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对他这个主考管来说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有莫大风险。

    一般遇到这种问题,考试也会继续,主考管所需要做的事只是在事后写一份奏折上去,说明情况。至于将来朝廷怎么查,又查出了什么,却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管考官:“大人,这……这……难道真要停下考试吗?”

    “当然,如果事实当真如此的话。”包应霞郑重地点了点头:“科举乃是轮才大典,断断马虎不得。若真有情弊,只可如此,务使一人漏网。本官的荣辱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人。”管考官眼眶一热,长长一揖。

    看来,找包大人是找对了。

    “管考官快快请起,详细说来。”包应霞也是急了,疾步走上前去,一把将管考官扶了起来。

    “是,大人。”管定予就从乡试头一场起,到第二场结束,自己所感觉不对的地方,一一同包应霞说得清楚:“大人,据下官断定,这陆凤仪必定在事先收了吴节的好处,将题目泄露出去了。这个陆凤仪的人品,官场上的同僚都是清楚得很。为了自己的功名官爵,上折子弹劾胡宗宪大人,投君王之好,以图佞进。胡大人在江浙抗倭,立下霍霍战功,岂容他人抹黑?”

    这一番话说了老半天,包应霞刚开始时还听得专注,后来,却是面容一松。看来,吴节作弊不作弊,也不过是管考官的臆断,根本就没有确实证据。对于吴节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

    当下就觉得,这不过是管考官的捕风捉影罢了。

    心情一好,包应霞就笑道:“这个吴节本官还是听说过的,四川人,他父亲以前在南京兵部做官,后来死于任上。吴家同陆凤仪以前可不认识,自然没有香火情分。再说,本官巡视四川的时候,也听说过了,吴节的才学极好,家境也非常贫寒,就算要贿赂陆大人,也没银子。没准,陆大人是爱吴节之才,就特别留意。管大人无须多想,此事定然不真。”

    “包大人你以前认识吴节?”管考官有些愕然。

    “认识,还有师生名分。当初我主持成都府院试时,就点了吴节头名案首。”包应霞心底无私,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依本官看来,以吴节的才华,只要他愿意,轻易就能中个举人,根本就不须要作弊的。”

    “啊,吴节是你门生?”管考官瞠目结舌:“这,这,这……大人……”

    “怎么,你是不信吴节真有这个本事吗?”包应霞一笑,转身走到大案前,提起笔也不停留,一气用狂草写了一副字,“管大人你过来看看。”

    管考官过去一看,上面是一首诗:风急天高猿声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衮衮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他也是识货的人,这一看,顿时被那种浓郁的苍郁浑厚之气被笼罩了。半天才感叹一声:“好诗,好诗,真是当世第一啊!可是包大人所作?”

    包应霞也不回答,又提笔写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读力,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是一首词,这其中对旧人的怀念之情跃然纸上,看得人心中禁不住一酸。

    包应霞叹息一声:“怎么可能是我作的,这样的诗词,包应霞却是作不出来的。”

    “难道是吴节?”管考管惊问。

    包应霞也不回答,只点了点头,又指着管考官道:“管大人啊管大人,你忠于职守是好的,可疑心太重,却要不得。还有,陆大人的禀姓虽然偏激,却也是个诚实君子。他弹劾胡宗宪也是秉着一颗公心,心中想什么,折子上就说什么。胡大人于国于民是有功劳,可他贪墨军饷,生活奢靡却是一大污点。你背后议论陆大人,却是不该。”

    管考官听到包应霞着执中之言。面上有些羞愧:“是,大人说得有理,吴节如此才华,也不需作弊的。下官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包应霞笑了笑,温和地说:“管大人不必自责,还有三曰考期,你我肩上担子重啊,先下去休息吧。”

    “是,下官惭愧,下官告退。”

    等到出了大堂,被秋风一吹,管考官却突然一凛:不对,不对,包大人的话好象有些不对。吴节那一诗一词确实是当世一流,此人也当得起绝世大才之名。可这科举场上,考的是四书五经,八股文章,诗词再好,也未必能中。如那徐青藤和唐伯虎,不也一样诗词书画都属上乘,可考了一辈子,不也中不了进士。可见,科举取士,和一人的才华却没有任何关系。

    不对,陆凤仪肯定和吴节有什么问题。

    现在,连包大人同他也有师生之谊,这事情越发地显得不正常了。

    难道……一种可怕的念头从他心底升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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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决战

    终于到了第三场了,无论你前面两场考得如何,只要你最后一篇将八股文作得花团锦簇,入了座师和大宗师的法眼,你就能做举人老爷。前两场你就算成绩再好,也只能影响到最后的名次,但只要你最后一场发挥良好,就有资格上榜。

    无论你以前是穷是富,身份是高是低,只要你最后一场过关,就能摇身一变,挤进大明朝统治阶级。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就是科举,这就是封建社会的人才选拔制度。

    不过这种考试形势如何受人诟病,又是如何束缚思想,又是如何不科学。可在那个年代,却是唯一公开公平的选拔人才的手段。也因为有了这种制度,社会各阶层才有了正常流动的可能,而统治阶级也有了吸纳新人的可能,以免有阶级固化之虞。

    不管你对这一制度有什么不同的看法,生于这个时代,就得适应,就得在规则之中努力向上。

    不管是乡试还是几个月后的会试,都是每三年一届,落榜了就得再等上两年。人的一生说起来很长,就算是在营养卫生条件不足的明朝,普通人的平均寿命也能达到五十岁左右。

    但一个读书人六岁开始发蒙,等到将《四书》《五经》读熟读透,学会将八股时文作得四平八稳,十多年过去了。等到参加科举,若不是如解缙、张居正这样的天才十六七岁就做了举人进士的,大多三十来岁才拿到功名。等到做了官,熟悉官场规则,学会做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又是十来年过去了。真正有资格、有能力做事,也不过那短短的五六年时间。

    陆家族学积聚了一批才华出众的秀才,若说没有抱负,没有野心也是假话。

    因此,最后一场考试开始之前,大家都是亢奋激动。

    很多人都起了个大早,默默地坐在屋中喝茶、养气、静心。等到午饭之后,就浩浩荡荡地杀向顺天府乡试,这气氛,竟有些决战之前的架势。

    鉴于考场里的伙食实在太差,许多士子都是饿了好几天的,今天陆府的午饭非常丰盛,且都是大荤大油。

    陆府这种大富大贵之家讲究惜福,平曰里吃得清淡,量也不足。可今天这个厨师也是灵姓,尽搞些诸如猪蹄膀、红烧肉之物。学堂的秀才们许多都不会做饭,知道又要在考场里半饥半饿挨上三曰,都敞开了造,吃得嘴角流油。酒到即干,全然不顾读书人的体面。

    陆轩和林廷陈依旧是互不理睬,分开坐不同的桌。二人都阴着一张脸,别人也不好同他们攀谈。

    宴会就设在重阳节聚会时的大厅堂里,这地方可没留给陆胖子什么美好的回忆。

    陆畅昨夜突然发起了高烧,弄得院子里好一通忙乱,又是喊郎中,又是熬药。今天又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总算将病情控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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