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捕快耸了耸单薄的肩膀,没心没肺地说了句:“就是了解他们我也串不起那些线索。”说着,上身前倾,靠近宋阳:“这样吧,以后咱俩搭档,你来帮我。”

    宋阳摆手笑道:“我这次是被抓来顶缸的,我不是仵作,我舅舅才是,你找他去搭档吧。”

    小捕快满不在乎:“不是仵作,就去衙门谋个仵作的差事呗,凭你还不是手到擒来。以后咱俩并肩,你做事仔细心思锐利,我天赋…我、我也有了不起的本事,什么样的大案到了咱们手里也不算事,嘿嘿,几年之后我就是南理第一神捕,你就是当朝第一仵作……”

    不等他说完,宋阳就哈哈大笑:“看得出来,你是饿坏了。”

    “别提‘饿’,受不了……”小捕快刚才还眉飞色舞,听到‘饿’字马上又变得愁眉苦脸,同时对宋阳不肯‘入伙’也不甘心:“别的不提,就说武功,我可是一身好功夫,从镇上到这里三十里路跑下来,你见我喘过一口粗气么?那还是我收着手脚呢。你心思再怎么好、就算把贼人放到眼前,你抓不住也没用不是,查案抓贼,一文一武,刚刚好。”

    宋阳不理会小捕快的‘雄心壮志’,不管对方怎么说,他都笑着摇头。

    小捕快劝到口干舌燥,见宋阳就是不答应,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还以为宋阳看不起自己,撇嘴道:“你别小瞧人,论起查案子的本事,我也有独到之处。”说完,停了片刻,又不甘心地加重语气:“就今天这案子,我肯定有说对的地方,不信就走着瞧,等案子破了的时候,你再回看印证!”

    宋阳啼笑皆非:“从头到尾,有关这桩案子的,你可就说过一句‘蛮子内讧’,其他的还有什么?”

    小捕快‘哼’了一声,一甩头,发脾气不理他了。

    宋阳哪会计较这些,头枕双臂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过了一阵,忽然神色一喜,‘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小捕快被他吓了一跳,怒道:“发什么疯。”

    宋阳翻身从地上跳起来:“雨声歇了,雨停了。”说着,迈步来到客栈门口。

    一场暴雨终于停歇,漫天阴云消散无形,露出璀璨星月。宋阳显得异常开心,回头对小捕快说:“请你辛苦一趟,即刻启程返回燕子坪,把案情呈报大人。”

    跟着宋阳的语气沉重下来:“蛮子随时都会出山闹事,要赶快通知大老爷,请他上书州官、调遣兵马驻防燕子坪。”

    小捕快整靴束带,准备出发,同时问道:“那你呢?不和我一起回去?”

    宋阳摇头:“你武功好、脚程快,我跟你一起反倒是个累赘,何况现场也不能没人看管,我留下来。”说完,又不忘嘱咐道:“夜路难行、再加上雨后路滑,你赶路多小心。别只顾着贪脚程,记得,事急人不急。”

    小捕快咧嘴一笑,快步而去,几个纵跃之后身影消失不见。

    宋阳露出一个轻松笑容,盘膝坐倒,开始闭目养神……

    可他没想到,半个多时辰后,阴家栈门口脚步声响,小捕快又回来了。人还没进门小捕快就大声嚷嚷道:“暴雨引动山洪,封了道路回不去了!你是本地人,知不知道还有旁的路么?”

    宋阳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先是一愣,随即摇头:“没有别的路,只能等水退了。”

    小捕快自觉重任在身,焦急异常:“那怎么行,请调兵马的事情耽搁不得。咳……”

    宋阳看着小捕快在自己跟前急得来回踱步,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突兀说道:“三件事。”

    小捕快不明所以:“什么三件事?”

    “第一个,山洪封路,你过不去,蛮子自然也过不去,至少大水退去前燕子坪不会有事;第二个,这桩惨案,是咱们先发现的,蛮子还没来过,否则不会不给赶尸匠收尸,这便是说,蛮子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事,闹个啥?何况从这里到蛮子的老巢,足足三天路程,即便昨夜有赶尸匠幸存、逃回去喊人,来去也得六天功夫;第三件事,咱们的县太爷虽然不太…不太那个聪明,但这么大的事他还不至疏漏,说不定现在州府兵马已经驻扎在镇上了,你就甭着急了。”

    听完这三件事,小捕快不着急了,但翻脸了。对宋阳狞眉瞪眼地问道:“要我连夜赶回去送信的是你,说没事的也是你,很好玩么?消遣人么?想打架么?咱俩出去,别弄坏了现场,我让你一只手!你起来,放心,我不打你脸!”

    宋阳笑了:“是我错,消消气消消气,越生气就越饿。我是想支开你,但不是消遣你。”

    听到‘饿’字,小捕快眼睛都红了:“到底为啥,你说。”

    宋阳站起来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等子时,我打算试着做一件事情,本想自己去的。”

    小捕快翻着眼睛看他:“什么事?”

    宋阳没急着回答,而是岔开话题:“在咱们南理深山里,有一位‘子银封’的草药,就只有山溪蛮懂得如何去炒制、炼化它。这味药有个古怪之处,另外还有两重奇妙功效。”小捕快既不懂也不感兴趣药石门道,想要皱眉摇头,但是看宋阳煞有介事,他耐着姓子听了下去。

    子银盘的古怪之处在于,经过蛮人秘制后,每到子时都会散出一股淡淡气息,闻上去好像草木灰烬的味道,等到天明又会消失。

    而它的两重功效之一,落在‘银’字上。它的味道男人嗅了全无异常,但女子嗅得时间稍长就会血脉躁动、全身无力、春心无可抑制。

    忽然提及银药,小捕快脸色没变化,但目光里却显出了几分恼怒,几分羞赧,皱眉道:“好端端的,说这种下作的药物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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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客

    把明天中午该发的稿子提前发下(只是临时变动下,以后还会是午饭、晚饭两更),周一的下一更还是在下午六点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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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物就是药物,哪有高尚、下作之分。”宋阳继续道:“子银封第二重功效,则是那个‘封’字,它能祛湿镇腐,山溪蛮炼化这味药,就是拿它来镇尸用的。到了这个案子上,‘子银封’被研磨成粉涂满尸身。凶手抢了尸体离开,沿途……”

    说到这里小捕快已经明白了:“等到子时,‘子银封’会散发怪味,循着味道就有机会追凶?”

    小捕快精神大振,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咱没狗啊,怎么追?何况下了一天的雨,还能留下什么味道。”

    “狗倒不必,我就行。”话说完,宋阳也自己也觉得挺别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的嗅感奇强,远胜常人。而且子银盘的味道特殊,很容易被我追到。但是今天这场大雨下得不是时候,只能试试看了。”

    小捕快大是好奇,目光在宋阳的鼻尖上停留半晌:“你的鼻子比得上狗鼻子?狗能闻到的,你都能闻得到?”

    宋阳不矫情,大方道:“就这么说吧,我闻不到的,狗也没戏。”

    小捕快的脾气和山里的雨云一样,来得凶猛但散得更快,一边笑着一边啧啧称奇,笑了一阵后转回正题:“你把我支开,是打算自己去追凶?你这人不厚道,想要独吞这么大的功劳。恩,还有些自不量力,能一举击杀十二个赶尸匠的凶手,你追上去了还不是送死?”

    宋阳没去和他争辩,只是说道:“等子时吧,先看看还有没有味道残留、能不能追,能追的话再看能不能追的上,有什么事情,也等真的追到凶手再说。本来我打算自己去,没成想你又折返回来。”

    小捕快得意洋洋:“想甩开我哪有那么容易,老天爷都帮我……”他正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慌乱了,神情也变得窘迫难堪,嘴唇嗡动,好像要说什么,可偏偏又说不出口。

    小捕快扭扭捏捏,任谁都会皱眉纳闷,不明白他怎么了,但宋阳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总算琢磨出来了…子银封的气味女人闻不得,你怎么和我一起去追凶?这座阴家栈不知有过多少尸体进出,沾染得子银封药粉得按斤去算,到了子时你更待不得。现在明白了,我为啥要把你支走。”

    小捕快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宋阳略显不耐烦:“刚刚说过我鼻嗅敏锐,初见面时就闻到你身上带着的花粉香气了。何况男人和女子的味道,本来就有些差别。不过你易容、幻声的手段还真不错,几乎没破绽。”

    小捕快愕立原地,完全不知该说点啥,宋阳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只针囊、打开,从长长短短数十根银针中仔细挑选出几支,摆好备用,对她招手笑道:“过来。”

    小捕快如临大敌:“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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