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尚嘿了一声,暂时闭嘴……红瑶兵变,不论结果太守都犯下渎职大罪。与其将来被军律追责问斩,还不如死在乱军,大燕军法严苛但汉家传统讲究人死灯灭,既然殉职也就不再追究,对他后代朝廷也会加以照顾。
不过不是所有官吏都像城守那么彪悍,红瑶城的长史李大人,随着太守一起赶来驿馆,太守慷慨赴死而去,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踏出驿馆半步,脸色苍白,口中一个劲地念叨着:反了、反了!
旁人哪有心思听他抒情,一个劲地追问事情始末,李长史被阿伊果硬灌了杯凉茶,才勉强镇静了一些,说出经过:“晚饭时候,镇庆军马抵达北门请求通关,手续一应俱全、又是本部友军,虽然来得有些突兀,但也没什么可疑,谁能想到,他们进城后突然发难…”
北方不远有三座‘镇字头’兵马大营,彼此成铁叉之势、与红瑶遥相呼应,镇庆营便是其中之一,全营兵马一万两千。而红瑶一共才三千守备,这次镇庆倾巢而至,以有心攻不备、骗开城门内部开花,哪有不胜的道理。
至于他们为何要造反,李长史也不得而知。
阿伊果气的直甩手:“流年不利,在外面被老妖婆骂、回来又被燕人迫住咯。好事样样赶不到点子上,坏事件件被老子赶上!”说着,伸脚在地上画了个圈,狠狠一口唾沫吐进其中…山里瑶人迷信这样的法子能破邪、会带走厄运。
婉大家的小眼睛飘向宋阳:“姐夫,听筱拂说,你九色不沾…不太吉利?”
九色不沾是小捕说得,不太吉利是小婉自行领会,宋阳苦笑了下,没搭理她。此时,宋阳身边一个的老头子,冷冰冰地说了句:“没那么巧,不是不吉利,叛军就是冲着你们来的。”右丞相班大人开口了。
论起心机世故,班大人比着胡大人还要更胜一筹,无论看人看事一辈子都很少走眼,外面的局势虽然尚未明朗,但根本处已经被他想到了。
燕国境内常驻的兵马大营,都经营了数朝,补给充裕物资丰富,镇庆什么都不缺,没了掠劫辎重之求,他们来攻红瑶根本就没意义,真要想造反,应该去直插大燕腹地才对。
这时瓷娃娃接口:“红瑶易守难攻是兵家重地,道理不错,可这个道理是用在‘两国’或者两股庞大势力对抗时的,区区一个大营造反,叛军与大燕实力相差天地,叛军唯一的求存之道仅在于‘迂回纵深’四字,说白了,他们只有打游击的机会,红瑶是死守之地,镇庆如果孤立无援,进入这里无异于自己钻进口袋,就等着南方的夺字七营和北方另外镇字两营来把他们灭掉吧。”
齐尚这个人,生来就是一副‘天塌当被子盖’的姓子,此刻还能笑得出:“小姐学识当真了得。”
谢孜濯笑了笑:“最近一直在学这一项,不过纸上谈兵吧。”
之前谢孜濯提到‘镇庆如果孤立无援’时,宋阳心念一动,问道:“会不会是…那个人?”
邱侍郎、班大人、两国官吏…宋阳周围还有不少闲杂人等,有些话没法说得太细致,不过瓷娃娃的心思很通透,完全明白宋阳的意思,摇了摇头道:“那个人在北方,与此间相隔遥远,不会是他。
‘那个人’指的是大燕叛逆、镇国公谭归德。
镇庆突然来夺红瑶要塞,还有一种可能:为了策应友军行动……宋阳觉得,说不定谭归德要有什么大动作,而镇庆又是老帅的忠心麾下,早被策反,现在出手帮助旧主。
谢门走狗始终和谭归德有联系,由此瓷娃娃知道,镇国公一直在大燕北方蛰伏,他有什么行动也轮不到南方的红瑶关来策应。
瓷娃娃还怕宋阳不信她似的,稍稍停顿后又补充道:“何况,镇庆的主将与那个人有深仇,万万不会听那个人的调度安排。”
镇庆主将姓傅名程,生身父亲也曾是位将军,但因违抗军令被谭归德阵前砍头祭旗。
说来说去,镇庆造反、杀入红瑶关就是冲着南理使节来的,齐尚黑道出身,脑子里也全都是黑道的伎俩:“镇庆冲咱们来…图个啥?绑票要钱?”说着他居然又笑了起来,这种说法他自己都不信,干脆是没话找话用来活动嘴巴的。
可是听到‘绑票’二字,瓷娃娃却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转头望向红瑶长史:“前阵子睛城失火,听说不少官员都被落罪…千鹤卫主官受牵连了么?”
千鹤卫也是一支禁军,不过地位较低,比不得青牛、羽林这些重卫。
李长史不知道面前这个瓷娃娃似的小丫头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回答道:“刘统领被押在大牢,但尚未落罪、问斩。”
“那就是了。”瓷娃娃又望向宋阳:“齐大哥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来绑票的,咱们都是人质……镇庆主将傅程的亲爹被杀时,他还是少年,千鹤卫刘将军与他爹相交莫逆,暗中着力照顾遗孤,傅程才有今天、长大后也成出色将领,统领一营兵马……傅程起兵造反,应该是要用我们换他养父。”
话虽拗口,但意思再简单不过,亲爹死了,干爹抚养少年成才,如今干爹下了大狱,镇庆主将要造反救父。
不得不说,昔年常廷卫的刺探本领天下绝伦,大燕国内所有重要将领的履历、彼此关系、结党状况他们掌握。刘将军抚养傅家娃娃长大,这是件机密事情,可依旧没能逃过姓谢的耳目。
谢胖子出事前,常廷卫的资料秘库失火,这段助养遗孤的秘事估计在那个时候也被毁去,否则燕朝落罪千鹤卫刘将军,也不会不对镇庆营的主将加以警惕。
而更让宋阳佩服的,是瓷娃娃谢孜濯。
前阵子两个娃娃亲一起在封邑读书的时候,宋阳就发现,对燕国的名将重臣谢孜濯几乎全都了解,谢孜濯给出解释:常廷卫出事前,谢大人已经有所察觉,毁去重要档案的同时,也花费大量心血和人力,把燕国当时所有五品以上的要职官员重要履历抄录成集,交由帛先生保管,她曾请帛先生把这些本集借给自己仔细阅读,由此记住了不少东西。
宋阳以前看电视,还道三品以下都是小官,等他来了中土才晓得,五品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官爵了,带兵的五品将领,几乎比得上旅长、师长;正职的五品文官,放到千年以后最差也是个地级市的市长……虽然瓷娃娃当时没明说自己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不过不难猜的,她还是想从中找出报仇的机会。
要是谢孜濯记住什么大元帅、丞相尚书这些人也不足为奇,而镇庆营名不见经传,地位虽然不低,但放在大局面里根本算不得重要人物,瓷娃娃却仍能记住这一营的主将是谁,身世如何,足见她曾经的用心了。
那位红瑶长史上下打量着瓷娃娃,目光惊疑不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女娃娃怎么会对燕国将领之事了若指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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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撕票
瓷娃娃猜得很准。傅程统帅本营造反,夺取红瑶城、绑架过境使团,就是为了换回被朝廷羁押于大牢的义父。
燕国有军法严令,长官被挟持,下属若为之动摇,其罪同叛国;同样的道理,镇庆主将傅程若绑架本国高官去换义父,除非他能抓了国师,否则朝廷绝无妥协可能。但外国使团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燕人自诩上上,总得费心竭力保护好外来使团,以彰显大国威风。
傅程的主意打得还是不错的,扣押使团以作要挟,唯一可能成功换回义父姓命的机会……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宋阳忽然跳了起来,先骂了声:“这是什么脑子想出来的主意!”跟着一把抓起红瑶长史:“把你的人唤进来,与我易装,快快快!”
城守大人带来的兵全军覆灭,不过驿馆中还有些本部燕卒,宋阳忽然提出要换衣服,长史早都没了一点主意,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连问都不问,完全依令而为。
宋阳不止自己换衣服,还招呼着一群从封邑中跟来的同伴和他一起……小婉不知他要搞什么,皱眉道:“你打算杀出去?哪又何必换装,我打前锋,你们随我冲就是了!”
说着,随手抄起把刀子就要向外走,宋阳赶忙跨步上前,不过还不等他去拦阻,就站在小婉身边的瓷娃娃已经伸手拉住了她:“别去,听他的。”
别人拦或许都不管用,唯独这个身体羸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让小婉不敢用力将其退开。
小婉眉头大皱,好歹是站住了脚步,不满道:“刚才看你们全不着急,老神在在地说这说那。我还道这仗不用打了,没想到…现在才准备,早干什么去了。”
宋阳笑了笑,没去和小婉计较。
初闻镇庆造反,看着燕人自相残杀,宋阳的确不着急。付党、顾家、谢门走狗精英汇聚一堂,大家全都是反贼。反贼遇到造反,又何必惊慌?等乱战过后大可表明身份,和傅程坐下来聊一聊,说不定还能商量出个一起成事的大计来,可是在弄清楚对方目的之后,宋阳便坐不住了。
片刻功夫,从燕子坪来的众人都换做燕卒装备,宋阳抽出腰刀,对主官邱大人道:“大人,要得罪您老了。”
邱大人吓了一跳,看着明晃晃的刀子:“要干啥?”
坐在一旁半天没再说话的右丞相班大人冷哼了一声,说话毫不客气:“他要去见姓傅的,这都猜不到,十足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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