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节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段时间内,包应霞是没办法来给自己做人证的了,只能自己想办法另外找一个。
如果前一阵阵子自己得了顺天府乡试头名解元,算是明满京城的话,到如今,随着上万举人涌进京城,这点小名气很快就被冲淡了。所谓一举成名天下知,你不中个前三甲,也只能一举成名,本地方知。
所以,吴节怀疑自己现在的名字还有多少燕京人还记得。
不过,想来内阁的几个大老是知道自己的,既然如此,何不径直找上门去以文会友?
这个主意真的不错啊!
吴节突然有些欣赏起自己这个主意了。
据他所知,内阁的高拱、徐阶、张居正可都是文章大家,是这个时代中的成就最高的几人,想必知道自己文章的分量。
至于严嵩父子……同这两个家伙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于是,吴节就让茶馆的老板拿来纸笔,在茶楼里坐了一整天,细微地作了三个册页。每个册页都抄了一篇散文、一篇八股文、一首七言、一首五言古和一首词。
散文选的是欧阳修的《秋声赋》,八股文则直接用的四川院试时的考试题目,七言是杜甫的《登高》,五言古王维《青溪》“言入黄花川,每逐清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五百里。”
至于那首词,自然是“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了。
五种题材,五种风格,还都是中国古典的高峰之作。只要这三个阁老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出其中的价值。
吴节对此充满了信心,不觉得得意起来,一手宋徽宗瘦金体写得越发清俊秀美。
“这算是行卷吧?”吴节放下笔,微笑着想起了唐朝白居易的故事。
唐人进京考试时,为了获取好的名次。大多会提前将自己得意之作做成一个卷子,然后投递到公卿大夫手上,借以扬名。白居易十六岁时从江南到长安,带了行卷谒见当时的大名士顾况。顾况看了名字,开玩笑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但当翻开诗卷,读到行卷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句时,不禁连声赞赏说:“有才如此,居亦何难!”
也因为有顾况的推荐,白居易高中进士。
论及自己行卷中抄袭的诗词,其中王维那首并不弱于白居易,杜甫那首甚至好上许多,打动三个阁老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吴节并不打算借此让他们做自己的证人,也不许这么做。实际上,只要能够同三人坐二论道,就足以为自己获取极大名声。到时候,想进考场还不简单?
出于对明朝第一政治家改革家张居正的好奇,吴节的第一份行卷就投递到了张府。
张府挺富贵的,宅子很大,门槛也高。
可卷子递进去之后,却很快被退了出来。门房客气地对等在客厅里的吴节说,阁老早就听说过吴先生的名字了,对吴先生的施政理念和手段也颇为佩服。只不过,道不同、术亦不同。为了避免见面起争执,还是不见的好……云云。
再看那本行卷子,人家根本就没打开。
让吴节闹了个老大没趣,只得告辞而去。
接下来,吴节去了高拱那里。
再这里,吴节吃了个憋。门房将卷子接过去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将册页朝他面前一扔,骂了一声“小人、国贼!”就让人把他给轰了出去。
原来,高拱已经知道厘金制出自吴节之手。在他心目中,吴节就是一个小人。
没办法,吴节只得最后去了徐阶那里。说起来,他个徐阶也算有些渊源,毕竟,县试时的主考高问陶是徐阁老的学生,按辈分来排,吴节算是他的徒子徒孙辈。
可惜徐阁老是个老实人,做人很稳,再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可能与一个天子近臣见面,只推说病了不见客,行卷就留下来。等身体大好,再看不迟。
吴节不知道徐阶是真病还是假病,不过,人家对自己不热情却是真的,无奈之下,只得郁闷地回家去了。
内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徐阁老怎么说也把自己的行卷给留下来,没准一看就喜欢上了呢!
也不急,再等等,也许过几曰就有消息了。
接下来几曰,吴节也没闲着。他还是每隔两三曰就跑西苑那里一趟,帮皇帝打打下手。
嘉靖最近和一个姓蓝的道士打得火热,见吴节过来,心中高兴,三人索姓坐在一起谈了半天道法。
又问吴节会试准备得如何了,吴节如何敢在皇帝面前说自己连名都没报上,只回答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进考场了,当不辜负君父的期望。
为了获取名声,吴节也有意思地同乡试时的同年们交往,很是参加了不少文会。也不藏拙,唐诗宋词可劲儿地抄,对联、酒联、词令样样参与,算是在京城读书人圈子里有了不小的名气。
可这还是不够。
眼见着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徐阶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礼部那头吴节也去过几次,碰到的依旧是官样套话。
包应霞的信倒是来了,来信说他要过完年之后才能回京。
“过完年才回京,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吴节这才有些慌乱起来,这感觉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通过这段时间在皇帝身边所得知的情况,吴节突然明白过来,三个阁臣之所以不待见自己,主要是因为他吴节的身份实在敏感,直接关系到他们对厘金制的态度。如果同自己接触太密切,难免有赞同厘金的嫌疑,免不得要受到御使们的疯狂攻击。如今,严嵩都被骂得跟孙子一样,他的下场可是明白摆在那里的,其他人自然不肯去找这个不自在。
天天大雪,街上却还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
坐在茶楼里,看着满眼高谈阔论意气风发的考生们,吴节回想起这大半月的所作作为,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他娘的,想我吴节也算是才子一个,又是天子身边之人,怎么遇到事就乱了方寸,想着去走阁臣们的门子,没得让人看不起。这事真若被人知道了,须有些尴尬。咱可是立志入阁的人,若真这样,今后还怎么同徐、高二人,以及张太岳他们见面?
做人,还得靠自己。
这一笑,心情突然舒畅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吴节又看到那天在茶楼里说话的翁姓举人和那个大嗓门。
大嗓门:“翁兄,没几曰就要过年了,这几曰读书辛苦,你又富贵,干脆破些钞,咱们找个地方乐子,听说城东〈红袖馆〉新来了一个叫湘月的女孩子,生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已将以前的花魁彩云给压了一头。要不,你我今晚一起过去看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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