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骘犹豫了一下他觉得孙绍好象心思不小,居然想要封侯了,可是随即一想,这么大的功劳确实也应当封侯了,舍不得孙权的孩子,套不住孙绍这头狼,反正都是他们孙家的。他咬了咬牙,点点头:“只要奉先平定崔谦,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行。”孙绍坐直了身子,一拍手笑道:“我就先把崔谦搞定再说,府君回去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步骘无奈的叹了口气,孙绍又赶人了。唉,算了吧,自己反正也没有实力参战,旁观就旁观吧。孙绍打赢了,我跟在后面立功,孙绍打输了,我就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去。

    九月中,越海、卫旌和桓维护着商队到达钦州湾,越海下令,全部商船进入钦州湾休整,等待交阯郡属水师前来接应,再行出发。桓维一听,立刻提出了不同意见。

    “将军,这里离交阯和合浦的边界还有二百多里呢,交阯的水师就是来接应,他也不能进入合浦的郡内,越界用兵,是需要刺史大人的命令的。”

    “这是什么?”越海手一翻,手中正是步骘亲手签署的命令,他很和善的笑了笑:“桓大人,我们现在护着这么多的商船,责任可不轻啊,万一让海盗打劫了去,那步府君和我们孙伏波的名头可就全砸了,所以,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桓维嗤的笑了一声:“既然越大人怕海盗,何不加快速度,早一曰将商队交到交阯水师的手中,我等肩上的担子便早一曰卸下,岂不更好?这里离郡界还有两百多里,交阯水师又不是傻子,他们会主动进入合浦郡内?”

    越海无动于衷,他平静的看着有些不屑的桓维:“桓大人,既然有步府君的命令,我们照行就是了。钦州湾地形不错,就是有海盗来,我们也能守得住,支持到交阯水师来援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前面还有个东兴湾,地形不比钦州湾差,离郡界只有三十里,一旦有事,交阯水师支援起来也更方便,岂不是更好?”

    “东兴湾?”越海很意外的看着卫旌,“卫大人,你知道东兴湾吗?”

    卫旌摇摇头,他哪里知道,他以前就没有来过,对这里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越海摊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道:“你看,我们都不熟悉东兴湾的情况,冒冒失失的闯过去,万一那里不行,或者已经有了海盗埋伏,我们岂不是正好跳进了火坑?要不这样吧,请桓大人辛苦一趟,到东兴湾去查看一下,如果没有海盗,再回来通知我们,顺便请交阯的水师一同前来护航,这样就更安全了。”

    越海的话让桓维有些生疑,听他那个意思,他好象知道东兴湾有海盗埋伏似的,这怎么可能?这一路上从来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海盗的消息啊。后面是尾随了一些小股的海盗,可是那些人实力太差,看着大鱼却不敢下手,越海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为什么到了这里,他却不走了?

    桓维心里有鬼,不敢再说,只好同意了越海的安排,做为前锋赶往东兴湾查看情况,同时请交阯水师前来接应。越海大喜,特地摆了酒宴给桓维送行,同时邀请了商船中几个有实力的商人代表陪坐,在席上,他把情况向大家做了通报,然后热情洋溢的说,桓大人为了大家的安全,单身冒险,勇气可嘉,提议大家举杯为桓维祝寿。

    桓维心里冷笑,自己这一去,交阯水师未必来,可是海盗却是肯定要来的,不知道这些商人到时候会作如何想。他也不客气,拍着胸脯表了一番决心,带着亲卫扬帆远去。

    两天后,他在东兴湾看到了准备妥当的崔谦和他的兄长桓邻。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一见面,崔谦就很不高兴的说。他带着三万多海盗横越大海,在东兴湾准备了十几天了,就是等越海他们来自投罗网,没想到等到的只有桓维。

    “那竖子胆子太小了,要交阯水师前去迎接。”桓维丧气的说道。“他现在停在钦州湾,不肯再向前走了,说是不见到交阯水师,坚决不再向前一步。”

    “钦州湾?”崔谦大怒,钦洲湾离这里近二百里,他要赶过去快则两天,慢则三天,更重要的是,他这里做的布置岂不是全白废了?崔谦横眉竖目,瞪着桓氏兄弟喝道:“不行,你得想办法把他引到这里来,要不然你们负责我的粮草。”

    桓邻沉着脸,一声不吭。他对这件事也很不爽,却不是对越海不爽,而是对士燮不爽。勾结海盗为祸交州,这不是君子所当为,要不是士燮曾经推举过他,对他有恩,他才不想参乎这件事呢。崔谦威胁他们,让他更恼火,可是却没有办法。崔谦手下有三万多海盗,这些人全是冲着那些商船来的,这些人被孙绍的禁海令已经禁得快穷疯了,就等着这一块肥肉解馋呢,如果抢不到商船,他们很可能就会上岸抢掠,甚至可能发兵直击交阯郡治龙编。

    “那……你回去对他说,就说东兴湾没有海盗,交阯水师只能在此等候交接,不能深入太远。”桓邻缓缓的说道:“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他不能到达东兴湾,那我们就回去了。”

    桓维答应了,立刻返回钦州湾。越海听说之后,直皱眉,他对桓维说,我还是不太放心,你会不会看得太粗疏了?我派几个斥候跟着你一起去看看,如果确实没有海盗埋伏,我愿意带着人赶到东兴湾去和交阯水师交接。

    桓维无奈,只得带着越海安排的斥候再次前往东兴湾。同时提前派人给崔谦送了消息,请他们务必藏好,不要被看出破绽,要不然计划肯定失败。崔谦接到消息,不敢怠慢,让海盗们退出二十里,桓维带着斥候们在东兴湾里查看了一番,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现,然后再返回钦州湾。越海得到回报,这才放了心,笑容满面的对桓维说:“真是麻烦桓大人了,看来我的确有些多疑了,行,你派人通知交阯水师,到东兴湾接我们。”

    桓维长出一口气,立刻派人出发。信使一出钦州湾,越海就翻了脸,一声令下,把桓维捆了起来。桓维大惊,声厉色荏的喝道:“将军这是何意?”

    越海不和他啰嗦,叫进几个人来。其中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冲着桓维吐了一口唾沫,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畜生,身为官兵,居然和海盗勾结,你的心也太黑了。你以为海盗退出二十里,就能瞒过我们的眼睛了吗?”

    桓维顿时傻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崔谦的安排越海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也简单,越海便他和斥候一起前往的时候,同时派出了另一批人,这其中不仅有斥候,还有商人。他们在桓维之前赶到东兴湾,看着海盗们从东兴湾里退出去,然后又在桓维等人返回后回到东兴湾,眼睁睁的看着三万多海盗重新埋伏在东兴湾里。这商人当时险些气炸了肺,这也太缺德了,真要听桓维的,赶到东兴湾去,这两千多艘商船哪里还能逃出一片板去。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桓维困兽犹斗,垂死反扑,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洗清这个罪名,那他就死定了,这些商人都红了眼,不活吃了他才怪呢。“我一路上没做任何停顿,你的人怎么可能比我早到,又比我迟回,却还能和我同时到达大营?”

    商人们也觉得有些奇怪,桓维的船是战船,是目前船队里最快的船,越海派出的人怎么可能比他迟半天从东兴湾出发,却抢在他前面回到大营?

    越海没有和他啰嗦,带着他走到水边,当着狐疑的商人面展示了一艘中型战船,这艘船和越海的楼船很象,没有桨,行动的时候,只看到船后面翻着水花,但是船的速度却极快,比普通的战船快上一倍都不止。

    “现在还有疑问吗?”

    桓维无言以对。

    越海下令,桓维与海盗勾结,图谋不轨,当即剥夺其郡尉的职务,关押在大营里等候处理,其所属的水师由越海亲自指挥。鉴于大批海盗在东兴湾集结,再继续前进是很危险的,因此他决定率船队返回徐闻,同时派快船请求伏波将军火速驰援。

    商人们虽然不情愿,可是谁也不会明知前面有海盗还继续前行,只能把怨气发在了桓维的身上。他们都知道桓维的兄长桓邻是士燮的属吏,这火慢慢的就烧到了桓邻,最后集中在士燮身上,再联想到几个月前士壹的所作所为,他们更是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一路上恶毒的语言骂得远在千里之外的士燮兄弟心惊肉跳,睡不安寝。

    士家三十年的名声算是毁了。

    卫旌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对越海的先见之明佩服不已,越海却谦虚的说,其实这都是伏波将军的安排,他早料到桓维这么急切的催促出海可能有鬼,所以才让我小心的,没想到居然不幸被他料中了。

    “那现在怎么办?”卫旌又感慨,又紧张:“真的要退回去吗?”

    越海也没把握,现在的情况和事先的安排有些出入。崔谦得到消息会出来抢劫,这是估计到的,孙绍要趁着这个机会去夺崔谦的总寨,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崔谦的能量这么大,他居然召集了三万海盗,他们原本估计最多一万到一万五千左右,那样的话,他还可以和海盗交交手,孙绍给他的命令是,三句话不对,掉头就跑,让海盗把商船抢去,把这个屎盆子扣到士燮头上,然后他在朱崖等着凯旋的崔谦,再来一个黑吃黑。可是现在海盗太多了,一旦交手,他怕自己也跑不到,所以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带着商船往回撤。假如海盗追上来,他再扔下商船自己跑,这样既可以保住自己的命,也没有偏离孙绍的计划太多,虽然没把交阯水师扯下水,可是夺了桓维的兵权,顺带臭了士燮的名声,基本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他已经派出快船通知孙绍前来接应,但是他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海盗中了他的计,要比他迟五六天才能得到消息,崔谦还会不会追上来,他心里没数。他只知道尽快逃,实在逃不掉,就把商船扔了,由海盗抢了去拉倒,反正到时候孙绍还要黑吃黑。之所以不能现在就扔了,是因为他毕竟不是苏粗腿那样的海盗出身,做不到那么孙绍那么没有负担。

    崔谦在东兴湾等了四五天,连个影子都没看着,这才感觉出了意外,派人一打听才知道,钦州湾里空空如也,船队早就跑了。正在他犹豫是不是要追的时候,他遇到了崔武。

    崔武从朱崖逃出来,劫持了一只船,冒险横渡,凭借着他对这片海域的了解和运气,他居然有惊无险的找到了崔谦。不过,这一个多月也不是人过的,几次差点被海浪打翻船,最后几天更是断了水,只能生吃海鱼度曰,再见不着陆地,他就死定了。

    一听说总寨落入孙绍的手中,崔谦大怒,不顾桓邻的反对,裹胁着交阯郡的水师一同追赶。他先被越海摆了一道,现在连老窝都没了,如果不把这批商船抢到手,他还拿什么混?

    桓邻和领着水师赶来接应的士幹一万个不愿意,这跟海盗搅在一起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再赶到合浦去?万一被孙绍逮住了,那士家在交州就彻底完蛋了。可是他们看看已经红了眼的崔谦,又识相的闭紧了嘴巴,崔谦已经疯了,这个时候顶撞他,绝对不是明智的举动。

    桓邻后悔莫及,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次要出事,而且是大事。

    其他海盗一听说商船跑了,现在要跟在后面追,不少人打了退堂鼓,他们从心底里对孙绍有一股怯意。这小子太阴险了,现在又有一万多武装到牙齿的水师,和他硬碰硬,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离他越远越安全,在东兴湾抢劫还可以考虑,跑到合浦去抢劫,那可太冒险了,崔谦疯了,他们可不陪着玩。于是船队越是往前赶,逃兵越多,半个月之后,勉强看到有落单的商船时,海盗已经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

    崔谦的脸越发阴沉,他已经有些怒不可遏了。现在海盗们还不知道孙绍已经端了他的老窝,只是因为惧怕和孙绍对阵,他们就敢无视他崔谦临阵脱逃,如果他们知道他崔谦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那他们会不会反过来咬他一口?

    这仗一定要打,不仅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抢了这两千多艘商船,他就可以获得喘息的机会,就有和孙绍一战的可能,如果就这么跑了,他这个海盗之王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那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崔谦一概以冷笑报之。追,一直追到徐闻去,也要吞下这批商船。桓邻和士幹开始还劝,后来也不劝了,他们带的粮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把这批船打劫了,他们也回不去。

    虽然知道双方的出发点不同,但是崔谦很满意士幹和桓邻的支持,他很仗义的说,如果这次成功了,以后他就欠士燮幹一个人情,必将报之。

    队伍虽然只剩下了三分之二,可是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凝聚力反而更大了,他们加快了速度,紧追不舍。一天后,斥候船终于发现了商船的尾巴,就在三十里外,明天就可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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