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长的功夫,一声呻吟响起,‘刘老师’醒了过来,他是被硬力击中,伤得虽然不轻,但经脉无损只要安心调养就好。
绸衫青年立刻起身,神情里既有关切也有惭愧:“学生无能,连累刘老师负伤,罪不容赦。”
刘老师勉强摇头:“公子言重了。”绸衫青年家中势力不小,否则也请不到天干戊字的好手来做亲随。
这位‘刘老师’平时也指点过公子武功,但并未拜师,所以绸衫青年对他以‘老师、学生’相称,他则还是称呼公子。
“可恨的是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蛮力惊人,打伤家丁也就算了,竟还伤了您,不让他死在青阳城,学生无颜见您。”提起宋阳,绸衫青年目光阴狠,嘴上说要替刘老师报仇,心里更恨的则是自己的两颗门牙。
刘老师不置可否,只是皱眉道:“那小子的一刀之力,只怕天干丙字的力道了,这点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说不通!”
绸衫青年不屑:“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一个人,打得过三十个,还能打败三百个么。”
刘老师也想给自己报仇,不过还是谨慎道:“可虑的不是这个小子,而是他的师门…别说咱们南理,就是燕国那些名门大宗,门下能有一两个这样的鬼才弟子也算是不得了了。”
“等到青阳城,宰他的又不是咱们,是城中守备、军中健卒,他师门再凶也凶不过朝廷,还敢造反么?我这就给二叔传讯,请他帮忙。”
刘老师当然知道东家的背景,但他自己不直说,而是引着绸衫青年说出这句话,当即也跟着点头而笑。
绸衫青年又把话锋一转:“不过,青阳城里现在有钦差大人,二叔估计也不敢随便动兵抓人,最好能有个像样的由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惊动了钦差,问下来总得有话可说。”
刘老师终于明白了,东家这是要自己这个老江湖来帮忙出主意,当即开口:“公子没留意么,那两个小子拉车用的是官马。”老江湖目光锐利,与宋阳交手前后不过眨眼功夫,但是已经看清楚马屁股上的官家印记。
绸衫青年目光一亮,呵呵地笑了起来:“城中差官发现两人的马匹有异,上前查看,不料两个小子动手伤人,这才引来大队官兵围剿。”
刘老师接着说了下去:“两个乡下小子被诛灭当场,事后搜身,如果找不到官马证笺那就不用说了,必是恶贼无疑;即便找到了证笺,也是两人‘拒绝盘查、动手在先’,反正都是死有余辜。”
绸衫青年的笑容更加欢愉了,他赔给二傻的是五匹好马,谁也不会用它们来拉车,是以他不担心宋阳会换马……
笔走龙蛇,绸衫青年迅速写好一封信,唤进一个做事妥帖的伴当,吩咐道:“连夜进城,务必把信送到长史大人手中!”他家二叔在青阳城任‘长史’之职,是太守大人的幕僚之首,这个官职虽然不是实衔,但权力着实不小,必要时甚至可以亲自领兵。
......
第二天一早,宋阳洗漱完毕,带着二傻来从二楼客房到客栈厅堂吃早饭,才刚一下楼,宋阳就摇头而笑,伸手捻了捻自己的眉心――顾昭君又来了,这次他身旁多出个漂亮侍女,正一勺一勺为他喝粥。
顾昭君挺客气:“一起来吃,我把你俩那份也点出来了。”
宋阳坐到桌前:“很闲么,最近你的功夫没少花在我身上。”
顾昭君摇头:“碰巧,我也要走这条路,又在无意里听说你昨天打架了,有些好奇就过来聊聊。”
“好奇什么?”
“一个打三十个,还一刀砸垮了个戊字高手,比我想得可凶猛多了……你的武功,天干丁字总有了吧?”顾昭君眼线广布,昨天宋阳打架的情形他都已经详细了解了。
宋阳不置可否,拿起一根油条,同时示意二傻快吃,不用管别人。
没得到回应,顾昭君也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一怒拔刀,少年英雄,果然不脱傻…那个青年的本色。”说着,转头看了身边的漂亮侍女一眼,继续对宋阳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当着女人的面骂不出脏话来。”
侍女莞尔,眸子清纯,唇角却荡起了一丝妖娆。
宋阳没理他的话茬,径自说自己的事情:“对了,提到刀,上一把断了,还有没新的?”
“早准备好了。”顾昭君回答。身旁侍女不用吩咐起身向外走去,片刻后转回,手中捧回一柄乌鞘长刀,并未直接递给宋阳,而是抽刀给他观瞧。
“咦,还不错哦。”说完,宋阳自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与刀无关,是因为他在学周杰伦。可惜身边没人明白的。
刀光阴冷锋锐流光,刀身隐隐透出一汪幽蓝,显然在锻造时加入了特殊金属,让刀子更加结实、锋利,美中不足的是刀子正中有一条红色血痕,这把刀曾经折断,又被重新炼合。
虽仍远逊龙雀,但比起上一把刀好上太多了。
侍女收刀,随手将其依在桌旁,又捻起汤匙开始喂顾昭君喝粥。
顾昭君微笑:“我这个人从不小气,但也绝不会浪费。在我眼里,你什么样的人,就要配什么样的刀,你的武功在我意料之外,给你换一把好刀是应该的。不过……光身手好,你还是拿不到它。”
说完,他也不解释什么,回头望向客栈院子里的马厩:“你今天要赶着车进城么?”
宋阳显出一份无奈:“一点小事却兜了这大一个圈子,累不累。”
顾昭君则怡然摇头:“不累,我喜欢这样。”
宋阳笑了下...皮笑肉不笑,转开了话题:“昨天那个绸衫青年,应该有些势力,身边带了快三十个伴当,还请到一个天干戊压阵。更要紧的,他的伴当里有几个人,用的是横刀。”
横刀是公门专用制式的佩刀,与民间、江湖常见佩刀样式略有区别。
话题突兀,侍女把清澈目光望向宋阳,神情不解,顾昭君却显得饶有兴趣,点头道:“你继续。”
“他有公门背景,挨了打后如果还不甘心的话……昨天睡觉前我想过,他要报复,多半会在我拉车的那匹马上花心思。”宋阳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说,随即又耸了耸肩膀:“不过我还不算换马,更不想步行。老马旧车原样不动,就这样进城。”
顾昭君挑了挑眉毛,追问:“这么说,就算他在城里动用官兵对付你,你也有办法应付?”
宋阳嘴里有食物,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顾昭君并不追究细节,只是欢畅笑道:“成了,你想到他可能会在你的马上花心思,就配得上这把刀。”
侍女乖巧,闻言立刻把长刀递到宋阳手中,同时还送了他一个甜甜笑容。
“那你昨天打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干脆把那小子直接杀了,不就什么后患都没有了。”
这次宋阳沉吟了下才开口:“如果用你的话说,应该是‘什么事情都会有个价钱’,他杀了刘三固然可恨,但我把他们打翻,又讹了五百两银子和五匹马…这件事就是这个价钱了。能明白?毕竟,我确定不来他会不会报复。”
“还有一问,你不确定他会不会报复,为何不干脆弃马步行,这一来什么事都没有了,省得麻烦。”
“稳赢的事情,我从来不怕麻烦。”宋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顾昭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喝粥,但是片刻后他又纳闷望向刘二傻,笑问:“你怎么不吃东西,光看着我俩?”
从落座到现在,二傻一直直勾勾的看着侍女和顾昭君两人,一口早饭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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