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整整十代,传承了数百年的辛苦研究,终于有了结果。

    如此一来,待大船再来汉人就要永远离开此处了。土著朴实,真心为了汉人觉得高兴,还专门举办了一连串盛大庆祝…可是出乎意料的,之后十代弟子一等多年,始终不能间断来岛的大船,竟再没了踪影。

    刚开始的时候十代弟子还有耐心,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越来越焦躁,干脆抱着最最宝贵的匣子登上了主峰,曰夜眺望大海,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那条船能驶入自己的视线。

    土人顾念朋友,知道他一个人这样上山活不了多久,部落中轮班,每天都有人出发去往山顶,去给十代弟子送去清水和食物,风雨无阻。

    但十代弟子再没从峰顶下来过,他终归没等到那条船。

    临终之前,他对给他送饭的土人交代明白,尸身不入土,就留在此继续眺望,跟着从手腕上接下了一串珠链交给对方,明言如果有朝一曰大船再回来,就把这串珠链给船员看,对方自会明白其意,会随着土人一起进山来寻找他的尸体。

    至于那只木匣,本来也是要要交给船员的东西,可匣中所装是整整十代人的心血集萃。

    船来或不来已经成了未知之数。若它来了,匣子自然由船员带回中土;可若它不来,十代弟子就抱着它,直到天崩地裂!

    除非等到正主,否则舍不得放手,岛上最后的汉人,心中最后的执念,他没把匣子一并交给土人,而是选择自己抱着,一抱就是几百年。

    有关汉人的故事基本讲完了,大船始终没能再来,直到为了梦中的巧克力发起大航海的苏杭,在航行途中发现了这座小岛。

    土人重诺,十代弟子的遗愿和那串五彩缤纷的珠链,在部落里代代相传,落到了如今这位红脸酋长的手中,终于又见大船,自然带人上前亮出了信物。

    大船没错,但却不是十代弟子等待的那一艘。

    那时候的苏杭又哪知道这些事情,把信物当成了礼物,乐呵呵地收下,然后又走了;土人也老实,愣愣地看着拿去了信物,看着他们来了又走,根本没随着自己进山,只剩无尽纳闷……所幸,苏杭又回来了,她是为了再要几串吉祥珠链,没想到却了解到这样一件事情。

    到了现在,凭着苏杭的姓子,又哪能忍住好奇不去看看匣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姥姥明白她的心思,但姥姥好歹是宫里出来的人物,‘知书达理’,动手之前先带着手下一起对前人遗骸默默祷念,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土的天都换了几重,十代弟子等候的大船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是他们的心血研究,最终还是会回归中土!

    仪式后,姥姥上前抱起石匣。

    匣子的质地剔透、做工精良,隐刻着云端仙境,一看就是件不得了的古物,可是打开匣子后……匣中装了一本册子,这倒是意料中事,十代师徒来岛上是为研究并非掘宝,他们留下的财富本就应该是有关研究的结果、笔迹。可是翻开册子,上面的记述却并非汉字,一个一个怪字笔画繁多,有些像老道捉鬼时画的符撰,但结构要还更复杂,从苏杭到姥姥再到跟来的船员,每一个人认得册子上到底写得是什么。

    苏杭指了指册子上的怪字,望向酋长,后者会意摇头,表示这书上写得啥他也不知道。

    没别的办法,等回到中土再试着找找看,有没有认识这种文字的高人吧,苏杭传令,把山巅骸骨运回山腰,归葬于师门墓群,毕竟还是要入土为安的。

    苏杭又张罗着,给十代弟子立碑铭文,简简单单地办了一个入葬礼,随即告别土人,大船扬帆回航中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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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军情

    “又发呆了,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巴夏皱起了眉头。

    “要不要过去问问?”齐尚深有同感,但语气有些迟疑。

    “不用理会,没什么事。”罗冠伸手拦住了正要迈步的齐尚,另只握着长弓的手轻轻一抖,甩落粘在弓上的几滴血迹…大宗师远战靠射术,肉搏用弓杀,此刻刚刚和吐蕃人打过一场恶战,他的弓下免不了多出些人命,而弓上更免不了沾几片污血。

    三个人说话时,目光都望向一个方向、望着同一个人……站在之前发生激斗的战场中央、正垂首看着自己手中宝刀的宋阳。

    从杀掉最后一个敌人之后,宋阳就开始发呆。

    鲜血披身。尚未凝固、正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仍未冷却,犹自在寒风中蒸腾起氤氲白雾。

    偌大一片空旷地带,周围横七竖八地伏满番兵尸体,蝉夜叉分成小队,游走于战场中,检查尸体、搜刮战利,遇到还有残喘的番兵,夜叉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刀抹入对方的咽喉。

    巴夏听话,也不去多问什么,把刀子上的血迹抹净后还鞘,兴致勃勃地跑进尸堆,去和蝉夜叉一起搜索番兵财物,发死人财是巴夏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齐尚没去,反正巴夏会给他留一份,继续问罗冠:“他每次都这么发呆…莫不是因为杀戮太重,中、中邪?”说着,齐尚伸手指了指仍在愣愣出神的宋阳。

    多兰大捷后,就算南境里还个别势力强大的藩主,在眼下这样的情形里,也不愿再站出来与南火发生正面冲突。随着小活佛惨死、柴措答塔内乱,藩主都存了保存实力的念头,带兵上去和南火对抗,就算打胜了也得死人无数消磨实力,以后怕是就没有立足的本钱了,何况凭着现在番兵的士气,又怎么可能在如狼似虎的南蛮面前讨到便宜。

    基本上只要南火一靠近,藩主就会选择带队后撤,并不迎战。

    南火这边的战事又变得无聊起来,行进全没问题,可敌人几乎没有。大军的行伍、作战诸事,自有一群良将主理,宋阳就是个挂名元帅,基本没什么事情做,没多久他就待不住了,找来众将商量,打算自己带上一队精兵,脱离开大队去主动攻击一些不值得大军绕路的小目标。当然他不会离开主队太远,就是去打一打周边。

    宋阳是南火的头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求又不算过分,大伙便依了他,随他一起出击的精兵,非蝉夜叉莫属了,而郑转、郑纪兄弟本来就觉得现在的战事几乎起不到练兵的作用,巴不得能多出去打一打,两下里算是一拍即合。

    蝉夜叉并未全部出动,只调了两千人追随宋阳,余者继续留在大军,以备需要时随时上阵。另外大宗师罗冠和七上八下兄弟,也跟在宋阳身旁。

    这些天里,宋阳主动出击,带着人着实打了不少场战斗,每次冲杀时宋阳都会冲在最前面,仿佛化身人屠,一如当年沙民内斗、白音与大族恶战时的模样,一人一刀,游走于战场、杀人。

    无一例外的是,每次恶战后,宋阳都会低下头沉思好一阵子,害的齐尚巴夏还以为他身染了血腥气太浓,被冤魂所缠中邪发呆……对齐尚提出的问题,罗冠摇头答道:“放一百个心,他才不会中邪!”说着他忽然把话锋一转,反问齐尚:“你以为宋阳领着两千蝉夜叉出来,真的是觉得他全心投入战事、为了多打番子么?”

    齐尚眨眼睛,不明所以:“不是为了打番子是为什么?”

    罗冠不回答,仍是反问:“从青阳城开始宋阳一路打一路杀,到了现在,你不觉得他的武功相较以前有所不同了么?”

    这一问可有些难为人了,不是齐尚观察得不够细致,但齐老大的武功本来就远逊于宋阳,他的目光受到境界限制,还真看不出宋阳有了什么变化。

    但齐尚看不出来的,大宗师又怎能察觉不到,不等齐尚再开口罗冠就继续道:“宋阳的武功又有精进…这一路他杀人盈野,战力也告突飞猛进。”

    齐老大终于听出了些端倪,面做骇然:“您老的意思是…他杀人…是修炼?宋阳修炼的功法是不是…是不是也太邪门了些。”

    “他的龙雀,本就是要在杀中取道。功法的确邪门,不过配他这个人倒是合适得很。”罗冠笑了起来,同时也把话题拉了回来:“他领兵出来,本就不是为了打那些散兵游勇,而是为了杀人、为了修行他的邪门武功。”

    一语中的,宋阳出来就是杀人、修行的。

    越是血腥战场,他就越能入魔,龙雀也就越发犀利、越发精进突破。而他带兵从青阳抵抗、反攻以来,见惯了番兵的残暴和南理西疆遭受战火的疮痍惨状,如今进入高原大开杀戒他全没一点心理负担。当然他的战斗或者说修炼,只针对高原上的军人,对平民宋阳不会袭扰。

    罗冠的话还没说完,继续对齐尚道:“他那也不是什么中邪,发呆一半是为了领悟,一半是为了遣魔。”

    “遣魔?”齐尚又听见一个新词,精神大振。

    宋阳‘修行’时要心生杀念,入魔而战,这才能扣合龙雀的霸道,当杀戮结束后,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收敛杀心平复情绪,这便是罗冠所说的‘遣魔’了。

    不过这连串的杀戮下来,宋阳入魔的时间越来越短,遣魔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能确定的仅在于,伴随鲜血激溅,一次次的大开杀戒里,他的武功精进奇快。

    这些境界上的东西,齐尚没兴趣去追究,直接追问主题:“那宋阳现在的本事,到底有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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