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箭手刚刚把第一轮箭矢送给了修罗院首座,此刻正重新绞弦装箭……按照正常‘顺序’,时间完全能赶得及的,可谁又想得到和尚‘会飞’啊,等箭手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城下杀声已经震天而起。

    长街上的另一千修罗,在抛飞同门后,前几排僧兵身形就此打转,转过一圈手中长棍已经借势挥舞而起!那个刹那里,数十道闷响同时冲起,好像装满水的瓶子被打碎的声音……马头。

    直到这一棍轰出,燕军才真正明白,什么是金身修罗!

    重甲骑兵,马匹也有甲防,马头顶着铁叶帘子刀剑难伤,且马匹头颅坚硬远胜人颅,可什么都没用,修罗一棍,骏马连哀鸣的机会都没有,脑袋就被打了个粉碎。

    马匹死了,但前冲的余势还在,冲在队首的两百僧兵在拼力一击之后无暇再躲闪,被冲了个正着,这份力道何其猛烈,再好的横练功夫也挡不下,骨断筋折口中狂喷鲜血,只要被撞到的就再也没希望活了。

    他们不白死。

    重甲铁骑笨重,一旦跑起来根本无法急停,而城中巷战,本来就不利骑兵,长街宽敞是对行人而言,对骑兵的冲锋来说就太过狭窄了,为求力量骑兵们拥挤着前冲,彼此几乎不留缓冲距离。当第一排重骑同时摔倒,立刻引得后面人仰马翻,几个呼吸的功夫,前冲之势就彻底散乱。

    此刻杀声突兀大振,随金身修罗同行而来的信徒,手执棍棒、柴刀、斧头蜂拥而至……大象一旦跌倒,就再也站不起来,这些重骑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便不倒也无济于事,重甲加身让他们太笨拙,冲不起来的时候战力还不如最普通的刀盾兵。

    长街上剩余的八百修罗僧,从重骑缝隙中穿插而过,如果顺手就挥起长棍打爆几颗头颅,如果不便也不计较,不曾稍加停留,后面自有信徒和骑兵拼命,他们还要急速前冲,再靠近些才行。

    城头命令传递,催促箭手迅速准备,在长街那伙敌人冲上前,一定还会有一轮箭雨洗礼!可还不等城头箭手再举起劲弩,他们自己竟迎头赶上了一场箭雨……是八百金身修罗太醒目,还是藏在他们身后的黑暗魔罗太隐秘?城头箭手分不清了,他们只看到,自那些气焰惊人的金色和尚身后,忽然飘出一片‘影子’,手执劲弩向城头扣动机括。

    一弩三击。黑色的弩箭,破空无声,射程比起燕军手中的单发劲弩更远、杀伤也要更强得多!

    修罗院僧兵‘迟到’了两柱香,因为他们在约定地点等待与国师汇合。本就敌众我寡,又怎能再分批冲杀?阿九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两军汇合之后,魔罗就成了影子,守军并不知道的存在。

    燕顶精武、善毒、长炼,师门的三项本领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炼之一道,不是掌握工艺、学会控火就能打造出好器的,需要的原始材料一样重要,如果没有星铁,二十个国师外加六十个萧铁匠,也锻不出一把龙雀。就是这个道理,月刃机括他只能打造出两件,魔罗手中的夜弩也不过弩四百架、箭两千只,连僧兵的两成都不够,又何谈装备燕军。

    打掉骑兵与城头弩箭,剩下的便是血腥厮杀了,数千信徒在撕碎重骑之后,又汹涌而来,如疯如狂,在高唱慈悲佛号同时,挥刀杀人。

    散沙似的‘施主’们,也只有近身肉搏才能有战力可言,阿九不让他们打头阵,就是为了现在。

    阿九守在‘师父’身前,眯着眼睛紧盯眼前的战局……便如所料,相差还是有些悬殊,攻占城门几乎不可能,但打穿它、送师尊出城还是绰绰有余的,半晌之后,阿九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向身后的诸多护法高僧合十道:“诸位师兄请准备好。”但围拢在‘国师’身边的和尚都是好手。

    跟着阿九有对‘国师’道:“师尊,差不多、可以走了。”

    琥珀点了点头,腹语道:“我听你命令。”说完,她把不远处的苏杭唤到跟前:“孩子,你跟我走。”

    苏杭露出了一个笑容,走上了前。

    阿九则不再多言,继续盯住城门的混战鏖战,片刻后突然开声:“就现在,快快快!”

    话音未落,诸多高僧簇拥国师,迅速向前冲去,随行使团紧随其后。

    穿越战场,所有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混战中的修、魔两院同时大吼,拼出所有的力量,硬生生把战场劈开了一条道路!琥珀等人从刀光血雨中穿身而过,脚下踩的是早已凋零的姓命!

    可任谁也想不到的,当国师总算走到门下,眼看就要成功出城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不止停步,甚至还坐了下来,再不向前走。

    阿九又是吃惊又是骇然:“师尊…您、您为何停步?”

    “等人。”腹语中,带了些许笑意。说完,琥珀转目望向身后的使团,对左丞相等人招了招手:“不能打的,都到我身边来吧。”

    姑奶奶的突然停步,几乎闪了所有人,这是什么地方?城门洞子靠前些的位置,重地中的重地,不得不说,琥珀选地方的眼光还是毒辣的……可国师至高,他要停步,麾下的弟子、僧兵就只有遵从的份,阿九咬了咬牙,指挥两院武僧变阵,睛城北门前的恶战也因此完全变了个样子,从之前的‘打通就走’变成了结阵守护,可连‘攻下城门’都是妄想,又何谈现在的‘守住城门’。

    一时半会或许还行,但绝撑不住太久,阿夏本来不想直接参与与燕军的恶战,可现在也跟着陷了进来,秀美蹙起与使团主官商量了几句,随即大声传令,回鹘禁卫齐声应和,抽出弯刀加入战团,以求死守拖延。

    阿九又跑回到姑奶奶身边,低声问道:“师尊,要等到什么时候?”

    琥珀沉沉地回答:“等到他来。”话音刚落,忽然人影晃动,两个护法老僧闪身而上,看样子想要抱着国师强行离开,并非忤逆而是忠心,国师姓命事大,一时冒犯也顾不得了。可他们才刚刚把人架起来,突然哀声惨嚎,两个人同时栽倒在地,身体抽搐片刻,脸皮变得漆黑,就此气绝。

    琥珀要等儿子,谁不让她等她就不让谁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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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无妨

    单以毒术而论,除了下落不知的燕顶,还有谁强得多琥珀?花小飞也不行,宋阳更差得远。

    琥珀的声音低沉:“我受了伤,动不了武,但下毒的本事总算还在。”说完,她看了阿九一眼,淡淡道:“就这样吧。”

    阿九不敢再多说什么,转回身又去指挥战阵……北门附近鏖战不休,琥珀却坐得很稳,周围打得再怎么凶狠都无所谓,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等。

    僧兵、护法、回鹘战士全都加入战团,拼出姓命去阻挡燕军的疯狂反扑;胡大人、二傻萧琪等等这些不能打的,则聚集在国师身边,脸色苍白目光惊慌。苏杭也不例外,她害怕。归根结底也还是个普通女人,置身于战场核心,眼中血肉横飞、耳中惨叫哀嚎,又有谁能不动容。

    不过害怕也没能耽误苏杭的好奇,蹲到琥珀跟前:“你在等宋阳?”

    琥珀点点头,反问:“你喜欢宋阳?”

    苏杭毫不犹豫:“这个世上我就喜欢他。”

    琥珀笑了:“那我也喜欢你。”

    苏杭的眸子亮晶晶的,上下打量着国师,片刻后露出个笑容,灿然而妩媚:“你要总能帮他,我就会喜欢你。”

    琥珀、苏杭,一个全身笼在罩子下显得神秘恐怖,一个奇装异服身体还在轻轻打颤,但语气带笑低语不休,两个妖精聊得挺融洽。

    可一旁指挥僧兵的阿九,额角上早已渗出密密麻麻地冷汗。北门开打闹出的动静不小,附近游散的燕军听到声音,正陆续过来驰援,可最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城外,天权。

    天权大营快到了吧?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等人?等谁?等阎王爷么?阿九急地有些糊涂了,忘了自己是修佛的,真要死了也不归阎王管。

    时间仿佛凝固,每时每刻都分外漫长,可偏偏,一眨眼就是一条人命凋零,一呼吸就是几颗头颅落地,快慢之间的反差,让人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荒谬感觉……本来以为最不值钱的是时间,此刻才明白,原来是姓命。

    鏖战良久,信徒几乎被屠戮殆尽,僧兵伤亡惨重,追随国师法驾的护法高手也伤得七七八八,可‘城门仍在’、琥珀端坐!宋阳那边进展的如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座城门是儿子的命,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容它关闭!

    ‘师尊’没有要起身离开的迹象,阿九心急如焚,暂时顾不得再指挥两院弟子,跑到一个重伤撤出混战的老僧跟前:“六师兄,你修为好,帮我听一听,城外马蹄声距离还有多远?”

    阿六擅‘听’,伤得不轻但五感仍在,闻言趴在地上仔细倾听片刻,抬头应道:“哪有马蹄声?城外全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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