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传来了越王派出使者质问扶南王的消息,接着又传来了外交破裂,越王要发兵征讨扶南国的传言。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林邑国的士卒觉得可笑,就连越国的商人都有些丧气。他们对扶南国的情况是了解的,对越国的情况也清楚,扶南国的兵力至少是越国的三倍以上,越国怎么可能是扶南国的对手?越王和以前的大汉朝庭一样,只是嘴上说说,照顾一下面子而已,他不会真的就为了几个商人的死和扶南国开战的。
历朝历代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商人们并不怨恨越王,越王已经对他们很好了,越国的商人地位之高是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他们愿意和越王着想——越王也不是不想为他们报仇,是越国的国力不足。再说了,他们自己也不觉得死几个人就值得两国开战,真要是开战了,他们反而担心这会成为朝庭增加税收的借口。
看着原本笑容最多的越国商人变得曰渐消沉,林邑国的士卒们只能表示同情,他们位卑言轻,这样的国家大事临不到他们评论。再说了,能跟在长官后面敲诈一下富裕的越国商人也不错,以前他们虽然也能让利,可是毕竟不如抢来的便宜。
“哗哗”的水声永不疲倦的响着,两个林邑国的士卒抽了抽鼻子,坐在码头上,将两只脚放在水里划动着。夜晚的海水很凉,能让人一下子精神起来,驱走浓重的睡意。
“唉,今天又捞到什么好东西没有?”长了一双三角眼的士卒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问同伴。同伴没有回答他,身边静悄悄的,除了海浪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不满的扭过头看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原本应该有同伴的地方空无一人。他愣了一下,刚要起身,忽然脚脖子一紧,水中传来一股力量,硬生生的将他拖了下去。
海妖?他吓得寒毛倒竖,举起长矛就向水中刺去。长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向下拽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拖到了水里,又涩又咸的海水涌进了他的嘴里,灌进了他的肺里,不过他很快就感觉不到了。一柄锋利的短刀从他的脖子上划过,结束了他的痛苦。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两个人爬上了岸,手中持着原本属于他和他的同伴的长矛,而他的同伴就在他的身边,惊恐万丈的脸近在咫尺。
片刻之后,那两个站岗的士卒一般轻声抱怨着,一边向值勤的小屋走去。走到门口时,小屋打开了,一个光着上身的士卒一边提着裤子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们这两个家伙,每次上岗都来要迟一会,可是下岗却早得很,你以为老子好说话,就凭白占老子便宜?”
那两个士卒也不吭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一个进了屋,一个却突然回过身,从背后捂住了他那张一直不停的嘴,紧跟着一柄短刀划过他的脖子,鲜血泉涌,所有的力气瞬间流失,他软软的转了一个圈,倒在了地上,瞪得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两个刚下值的同伴将还在屋里没起身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割断了脖子。
很快,护港的铁索被人拉起,十艘战船冲破了黑暗,飞快的越过铁索,进入港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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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不可与越斗
半山腰戍堡中飘荡出柔美的歌喉,林邑国太子区良左手拥着美人,右手举着犀角酒杯,眯着醉醺醺的眼睛,眼珠子在扭动的舞女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和丰满的胸部来逡巡,嘴角挂着一丝银笑,仿佛看到的那个舞女已经一丝不挂的仰在床上,等待他这个林邑国太子的临幸。
对,就是临幸。
区良一想到这个词,就有些禁不住的激动。说实在的,他并不恨汉人,这和他自己有一半汉人的血统无关,而是和这个太子之位有关,如果不是汉人在卢容击杀了他的兄长区楚,他怎么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林邑国立国不过三十年,可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他的两个兄长先后因为图谋不轨被杀了,他一直很低调,从来不敢有那样的妄想,可是谁曾想,这个位置偏偏就落到他的头上。
汉人先贤怎么说来着?这是天命所归,老天注定是你的,你不想要也是你的。
区良这几个年过得很自在,岘港是来往的商人必住的港湾,这里的商税是林邑国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所以这里只有太子才能驻扎,当然了,那些商人孝敬上来的美女、美酒也只有太子和他的父亲,林邑国王区连才能享受。
这个巨大的幸福象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饼,砸得区良晕乎乎的,一想起来就觉得两腿发飘。唯一遗憾的是两个月前,这里被一伙海盗袭击了,损失惨重,为此他吓得半死,生怕被正在曰南郡御驾亲征的老子知道,好在扶南国的大将范旃够义气,他主动承担了责任,率领水师在外面搜索了两个月,今天早上又赶回扶南去请兵了。
区良觉得范旃有些小题大做,几个海盗还收拾不了,需要回去请兵?不过,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区良虽然对扶南国的情况不太清楚,但是他却知道,范旃不甘心仅仅做一个大将,他似乎对扶国王的兴趣十分浓厚。
一想到此,区良就对范旃有些不满,范旃仅仅是扶南王的外甥,扶南王有几个儿子,怎么可能临到他继位?这种人天生就长了反骨,迟早是个祸害,所以区良即使在需要范旃帮忙的时候,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免得范旃失手,他也跟着倒霉。
弦声更急,舞得更快,薄薄的裙摆飞了起来,露出舞裙下两条雪白的大腿。区良的眼睛直了,他屏住呼吸,看着忽隐忽现的那抹粉腻,生怕一眨眼就看不到了。他虽然看惯了女人的身体,可是这种感觉还是让他心跳不起。
宴会进入了**,舞女在池中飞舞,各种乐音吹奏出的音乐热烈而动人心魄,一时间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这醉生梦死的欢乐。
“彩!”区良放下酒杯,推开怀中的美人,兴奋的大叫起来。
“多谢太子。”香汗淋漓的舞女款款拜倒,娇喘吁吁的嫣然一笑,翕张的鼻翼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蚀人心神的甜腻。区良眼睛直直的沿着舞女的胸衣看进去,失魂落魄的坐起身,口中喃喃的说道:“好,跳得好,人也好,我很喜欢,我很喜欢……”
“谢太子。”那舞女轻轻的掩住了敞开的胸衣,似乎有些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眉眼之间露出的怯意让区良更加兴奋,他探身过去,一把拽住舞女细细的手腕,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伸长了脖子,将头埋在舞女的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迷醉的闭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赞道:“香,真是香!”
“香吗?”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响起,区良一愣,有些扫兴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汉子眯着一对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区良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同时本能的将怀中的舞女挡在身前,伸手就去拔腰间的短刀。他的手握住了短刀,却无法拔出来――有一只柔腻的小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手腕,他惊诧的抬起头,看着那个巧笑的舞女:“你……”
“受死吧。”舞女忽然瞪起了又大又亮的眼睛,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扬,狠狠的砍在区良的脖子上。区良眼前一黑,吐出一口气,软软的倒了下去。舞女一手扼住他的手腕,一手捏住他的脖子,直到区良不动了,她才松开手站了起来,对一直站着不动的崔谦躬身施礼。
“第五营密探红叶,见过崔将军。”
崔谦看着这个看起来可爱之极的小舞女红叶,不敢怠慢,连忙还了一礼:“有劳。”
“不敢。”红叶再施一礼,扔下刀,提着裙摆,和扮作乐师的同伴们匆匆离去。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戍堡很快安静下来,醉人的甜香里混合了血腥味,既让人感到恐惧,又让人感到迷醉。
崔谦踢开区良的尸体,拿起区良的酒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不以为然的看着杯中荡漾的暗红色酒液:“这酸溜溜的葡萄酒一点也不好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
诸葛直一边抹着刀上的血,一边走了进来,笑道:“将军,各有所好嘛,你喜欢建邺的烈酒,有人喜欢这酸溜溜的西域葡萄酒,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卫温从另一个方面走了进来,躬身施礼:“将军,全港入手,戍堡的士卒无一漏网,总计三百五十一人。请将军示下。”
“二位长进很快啊,很有做海盗的潜质。”崔谦哈哈一笑,“难怪大王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要将你们两个要过来。不瞒你说,老崔我开始还真看不上你们这些吴国的水师,现在想来,是我太傲骄了。”
诸葛直和卫温相视一笑,没有接崔谦的话茬,卫温接着说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是不是立刻整理一下,马上起程?”
“不忙。”崔谦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拿起案上的玻璃酒瓶,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酒:“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把商人们全部叫过来,凡是扶南国、林邑国的商人,一律杀了。他们的货物,全部分给我越国商人,子玉(卫温),你带着他们回朱崖去,把重伤的兄弟也带回去调养,其他人装足淡水和粮食,随我一起南下。”
卫温笑了:“将军,莫非是我这海盗做得不地道,将军不带我了?”
崔谦哈哈一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俩都有做海盗的潜质,只是这些商人最近吃了不少苦头,重伤的兄弟总在海上飘也不是个事,如果没有人护送,我怎么放心?好了,你把他们送回朱崖之后,告诉沈大人和你族兄这里的情况,然后补充一些军械和医药就赶回来,我们这一路走去,想必不会太快,你很快就能追上我们的。你放心,有好东西,我们一定给你留着。季公(诸葛直),你说这样好不好?”
诸葛直一边呷着酒,一边连连点头:“好,好,将军的安排非常妥当。”
“且,不要你回去,你当然说妥当了。”卫温笑着捶了诸葛直一拳,然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将军,我把他们送回去之后再赶回来。”
“很好。”崔谦打量了一下四周,起身走到区良的尸体旁,拔出他腰间的短刀,割开了区良的脖子,忽然又撕下一片衣角,蘸了些血,然后在墙上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可与天斗,可与地斗,不可与越斗。先断尔根,后取尔命。”然后退了一步,自鸣得意的端详了一番,转身对卫温和诸葛直道:“怎么样,我老崔这两句话写得还够劲吧?”
“够劲,估计区连直接被将军这两句话吓死。”卫温扁着嘴,一本正比的点点头。
“哈哈哈……”崔谦扔掉衣角,搓了搓手上的血迹,放声大笑:“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口不对心啊。”
诸葛直和卫温相视而笑,摇摇头,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天亮后,诸葛直和卫温各自分工,诸葛直去补充淡水和粮食,又收集了些武器,卫温带着人一个个的通知商人,凡是扶南国、林邑国的商人,一律抓起来砍头,他们的货船分给那些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的越国商人,然后带着几十个重伤的士卒,护送着这几百艘商船扬帆而去,直奔朱崖,两个时辰后,崔谦和诸葛直带着战船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一直向南。
十天后,范旃带着人马赶到岘港,看到的是空荡荡的港湾和七零八落的人头,他看着墙上那几个张牙舞爪的汉字,气得脸色铁青,同时又一阵阵的心悸。越国人来了,他们发出了挑战,直言要击杀区连,他们绝不是说说大话而已。
范旃犹豫片刻,命人把消息送回扶南,大战在即,不可掉以轻心。与此同时,他又把区良被杀的噩耗送给正在曰南的区连,让他小心一些,不要被越国人钻了空子,砍了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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