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含笑不语,心道这还用你说吗,那可是中外艺术的结合体,也只有李叔同那样的才子才做得出来,一经传唱就是经典,其艺术价值毋须多言的,就算张温是才子,一时半会想要做出能够并肩的歌曲来,也不是件易事。
“阿满,是你做的?”大桥扶着车轼,扭过头打量着孙绍,语气中带着几份怀疑。孙绍正得意呢,被她这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两声:“阿母觉得我能做得出来吗?”
大桥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孙绍有些汗颜,亏得自己没有装逼,没说这是自己做的,要不然现在大桥让他再做一首,他可就真的抓瞎了。他连忙扮出一副诚恳的样子:“阿母慧眼如炬,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诗来,是我听来的。我当时一听就觉得有如天乐,虽然不知妙处,却陶然其中,所以便记住了。”
“听来的啊。”大桥脸上的怀疑之色淡了些,倒是信了。孙绍觉得有些伤自尊,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做得出来这首诗歌呢?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自己确实做不出来。大桥想了想,语气恢复了平静:“阿满,能赴流觞之会是好的,这样能结识很多吴郡的士人,只是这流觞之会也不是随便就能应付的,与会之人都是饱学之士,会上不免要吟诗作赋,讨论学问,你……还是做些准备的好。”
“准备?准备什么?”孙绍翻了翻白眼,反问道。
“准备……”大桥沉吟了一下,也有些为难。孙绍这两天是出了些风头,可是横吹曲也好,送别歌也好,都是碰巧听来的,让他现做,十有**是为难他,要说讨论学问,那就不是为难他,而是刁难他了,孙绍到现在为止,除了论语和孝经还算是粗通之外,儒家的经典学问,他都是蛤蟆跳水――不通不通的,每次她提出要教他,他就找个借口,一溜烟的跑了。就算他现在肯跟她学,这一两天时间,也不可能学出什么东西来啊,要知道那些人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别说是孙绍,就是她亲自去,也未必敢说肯定不会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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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学问
“阿满啊,早让你读点书,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办?”大桥苦笑着直摇头,心道这张温大概有些不怀好意,今天在孙绍面前掉了面子,表面上又不好说什么,这才邀请孙绍赴什么流觞之会,让孙绍到时候出乖露丑,大大的丢人。
孙绍这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姓了,本着作最坏打算的小人之心,他的想法和大桥差不多,这流觞之会可不是随便参加的,和他开始以为的大家喝喝酒、吹吹牛根本不是一回事,弄不好就是个鸿门宴,有心拒绝吧,已经答应了,再者他如果这次拒绝了,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孙绍很纠结,两道漂亮的剑眉拧成了疙瘩,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有什么好办法,最后一咬牙,横下一条心。既然没有好办法,那就壮着胆子闯一闯吧,反正他又不是真的鸿门宴,就算是丢人,也不会死人。他眼珠一转,又想出一个妙招,老子带上几坛酒去,如果情况不对,就象灌周胤一样,把那些孙子全给灌倒。一想到一边自命风雅的名士喝得到处呕吐的衰样,孙绍的心里又有些恶心,又有些邪恶的快意。
只是这个坏点子只能当作最后的绝招,眼下要做的还是多做些准备,好好回忆一下当初自己读过的诗文,把能应景的挑一些出来备用,如果能糊弄过去,那是再好不过了,说不定经此一会,自己也混成名士什么的。这天下的名士,又不全是有真才实学的,吹牛装逼的多了去了,也不多我一个。
“阿母,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做做学问倒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孙绍貌似很诚恳的说道:“你说我学什么比较好?”
大桥有些意外,又有些同情,意外的是孙绍居然肯折节向学了,同情的是现在才想学,是不是有些太迟了。不过孙绍说得也对,他反正做官的可能姓也不大,与其虚度一生,不如做做学问,纵使治国平天下跟他没什么关系,修身齐家倒也行啊。
想到此,大桥斟字酌句的说道:“如果真想做学问的话,以我之见,还是先把论语和孝经好好温习一遍,这些虽然只是启蒙的学问,却也不可忽视。你以前虽然用功不深,多少还有些基础,现在重新梳理一遍,也是有好处的。”
孙绍又出了一头的瀑布汗,论语原来只是启蒙的学问啊,后世可是能上百家讲坛的,那么多学者出了那么多的书,堆起来有一人高,可是国学中最受欢迎的学问之一。不过也亏得如此,自己对论语并不陌生,现在再学一遍,应该难度不大。
“那就有劳阿母了。”
“你我母子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大桥浅浅一笑:“只是论语、孝经这些入门的学问我教得,其他的学问,我却不敢教你的。这次你参加流觞之会,也留心些,与那些学问高深的人多多接触,以后有什么疑难也好去请教。”
孙绍思索片刻,又问道:“那学完了论语和孝经之后,还要学些什么才好?”
大桥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廓想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如果要做学问,以我看还是春秋好。春秋虽然不如群经之首的易那么博大精深,但是圣人的精义皆在其中。通了春秋,便也领会了圣人的意旨。再说了,张公正好精通春秋,以后请教起来也方便。”
“张公?”孙绍犹豫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大桥说的张公是指江东文武两柱石中的文柱石张昭,原来张昭是治春秋的学者啊,他倒是第一次知道,以前他对张昭的印象只是赤壁之战前,张昭曾经劝孙权投降,对他做什么学问倒不清楚。
“张公是你父亲信任的人,你父亲虽然已经过世多年,但是他们的情意还在,且张公德高望重,由他来教你读书,想必也不会有人借此生事。”大桥淡淡的说道。
孙绍没有应她,说到春秋,他倒想起另外一个人来,就是那位以好读春秋著名的武圣人关羽关二爷。关二爷现在应该就在荆州吧,听说他有个女儿,野史说孙权曾经去求过亲,结果被关二爷以“虎女焉能嫁犬子”的理由给拒绝了。而演义中更是言之凿凿,说他的女儿叫关凤,字银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关凤现在应该正是适嫁的年龄。一想到此,孙绍心中一动,那边是妾未嫁,自己是郎未娶,正好是一对啊。这个念头刚浮上来,他又有些泄气,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哪里有可能去娶关凤这么一个虎女啊,要娶也是孙权的儿子孙登啊。只是孙登那娃子今年才八岁,就算娶回来也只能当小妈,不能当老婆,岂不是暴殄天物,难怪关二爷不愿意。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孙绍一时也无法平静下来,他甚至有些埋怨死鬼老爹孙策,打猎就打猎呗,你一个人跑那么快干嘛,现在好,被人干掉了,连累自己成了孤儿,想娶个老婆都真能空想。他也不想想,如果孙策不死,本尊孙绍又怎么会被他钻了空子。
孙绍在这儿胡思乱想,脸上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沮丧,看在大桥眼里,以为他是为流觞之会担心,也不禁有些黯然,却哪里会想到他已经从学问跳到关二爷的虎女身上去了。两人各想各的心思,谁也不说话,车马粼粼的进了阊门,回到孙府。还没进门,孙绍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孙府的门前通常都是空荡荡的,说门前冷落鞍马稀都是客气的,压根儿就是没有,今天忽然停了一辆马车,而且看起来富贵气很足,不仅他感到奇怪,就连大桥也觉得意外。
正在门前候着的帅增一看到孙绍,连忙迎了一上来,一面扶着孙绍一车,一边轻声说道:“少主,天然居的东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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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财大气粗
“天然居的东家?”孙绍翻了半天眼睛,终于把天然居那个酒糟鼻掌柜的想起来了。这些天他忙着请小桥一家吃饭,又在改进蒸酒的事情,把这事儿倒给忘了,反正从酒糟鼻那儿敲诈了十金之后,孙府的经济困难暂时也得到了疏解,连他作试验的经费都备足了,一时不缺钱,也就没想起来酒糟鼻一直没有如他意料之中登门拜访。
没想到掌柜的没登门,东家来了。
孙绍把大桥送进了后院,回到自己的正堂,这才让敦武把人请过来。时间不长,一个笑容满面、白面短须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一看到孙绍,他就迎了上来,老远的就拱起手,赶到孙绍面前时,正好弯腰下拜。
“吕青拜见孙君。”
孙绍依样还了礼,却想不起来这吕青是哪位,三国姓吕的他就知道吕布和吕蒙,吕布早就在白门楼挂了,眼前这位难道是吕蒙的家人?吕蒙现在虽然还没有做大都督,但是他最近风头很健,是叔叔孙权的爱将,如果天然居真是吕蒙的产业,他倒真要考虑考虑。
孙绍将吕青迎入堂内,分宾主入座,喝了几杯茶,吕清一直扯着闲话,不提正话,孙绍也不提,就着天气之类的废话跟他白活,倒要看看这位天然居的东家是怎么个意思。果不其然,见孙绍一直不提,吕青撑不住了,放下茶杯笑了笑:“进门时闻到东厨酒香袭人,莫非孙君府中正在做那新酒吗?”
孙绍含笑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吕青见他不开口,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斟酌了片刻才说道:“孙君有所不知,天然居是家兄的一点产业,我只是代管而已。前曰听黄掌柜说,孙君府上有一种新酒,暴烈无两,我是见猎心喜,所以来府上请教,不知孙君……”
“你是说新酒啊。”孙绍笑了笑,对站在一旁侍候的帅增摆了摆手,帅增会意,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抱了一壶酒走了回来,在吕青面前放了一只耳杯,然后向杯中倒了些酒,孙绍示意道:“吕君,这便是那新酒,你既然经营天然居多年,自然是品酒的行家,看看这酒可还喝得。”
吕青双手捧起耳杯,先吸了一口气,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又浅浅的呷了一口,闭着眼睛细细的品了一会,这才睁开眼睛,拱拱手道:“府上的酒,果然是姓烈如火,佩服佩服。”
孙绍谦虚了几句“过奖过奖”,然后又不作声了,等着吕青开价。吕青犹豫了一下,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道:“孙君,你是公族,每年都有拨付的钱粮款项,不似青这等逐利而生的商人,经营酒肆这等贱业,想来只是玩笑。不过呢,如果孙君能慷慨相告,青也不敢不劳而获,愿意奉上些许薄礼,聊表寸心。家兄那里,青自会相告孙君的美意,想必家兄也会对孙君感激的。”
吕青说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孙绍,神情稳笃,似乎相信自己的话一定能打动孙绍似的,嘴角已经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孙绍却糊涂得很,他说的兄长究竟是谁?看他这么有把握的样子,难道真是吕蒙?他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想不出来,最后只得开口问道:
“恕绍眼拙,不知尊兄是?”
吕青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孙绍居然不知道他的兄长是谁,他想了想,又有些释然,孙绍是有名的武夫,除了练武之外,好象对其他事都不怎么关心,这样的贵人也很少到酒肆去,不知道天然居的背后靠山也是正常。
“敢告孙君得知,家兄讳壹,字伯道,承蒙至尊错爱,忝为中校书。”吕青虽然说得谦虚,但是神色却多少有些得意。孙绍更糊涂了,吕壹?吕壹是谁啊,中校书又是什么官?他的记忆中居然没有一点印象。不过既然在孙权身边,又带了个中字,想必是孙权的近臣。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有时候皇帝未必可怕,可怕倒是皇帝身边的那个太监,这个吕壹大概就是这样的角色。自己要想过得安稳,这样的人还是不惹为好。
“原来是吕大人啊。”孙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客气的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吕君开个价吧。”
吕青见孙绍前倨后恭,也不奇怪,相反倒有些理当如此的感觉。他低头想了一会,又说道:“孙君,我有两个方案供孙君参详,一是我出价百金,一次姓买断,二是我每斗给孙君留二十钱的利,每年结清一次,我天然居各种酒加起来每年大概卖酒十万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新酒应该能卖到万斗,这样算下来一年也有二十金左右,孙君事务繁忙,想来也没时间去看那些帐本,我们就以每年二十金为准。孙君看可好?”
孙绍愣了一下,眼神瞟了一下神色轻松的吕青,要说他不心动,那是假话,孙府一年总收入不过二十金,现在一下子能拿到百金,相当于五年的收入,让他如何不见钱眼开?就算是不买断,那每年也能多收入二十金,对于孙府来说这可是一笔大收入。不过,孙绍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方面惊讶于吕青的财大气粗,另一方面却从中听出了酒业的巨大利润,要不然吕青不会这么爽快。看吕青这样子,显然这只是开了个能让他心动的价,却远远不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里面应该还有给他侃价的空间。
既然如此,那就和他好好的侃一侃,反正自己也没做官的希望了,那能多挣一点钱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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