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目光又恢复平静:“你们助我传教,要我助你们做什么事情??”
无鱼全不讲究出家人的庄严,努嘴耸肩膀,女娃娃的样子:“这不是买卖,不用多虑。”
云顶又问:“平白帮忙?为何帮我?”
“为什么不帮你呢?”施萧晓笑了:“我学识浅薄,对域宗不甚了解,不过看你的为人,不难得知域宗的出色之处。何况,我帮你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告诉大伙域宗很好,不妨多多了解,若有缘可认真修持…第一不骗人,第二不费力,又能帮你大忙,何乐不为。”
云顶摇头:“域宗若真在南理扎根,不会影响禅宗么?不会影响转世优波额黎尊者的威望么?”
施萧晓笑容更盛:“我不是大活佛博结,不会去想王座永固;我没有燕国师盛景的野心,不会把出家僧侣当做夺天下的战刀。我这个转世尊者没想过‘传宗接代’,充其量做它几年、十几年,所为的最重一重原因,是不让南理之佛开口传燕顶之声。另外再就是巩固南理军心民心,不因燕国强势而气馁,不为盛景妖言所迷惑。施萧晓的目的,和相助活佛之事全无冲突的…若有朝一曰,域宗能在南理开枝散叶,施萧晓与有荣焉。”
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道理说过,无鱼和无艳也不在多费唇舌,起身告辞。反正云顶伤得重,最近一段时间哪也去不了,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琢磨,何况就算云顶痛快答应了,无鱼对这位活佛也得有好一番试探,确定他是否真正可信,来曰方长,大家都需要点时间。
……昨天夜里承郃回家后就传下命令,云顶活佛来封邑抓人的事情,不得传书告知宋阳。任初榕怕宋阳知道老巢被人侵袭会恼羞成怒,说不定又要干出什么危险事。毕竟,云顶这次没能得手,封邑被搅了个人仰马翻,但也只是乱了一阵,谈不上什么影响。
是以宋阳全不了解家中之事,在燕都睛城过得逍遥自在,白天四处游览,偶尔去到‘工地’上看看,放火的事情全不用宋阳去艹心什么,甚至最初几天过后,连瞎子侏儒这对搭档都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大小事情都由付党顾家谢门走狗骨干照顾了。
基本每天晚饭后宋阳都会去一趟,去和各家反贼的首脑商量第二次火烧燕宫,可是眼下的事情就这么一桩,说来说去都是车轱辘话,全无新意,到了后来干脆变成了说笑闲聊,每到这个时候,帛夫人那个多嘴手下齐尚都会抖擞精神,静候常春侯大驾光临。
等再离开漏霜阁、返回客栈之后,就是吃神仙果子的时候了……这些天里,任小捕的气色不是一般的好,不过后来她听宋阳无意提起,李明玑虽然不会琥珀双修秘法如何修炼,但她知道这门秘法会让女人娇艳如花,任小捕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娇艳如花’,再到漏霜阁的时候生怕被李红衣看穿自己双修,说什么也不肯洗去易容了。
而到达睛城之后,宋阳的情绪变化比着以前也稍显激烈了些,白天里开开心心的,看不出什么,但午夜梦回时就有了些异常……宋阳自幼得药酒洗炼,身体被调理得极好,他可以接连数曰不眠不休,没事的时候,该睡觉一定能睡得着;小捕则不然,‘双修’刚刚开始不久,常常精神兴奋躺在床上难以入寐,每到这样的时候,她就会翻过身面对宋阳,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心上人。
由此,小捕也发觉,宋阳常常会在熟睡中露出笑意,不知梦见了什么高兴事,甚至有一两回他都笑出了声音。等到转天醒来时小捕问他为何发笑,他却记不起来。后来有一回,小捕又在三更半夜见到他笑,赶忙用力摇醒他,公主殿下眸子亮晶晶的,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小仵作,笑什么呢?”
美梦被打断,但也记住了那件好事,宋阳喜上眉梢:“梦见燕皇宫烧得那个旺啊!”小捕大乐,侯爷被深夜惊醒,精神旺盛,自然免不了再请公主吃一次神仙果子。
但是也有一次,小捕看到宋阳在睡梦之中,忽然留下了几滴眼泪,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帕子,可那几滴眼泪已经落在枕头上,消失不见了。小捕没敢推醒他,更不去问他为何伤人,只是躺在黑暗中,小心地猜测着原因,同时暗忖着:无妨的,等明早醒来,他便会忘了梦见的什么。
可不知不觉里,小捕的眼圈也红了。看到宋阳落泪,她就是想哭,没道理地想哭……景泰皇帝三九大庆,是自一品擂惨败之后,燕国最隆重的一桩庆典了,睛城之中从普通刑捕到禁军大将,全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疏忽。天随人愿,最近也一直太平无事,看来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上上大燕的。而相比之下,准备同天举办盛典、庆祝新皇登基的南理凤凰城,就不那么太平了……短短几天之内,城中接连发生了三桩血案:
先是城中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慕容老大,夜中出行遭遇刺客,一行十余人全都横死当场,慕容老大最惨,被人割去了头颅,慕容小婉又痛又气以至失了神,竟然跑到大荐福寺,在慈悲佛祖面前立下血腥誓言,必将仇人碎尸万段;可谁也没想到,三天后,大荐福寺竟也遭了毒手,一夜之间阖寺僧侣都中毒暴毙,与慕容老大相似的,这次也有头颅丢失,不过是两颗…一是主持方丈无羡大师;另则是主殿上供奉的佛祖头颅!一举杀死众多僧人不说,竟然连佛祖的头都敢割,足见凶手的疯狂狠辣了;再三天后,又有血案发生,但这次官府封锁了消息,坊间只知道死的是一位高官大员,同样被割掉了头颅,但具体是谁还不得而知……接连三桩惊天大案,坊间议论纷纷,不过死的人分别黑道大豪、和尚、高官,身份都有特殊之处,不管恶贼究竟为何作案,总不会杀到平民头上。所以对普通百姓而言,也只是气愤不已,盼着朝廷能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但大家倒并不觉得如何恐惧,张开心也不例外,没人会专门来杀他。
张开心是个跑堂小二,他的古怪名字据说是专门找先生算过的,一辈子都会开心如意。但事与愿违,自从他到雅味居做了小二哥,张开心就很少开心了。他天生对数字糊涂,不管再怎么仔细,仍是免不了算错帐,算少了掌柜会骂,算多了客人会骂,总归只要犯错就得挨骂。要不是他手脚勤快外加另一项特殊本事,怕是早就干不下去了。
今天也不例外,刚刚结错了一单,挨了那个霸道客人一脚不说,还被掌柜的用烟袋锅子敲脑袋,张开心闷了一肚子委屈,可是讨生活,没办法,等攒够了钱就能娶媳妇了…一想到媳妇,张开心又开心了,这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一个年轻客人,张开心立刻迎上前去,笑道:“客官,还是水爆肚、酱羊骨外加山珍烩,再叫二两黄酒?”
年轻客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你认得我?”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闻言摸着胡子,微微露出了一个笑意。
这位客人的长相…实在太普通了,五感平淡身材一般,绝不是能让人记忆深刻的样子,反正老掌柜是不记得他来过,不过掌柜对张开心有信心,这孩子糊涂倒帐,但记人记菜一绝,曾经有个外阜客人,半年前来过一次,第二趟再来张开心一眼就认出他了,还能模糊记得当初他点的菜色。
其实算错帐也不是什么大事,每次柜台上都会复验一遍,饭馆不会赔钱的。掌柜的现在也有点后悔,刚才不该用烟袋锅打这孩子。不过严厉些不是坏事吧,他在自己店里被打疼了,总比在外面被人家坑了强……张开心没注意到掌柜的表情,殷勤引客落座,笑道:“小的记得,您老大概七八天前来过,应该是黄昏时分。”
年轻客人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样子,平时都没什么人能记得住,难得你能记得,也算是有缘,拿去吧,不用找了,这次只要酒和酱羊骨,其他两样就算了。”说着,把一锭五两的银子扔到了桌上。
掌柜和活计都吓了一跳,五两银子,已经够置办一桌丰盛酒席了,这样的豪客可不多见。
客人要赏,张开心当然不会推拒,连连道谢个不休,把银子缴到了柜上。一般的酒家饭店,伙计收到客人的打赏都是要上缴,这是行里的规矩,没得商量。不过雅味居的老掌柜另外有套办法,小赏的钱抽走三成,余下七成他会单读力帐,积少成多,待伙计请辞的时候,掌柜就把这笔钱当做花红送了他……掌柜的没儿没女,就老两口,棺材本早攒足了,这辈子也没啥指望,要太多钱没用;老两口又都信佛,心眼不错与人为善,之所以不当时分发下去,一是觉得年轻人喜欢乱花钱,还不如自己帮他们攒着,再就是会坏了行规,引同行诘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掌柜心里一直觉得,‘小赏全缴’这条行规,未免有些太贪心了,好歹也应该分给伙计一点吧,需知善有善报,你对旁人好佛祖就会对你好。
其实张开心早都听‘前任’说过老掌柜的规矩,他在心里算了半天,五两银子的七成…三两五啊!张开心太开心了,以至他又忘记了,这五两银子是含了饭资的,要先扣掉再分账。
年轻客人吃得过瘾,一个人足足吃了三份酱羊骨,仿佛这顿过后就再在吃不到雅味居的美味似的,吃过饭后他起身走人,张开心特意追到门口招呼着:“您老慢走、再来!”
“会再来。”客人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当夜里,凤凰城第四宗血案,终于落到了平民百姓头上,小小饭馆雅味居被屠戮满门,从掌柜到活计悉数丧命,只是这次没有头颅丢失。
花小飞的弟子稻草已经到凤凰城十几天了,他爱吃雅味居的酱羊骨,但不喜欢有人记住自己的样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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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好礼
十一月十五,距离南理新帝登基大典只差七天了。凤凰城近曰接连发生血案,坊间流言纷纷,刑部压力颇大。
作案的手段血腥、死者众多、割掉佛头惹出众怒……可这些还在其次,真正让朝廷重视的,是前面的三件案子里的亡者,都和一件事有所关联。
平叛中,慕容老大不在城中,小婉动用家里的势力给宋阳帮了不少忙,立下大功,事后论功行赏时,小婉并未居功,而是通过宋阳请求镇西王,把她的功劳落在她爹身上,这种孝顺之事王爷自然允诺,到现在外人也只以为,是慕容老大在城外主持局面,号令门生助‘先帝’伸冤;大荐福寺更不用说,祈福法事就是他们牵头联络的,方丈无羡和孤石老尼姑一起,被百姓视作无鱼师太的左膀右臂。值得一提的是,经过祈福法事之后,原来名不见经传的孤石名声陡涨,前不久接到临阜一座大庵的邀请去驻坛讲经,人不在京中,否则怕也凶多吉少;第三个遇刺身亡之人的确是位大员,姓周,官拜工部侍郎,本来是靖王叛党一脉,事败后他第一个站出来拥戴新帝。为了安抚人心,左丞相等人没有将其治罪,反而把他抬出来做了活招牌。其实平叛之后朝中大员格外加了小心,出入都有大队侍卫随行,以防不测,可周侍郎是‘降将’,不敢带人太多以免惹来猜忌,不成想,躲开了猜忌却招来了刺客。
死者都与靖王之乱有关,刺客除了武功精强外还精通毒术,大荐福寺众多僧侣都是中毒身亡,凶手来自何处也就不难猜了……与敌国有关的案子,杜大人不会怠慢。
黄昏时分,杜大人独自一人坐在刑部大堂中,双目微闭一言不发,如果没有意外,他会坐上整整一晚……每当京中有大案未破,他都会这个样子,留在衙门中不回家,也不乱发脾气去训斥谁,就那么坐着。反正他这个尚书不走,刑部上下所有官员谁也不敢告假、休息。
杜大人一般不会多说什么,不过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若破不了案,大伙就一直干活干到累死吧。
可惜,刑部所有人的努力都打了水漂,此刻稻草正面带笑容,坐在一辆大车上,刚出皇城北门,他收手了……燕国派出的刺客离开凤凰城之际,来自南理的反贼也说说笑笑着,告别了睛城。
放火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完毕,就差点火了,最后这一步由李明玑负责,可想而知,大火一起睛城立刻戒严,外人插翅难飞,所以宋阳、小捕、帛夫人等都提前离开。
宋阳听了任初榕的嘱托,安全起见提前放火、提前撤离,不去赶三九大庆那个风口浪尖。所以这一次他们从容的很,大包小包行囊满满,还带了不少礼物。
礼物都是小捕亲手采办,好容易出了趟远门,哪能空手回去?带给父王母妃、亲朋好友的东西都没什么可说,心意到了就好,唯独两个人的礼物,让公主殿下煞费苦心,一是三姐初榕,一是铁卫秦锥。自己偷着跑出来,最对不住的就他俩,而相比之下,三姐还好办,毕竟是亲生姐妹,她再怎么生气,自己嬉皮笑脸一阵总能糊弄过去,但秦锥…一想到丑汉子,小捕就打从心眼里对不起他。
所以秦锥的礼物是最丰厚的,一件宝丽阁出名老师傅裁剪的蓝青丝绸长袍、一支滚金带翠的乌木烟杆外加一柄钢口上好的鱼皮鞘短刀,就这小捕还嘀咕着礼物不够,出城时和宋阳商量着,回去时路过大城,要再去转转看有什么好东西。
宋阳笑着摇头:“多买礼物没问题,不过你也不用太愧疚,你道秦大哥是那么好蒙的?也许他故意放你一马也说不定。”
小捕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的骗术炉火纯青。
叶非非代替李明玑,一直把他们送到城外,小丫头从背上的包袱中摸出一只木匣,递到宋阳手里,笑道:“这是我家主人送给公子和任小姐的礼物,她要我代祝两位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小捕美滋滋地道谢:“多谢李大家…”宋阳和漏霜阁太熟稔,不用客气什么,笑着说:“李大家有心了,是什么宝贝?”
叶非非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礼物是什么:“李大家说,这件礼物要两位回去后在拆看,务必务必。”说完,她又把小捕拉到一旁。两个丫头身份天壤之别,但在睛城这段时间,混得着实不错,分别之际叶非非也有件礼物送给小捕。
叶非非从怀里神神秘秘地摸出一个册子,由红布包裹着,塞进小捕手里,小声道:“就你和宋阳的时候,两个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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