞翻一脸的沉重,甘宁拱手说道:“二位大人,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应该赶紧将这里的情况报告主公,请示一下主公,要不要出兵广陵才是。”
吃一堑,长一智,若是放在以前,得知有这样的机会,甘宁一定会毫不犹豫带兵渡过长江,先占了广陵再说,但是现在他可不敢再这样做了,不过,明知道广陵现在无人管辖,甘宁也不想放过嘴边的这块肥肉,于是连声催促起來,
糜竺点点头,说道:“甘将军所虑甚是,糜某这就修书一封,差快马送往襄阳,请主公早作决断,解救被笮融丢弃在广陵的那十万百姓才是。”
虞翻也叹了口气,说道:“还有广陵当地那些饱受摧残的百姓,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耽搁不得啊。”
众人正唏嘘不已,忽见一匹快马疾驰而來,马上的骑士來大声说道:“报,启禀大人,襄阳送來急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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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学点什么
秘谍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一旦落入敌手,姓命固然不保,往往死状还十分凄惨,不过,沮授手下的幻影秘谍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积累了一整套潜伏、刺探、收集传递消息的章法,即使不惧失手,也有多种办法掩饰过去,所有的秘谍在派出去执行公务前都经过严格的培训,这么多年下來,几乎沒有遭受过什么损失,外界也无人知道有这样一支力量的存在,发展到今天,幻影秘谍已经遍及大汉全境,甚至在西域和草原都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
但是,如今徐州的情形却有些复杂,无论是曹艹在东海、琅琊、彭城的大肆杀戮,还是笮融在广陵的胡作非为,杀起人來都是不问青红皂白,鸡犬不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带着潜伏在那里的幻影秘谍也遭受了重大伤亡,
尽管如此,还是沒有任何一名秘谍擅自撤离到安全的地方,这一切都得益于刘欣实行的各项制度,他们如果因公殉职或者致残,他们的家眷子女都会得到丰厚的慰问金,基本上可以保证终身衣食无忧,如果他们擅离职守或者投敌叛变,不仅他们自己随时面临着被追杀的危险,就连他们的家眷子女也会受到牵连,如果造成了严重后果,他们的家眷子女甚至会被卖为奴隶,
不仅沒有一名秘谍临阵退缩,相反,所有潜伏在徐州的秘谍依然非常勤奋地在乱世之中努力收集着各种情报,并且想方设法将这些情报传递回襄阳的幻影总部,
沮授在拿到曹艹滥杀无辜的情报之后,沒过几天又得到了笮融在广陵大肆烧杀掳掠的消息,不敢怠慢,赶紧向刘欣做了详细禀报,
听完沮授的禀报,刘欣沉吟道:“这个笮融确实是作恶多端,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是,咱们也不能等,派人通知虞翻,如果笮融跑到江南去,将他立即抵押,就地正法,也谢广陵数万受害的百姓。”
沮授拱手说道:“主公,笮融滥施杀戮确实令人不耻,但是他的这些罪行并非在主公治下所为,如果他前來投奔,却将他处决,传扬出去,似乎有些不妥,主公若想追究笮融,何不令甘宁率一支军马杀入广陵,将其擒获,再行发落呢。”
刘欣摇了摇头,指着身后那幅大汉疆域图,说道:“广陵与吴郡之间还隔着丹阳,只能通过这一段的江面往來,这也是扬州水军早已废弃,否则刘繇必不会让我们如此从容往返,徐州的难民也不会那么容易迁至吴郡,如果现在派兵到广陵去,那将成为一支孤军,增援、补给都十分困难,而广陵本身受到笮融的破坏,已经沒有能力自给了,再说,刘某倾全力打造这支水军,是要派大用场的,不能让他们在这些地方遭受无谓的损失,刘某现在奉太后诏命兼摄朝政,无论笮融是在哪里犯的罪,都有权对他进行处置,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沮授点了点头,又想到那些徐州百姓好不容易逃到广陵,却又要遭此无妄之灾,不禁叹息道:“只是这样一來,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冻饿而死。”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告诉虞翻,吴郡的难民营一直设立到明年夏天,无论物资方面有什么欠缺,刘某都会尽力满足他们的需要,另外,通知水军加强江面巡哨,保证徐州的百姓可以安然逃过长江。”
下达完这道命令,刘欣也叹了口气,说道:“公与啊,这个世界上总难免有那么一些人会心存贪念,咱们只有尽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对得起这份良心就好了,前几天我提出要将整个南匈奴纳入大汉的治下,对这件事,你们心中多少有那么一些看法,只是沒有说出來,是这样吧。”
沮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当时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唯刘欣之命是从,沒有说出來而已,
“以后有什么想法直说无妨,刘某并非容不得不同意见的人。”刘欣拍了拍沮授的肩膀,笑着说道,“公与你看,匈奴、鲜卑、乌恒这些草原部落虽然时常袭扰大汉边境,但是每次杀伤我大汉百姓也不过数百上千人,而曹艹在徐州一口气就杀死了十多万无辜百姓,就连名不见经传的笮融也屠杀百姓多达数万,可是,你们为什么对那些草原部落就极度仇恨,而对曹艹、笮融他们就可以表现得宽容一些呢。”
沮授沒想到刘欣突然有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沉思良久方才拱手说道:“回主公,属下等人之所以会有如此想法,大概是因为那些草原民族都是异族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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