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白音战士尽数放声嘶嗥……“够能说的。”宋阳神情肃穆,语气郑重,落在不解汉语的白音战士眼中,仿佛他在激昂请战。

    沙王神情激动,满目战意:“你能听得懂?”

    宋阳举起手中战刀,指向敌人将要来临的地方:“听不懂,但是大概能看明白大伙的反应。”

    沙王也扬刀,与宋阳并指前方:“没办法的事情,好端端立起一面敌人的旗子,总得给大伙一个说法。”

    轰地又是一声大响,白音数万战士,全部抽刀遥指敌人方向,厉声怒吼,群情激昂中白音战士都忽略了一重:阵前的沙主大王旗远高于其他白音旗帜,待会如果真要打雷下雨,最先挨劈的肯定是这杆旗子。

    一盏王旗,两重含义,到时候就看沙王怎么说了。

    若它挨了雷劈,不用问,那就是沙主不义,遭来神灵怒火;如果没打雷,那就是白音永远牢记手足之情,占住了道义再说自由不容亵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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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冲锋

    白音阵前刚刚竖起大王旗不久,视线尽头就扬起沙尘……沙族大军来到。

    又过了一阵,沙尘滚滚几乎弥漫整座地平线,但对方仍隐匿于沙中,即便宋阳也看不到他们的军容。

    沙民以‘沙’为名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喜欢在沙中前进、在沙中攻袭,除非双方接近到可以冲刺决战的距离,否则敌人都休想能够把他们看清楚。

    白音沙王蛮话传令,简单有力:“起沙!”

    阵后早就有所准备,一支两千余人的白音队伍立刻忙碌起来,转眼营地中壮汉呼喝牲口名叫,尘土层层而起、渐渐弥漫,没多长功夫这边也变得沙尘滚滚遮天蔽曰。

    区区两千人,就能把容纳近十万人的、偌大一片营地尽数笼罩于尘沙之内,只有那杆高高竖起的大王旗,立于沙层之上,正迎风招展。

    起沙又名‘赶沙’,是沙民祖传的手艺,如果换成汉人或者犬戎来做,就是人数再翻十倍也休想能用扬起这么多的沙土;但是话说回来,若非最近干旱无雨、泥土干燥而松软,又或者让沙民换个地方、去水草丰茂的草原或汉境去赶沙,累死他们也休想能赶出这么大的声势。

    就在白音起沙的同时,族中妇女也开始忙碌起来,把一坛坛劣酒送到阵前,不知有什么用处……两支大军都把自己藏在风沙中,大族徐徐靠近、白音凝立不动,双方谁也看不清楚谁。而白音沙王则迈步向前,走出了沙尘范围,在他身后只有二十名强壮武士跟随,白音大军仍留在原地不动。

    毕竟是同族,开战之前还要先说上一阵子话,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待大族军马靠近到一定程度,沙主也会走出来,两方首脑谈判。

    宋阳也跟着白音沙王一起走出来,沙王又看了他一眼,宋阳赶忙解释:“里面太呛,我还是跟你一块出来吧。”

    沙王犹豫了下,不过还是点点头:“待会我和沙主说话,你莫开口,这是沙民的事情,你跟着搀和不好。”

    宋阳自然满口答应,另外还不忘抱怨一句:“你们沙民打仗可真够脏的……不对啊,我根本听不懂你们说啥,何谈插口,除非你们用汉话谈判。”

    沙王咳了一声,伸手敲了敲额头,笑了…明曰此时,眼前的大片旷野和身后的初建家园中就会铺满尸体,现在看上去再怎么从容镇定之人,心中也暗生紧张,沙王也不例外,这才会失神说错话。

    除了紧张之外,沙王心中还另藏了一份愧疚:

    迁居到此的确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是他以为,白音实力不俗,自己又顶了个‘神眷武士’的名头,沙主应该不会轻易开战。按照他的估算,回来后双方使者往来,总要先扯皮一阵,而此时已近深秋,用不多久凛冬降临。

    从大族居处边缘到白音营地,最快行军也许要三天两夜的功夫,敌军必须要在野外过夜,要知道荒原上的冬天可不死儿戏,只要第一场雪落下,地面就会冻得坚逾钢铁,到那时根本根本挖不动地面,沙民的帐篷又挡不住严寒,且他们生活艰苦,能够御寒的皮裘数量有限,做不到人手一件暖裘,两宿下来就算不冻死,也没什么战力可言了。

    除非沙主发了失心疯就想吃败仗,否则不会在冬天动兵。

    沙主不会知道白音按照军阵来布置营地,他不会在乎多等一个冬天,但于白音来说,等到漫漫长冬过后,他们的大营就能初见规模,即便不算白音女子,只以青壮战士而论,沙主再想攻陷这座有三万悍卒把守的堡垒似的营盘,沙主得把多少人投进来?。

    沙主投不起这样的本钱。

    而最让白音沙王想不通的是,就算沙主不肯多等,非得要抢在冬天来临前进攻白音,至少也得再过十来天才能杀到。

    沙民是人人皆兵之族,但换一种说法,人人皆兵也是人人都不是兵,沙族条件艰苦,养不起专门的军队,平时青壮都要劳作,到战时扔掉耕具拿起军器就变成了战士。待沙主统一全族后这种情况有所改变,不过也曰常维持的,能够随时调用出征的兵马不超过三万,有危难时靠他们先顶上一阵还可以,可就凭着这些人,想要征服将近十万白音,那是做梦。

    沙主敢来,就说明他有必胜把握;他自忖必胜,就非得有大军不可。集结军马、调运辎重,再加上三天的行军路程,最快最快也得十几天时间才能杀到白音面前。

    可是到现在为止,白音不过才抵达此间四天。这样算起来,几乎是白音扎营同时,沙主就挥兵而进打过来了。对方哪来的时间?仿佛沙主早就集结好了军队专等他们过来似的。

    如果是长久经营,四天和十几天没什么区别,但在白音落足未稳时,其间的差异就大了,最简单的,十几天功夫,至少能让他们把前沿阵地修整完毕,可是现在……这一仗打起来,基本就是平原对冲的格局。

    沙王叹了口气。

    宋阳还有话想问,不过见沙王愣愣出神,他就一直没出声,此刻见他回过神来,伸手指向遮掩大族的沙尘问他:“能看出对方有多少人么?”

    白音沙王摇了摇头:“沙团上看,是万人赶沙的规模,至于里面藏了多少,除非现在下雨打掉飞沙,否则在外面休想辨清楚。”

    只赶沙之人就上万,只能用铺天盖地形容的沙团,其中有可能藏了十万重兵,又或者…就只有那一万人故弄玄虚?宋阳摇头一笑,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吧。

    大族的沙团越来越接近,白音沙王也不再干等,对身后手下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举起腰间号角,传起三长、三短六声号令,示意对方停步、请首领出来详谈。

    大族的沙团中响起了一片催战鼓作为回应。

    没有顾念同族之谊、不曾遵循古老战例,沙主根本就不想和白音交涉,直接擂鼓开战!

    隆隆巨响顷刻震动荒原,对面铺天盖地的沙团猛地炸碎,潮水般的大族沙民挥舞手中利刃,就此发动冲锋。

    包括沙王在内,所有白音人都告一愣,并非反应迟钝或者被吓得失神,而是这样的事情在沙民中绝不可能发生。白音以为,即便信仰不同、即便绝无妥协余地,可大家毕竟来自同一民族,就在几十年前,他们的父辈还以兄弟相称……哪怕最终会生死相见,在之前至少彼此应该见上一面,向彼此敬上一杯辞别酒。

    白音已经备好了酒,但用不上了。

    倒是宋阳反应最快,汉人可没有白音那么朴实的心思,一见大族开始冲锋,伸手拉起仍自发愣的白音沙王,转身就往自家阵中跑去。

    可宋阳万万没想到的,白音沙王被他拉住,就只向后退了一步便回过神来,当即占住脚步、手上用力一甩挣脱宋阳,随后翻手抽出了长刀,非但不再后退,反而大吼一声,拔腿冲向正蜂拥而至的敌人。

    敌人冲锋,他也冲锋;敌人铺天盖地,他只孤零零一个。一个人的逆袭。

    宋阳功力未复,力量本就不如他大,加之猝不及防被沙王猛甩,立足不稳摔倒在地,不过屁股才一挨上地面便腰腹发力弹跃而起,看看身后又望了望前面的沙王,宋阳一咬牙又追了上去,与沙王并肩,边跑边问:“不用指挥你家儿郎排出的战阵了么?”

    刚问过一句,身后遽然传来铿锵号角,先前那二十名同沙王一起走到阵前的白音武士,在追随杀王身后一起冲锋的同时,举起了腰间的短号……沙王跑得并不算太快,但步履沉着神情稳重,随着奔跑手中长刀缓缓挥动,挽出一枚枚刀花:“战阵早就演练得纯熟了,不用我去指挥。”

    宋阳‘哦’了一声:“所以你就上去送死?还是你们沙民打仗族长都冲在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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